這個奇怪的藥穀,總隱隱的透著一種熟悉的感覺。幾天下來,白陌年覺得很安心,很溫暖,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隻是她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千寒端著藥從外走來,白陌年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著千寒便問了起來。

    “千寒,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情要問你,這個藥穀,以前是不是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你指的以前,是多久以前?”千寒放下藥想了片刻,這才答道。

    “那你知道的以前呢?”千寒的反問,讓白陌年莫名其妙,更是答不上來。她隻好再將問題拋給了千寒。

    “在我的記憶裏,這裏永遠都是這樣。說來也奇怪,這裏明明有水,可就是寸草不生。”千寒的眼裏,終於還是有了一些動容。她放空的目光裏,閃爍著一些東西,淡淡的,卻揮之不去。

    “怎麽?你來這裏很久了嗎?”白陌年在千寒的眼睛裏看到了不一樣的柔情,說起話來自然也是小心翼翼。

    “很久…”千寒的聲音變得很溫柔,仿若之前的冰冷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硬裝出來了。如今不知道被什麽融化了,竟然變得柔弱起來,看起來那麽不堪一擊。

    “久到,可以忘記一切前塵往事。再好好的生活…”

    嗯!是個有故事的人!白陌年暗自點頭,這個千寒,這麽冷漠,一定是有原因的。若不是家世不好,就是感情不順。這樣想起來,白陌年也算是太過幸福了,自從七歲那年,家裏生意蒸蒸日上,自己也桃運連連,又有那麽愛自己的爹爹。

    白陌年陷入沉思,千寒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離開了。

    風從那個方向吹一來,遠遠的便可以看見洛惜言,那冰冷孤單的背景,麵對著那麵瀑布,沉默。

    “惜言,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白陌年緩緩的走到洛惜言的身邊,輕聲說道。話在嘴裏,白陌年突然覺得鼻子很酸,夢裏那種酸楚的感覺又出現了。

    此情此景,多麽像在夢裏,看著這個背影,就總是忍不住眼淚。想盡辦法,卻看不清他的真實麵容。

    洛惜言放在袖中的手突然間握得很緊,身子卻依舊紋絲未動,仿佛並沒有聽到白陌年的話。

    白陌年突然覺得,洛惜言的背影很孤單,很淒冷。她想伸出手抱住洛惜言,卻隻是咬了咬唇,什麽也沒有做。

    風突然間刮得很大,卷起的塵埃,將兩個身影隔得遠遠的。就好像白陌年對洛惜言的感覺,那麽近,又那麽遠。

    白陌年突然間覺得唿吸困難,全身一陣錐心的痛。就像靈魂快要一點點被抽離身體,那種感覺,像是整個身體要被撕毀一樣。白陌年無力的倒在地上,拚命的掙紮著,世界由白至黑。

    也許這就是盡頭,生命的盡頭,緣的盡頭。朦朧之間,夢裏那張模糊的臉變得清晰起來,果然是他,洛惜言。白陌年突然覺得很安心,死在這個男人的麵前,也是一種幸福。

    “凡事講求因果,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早年的你雖然是出於好心救了那隻狐狸,卻也機緣巧合下種了惡因。所以你雖然喜得一女,卻讓夫人在病床上躺了十七年。你要想好,凡事有得必有失,兩者衡量,你自己選擇吧。”

    前些日子,白府來了一名仙姑,這位並不像十年前那道士那個窩囊,她是真本事的。梓辛城前些日子妖怪禍亂,險些民不聊生。忽然的從天下降來一道白光,將那些妖怪驅走了一大半,白光散盡,一名女子華麗的出現。

    梓辛城的百姓稱她為仙姑,話說這位仙姑法力高強,卻生性好奇。她一襲綠衣,在梓辛城的大街上來來迴迴,隻為一覽人間新奇藝兒。

    白啟一聽說城裏來了一名仙姑,便立馬將其請迴了家,為夫人落秋治病。聽聞那仙姑掐著手指,點了點指頭,便道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來。

    白啟連連點頭,這位仙姑若真能救醒落秋,白啟就算是傾家蕩產也願意。白啟想也沒有多想,便求著仙姑救落秋。

    這仙姑施法,落秋全身被綠光籠罩,手指微微動了動。突然間,落秋身上的綠光啪啪反彈迴了仙姑身上,仙姑踉蹌的後退了幾步,而落秋微微睜開的眼睛又輕輕的閉上了。

    白啟再一次從欣喜到失落,莫非這仙姑也是個半調子,法力不夠麽?

    而在藥穀,白陌年安靜的睡著。洛惜言靜靜的守在她身邊,眼中盡是柔情。與之前冷漠的他,實有天壤之別。他眼中寫的是害怕,害怕失去。失去?是失去眼前這個沉睡中的女子嗎?

    千寒一襲寒衣,遠遠的望著屋裏。冷冷的眼神中,隱約透著心疼。也許這就是宿命,她本不應該活著出世,卻如此幸福的過活了十七年。是他吧?是他舍不得她,所以才會一直默默守在她的身邊吧?可是命運讓他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他們注定要分開。

    “惜言…惜言…”白陌年夢裏囈語,喃喃的叫著惜言,柳眉緊蹙。

    “靈兒,你放心,我們不會再分開了。”洛惜言握著白陌年的手,堅定的說道。

    “惜言,你不能這樣做?”千寒明白洛惜言的意思,立馬上前阻止。換來的,隻是洛惜言迴頭時冷冽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帶著細針,針針見血的刺進千寒的身體。

    “至少,讓她自己選擇吧。”千寒弱弱的退了一步,她不再敢看洛惜言的眼神,把目光移到了白陌年的身上。

    “惜言…”柔弱的聲音再次響起,白陌年微微張開眼睛,睫毛上還粘著淚珠兒。看著惜言,她有著萬分不舍。像是這一次昏倒,讓她記起了很多事情。對惜言更加依賴,連目光都舍不得移開。

    “靈兒,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然後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惜言的言詞中盡是慌亂,他害怕了,真的很害怕,害怕再次失去。

    “我真的是靈兒啊?”白陌年很需弱,隱約間,她似乎認為,自己真的是靈兒。記憶中,總有一些拚不齊的碎片來來迴迴的穿越,飄蕩。那些模糊的場景,那些對白,真的似曾相識。

    “嗯!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靈兒…”惜言眼眶開始微微的濕潤,心中默念,靈兒,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嗯!我不要與你分開。”白陌年微微的點了點頭,幸福的笑了。

    “惜言…”

    一旁的千寒終於忍不住了,她欲說還休,麵對這樣的情況,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惜言已經這麽痛苦了,難道自己真的那麽狠心,要讓他們再一次分開嗎?可是…

    洛惜言似乎並沒有聽到千寒的話,千寒隻能黯然的離開房間。她望著這一切,心又一次痛得幾乎麻木。

    幾乎十萬年前,灼巫山群妖泛濫,大肆擄劫人間。人間來了許多道人,與妖怪奮力拚殺。千寒被父親藏在洞裏,無奈的是最後還是被發現了。那個麵容俊朗的男子拿著一把斬妖劍,劈開了千寒藏身的洞。那時,千寒將將出生不久,還是一隻小狸貓的模樣。她眨巴著大眼睛無辜的看著麵前這個人,心中全然不懼。

    也許是那無辜的眼神,也許是那道人心中慈悲,他最終還是放過了那隻小狸貓。大戰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他帶著一身傷,走了。

    萬年後,她用初初學成的法術幻成人型,來離灼巫山不遠處又遇到了他。他正為情所困,一蹶不振。她心疼他,卻又幫不上忙,她隻有默默的守在他的身邊。

    直至今日,在他的心裏,就隻有一個靈兒。可是她卻不知道,那個靈兒,到底是誰,他們之間又有怎麽樣的故事。她隻知道,他很愛靈兒,所以才會幾萬年,都不曾忘記。

    想到此,千寒突然忍不住落淚了,她歎息,若是當年,沒有遇到他,該有多好。又或者是,當然他沒有救她。

    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也許就是好不容易懂了愛,卻沒有愛的機會。眼前這個男子,她無怨無悔的跟了幾萬年,而他們之間,除了沉默,就是靈兒。因為自己也癡戀了這麽多年,所以她懂他。隻是默默的守在他身邊,也不奢望有一天,他會多看自己一眼。也許哪天,她離開了,他很快就忘記她是誰了吧。

    千寒悲涼的歎息著,自己戀得苦,惜言又何嚐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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