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杜英也不得不無奈的承認:


    “想要改變一個人大概是從小就培養成的想法也是很難的,因此這估計也是一個要持續幾個月乃至於幾年的工作,在此期間,軍中主簿、長史等,自己的思想要先端正,然後才能教導士卒。


    餘之前就有在各軍之中遴選精英,進入關中書院,或者另外開設新的書院以專門培養軍中人才的打算,奈何戰事頻頻,這種抽調骨幹人才返迴關中的舉動,有可能動搖軍心,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如今關中至少已經能夠保證有一支軍隊處於休整之中,因此也就可以從這支隊伍裏抽調將官先嚐試進行整訓,然後再讓這些將官們去培訓其餘軍中將官,進而培訓士卒。


    函穀守軍,餘認為正好處於戰備但無戰事的之中,可否抽調出來一些人?”


    “這是自然。”不需要苻黃眉迴答,鄧羌就先應下。


    杜英的語氣是在和他們商量,但是苻黃眉和鄧羌都知道,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苻黃眉則打量著杜英,雖然這樣給人一種不敬的感覺,但儼然此時苻黃眉心中的震驚已經讓他顧不上那麽多。


    他遲疑片刻之後,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都督所想要改變的很多,但是都督還是要考慮到,其實很多人大概並不是很能接受都督的想法,因此他們恐怕會反對都督的決策······”


    杜英的目光掃過他:


    “所以這其中包括你麽?”


    苻黃眉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


    “都督剛剛都已經說過了,和屬下所見略同。在屬下看來,一些陋習舊製,自然是要改的。


    而且屬下現在已經是沒有根係和牽掛的人了,更不介意陪著都督大鬧一番,如果我們真的成功了,那都督總不可能虧待屬下,而就算是失敗了,本就應死之人,何懼之有?”


    苻黃眉現在好像是看開了一般,有時候也不在乎話能不能說,都會說,因此顯得頗為直截了當。


    杜英一攤手:


    “你們選擇支持,那就好。正是因為相信你們,所以餘傾向於在函穀軍中先推行這三個舉措。


    而餘也不能確信如今要做的這些事完全都是正確的,因此若能夠在函穀軍中證明,不管是對是錯,都會是我們的經驗。


    餘想看到的是,一支軍隊可能發生的最真實的改變。”


    說到這裏,杜英的臉上已經流露出真誠的神色,他看著苻黃眉,等待著苻黃眉的答案。


    鄧羌頓時皺了皺眉,靴子在摩擦地麵,講道理,我才是主帥。


    這件事,嶽父磨磨蹭蹭的,要不就讓我應下來吧。


    苻黃眉咳嗽一聲,鄧羌撇過頭看風景去了。


    你是嶽父,你說了算。


    苻黃眉緩緩說道:


    “那如果什麽改變都沒有呢?”


    杜英笑道:


    “那說明我們的想法是錯誤的,說不定應該換一個方向,至於換什麽方向,到時候再考慮大概也來得及吧?”


    苻黃眉也露出笑容:


    “這是自然,那就謹遵都督之命。”


    表麵上是在看風景,實際上耳朵一直豎起來聽著這邊動靜的鄧羌,露出奇怪的神色。


    所以不讓我說,你自己要說,這也沒有什麽區別嘛!


    明明是很簡單的幾句話,為什麽你們兩個相視一笑,給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老陰比和老陰比聯手的快樂?


    鄧羌是一個四肢發達的人,弄不懂,也懶得去弄懂。


    不過他現在已經清楚,杜英和苻黃眉已經達成一致。


    他也笑了出來。


    杜英和苻黃眉頓時有些奇怪的齊齊看向他,目光之中蘊含的意思,大概是在問:


    這個憨大個笑什麽?


    他也聽懂了?


    杜英想了想,索性直接問道:


    “伯夷為何發笑?”


    鄧羌撓了撓頭:“都督和嶽父都笑,若我不笑,豈不是顯得和你們有差別?”


    頓了一下,鄧羌又一副“其實我想了很多”的模樣,補充道:


    “而且之前都督讓我砍人,嶽父也讓我砍人,萬一嶽父認為要砍的,都督認為不能砍,那豈不是很尷尬?現在既然都督和嶽父已經達成一致,那麽以後我就不需要為到底砍不砍而擔心了,你們兩個肯定讓我砍一個人!”


    杜英默默扶額。


    苻黃眉則長歎一聲。


    這個女婿,我要不還是不要了。


    -——————


    杜英前來函穀關,主要是打算以函穀守軍為基礎,推動新的軍中製度,從而建立起以募兵製為核心、將領和士卒各司其職、軍隊官銜分明的管理製度,一改關中軍隊的亂象。


    而且趁此機會,杜英也可以把一些平日裏仍然在立場上傾向於朝廷的將領給挪出統帶兵馬的重要位置。


    杜英現在還沒有卸磨殺驢的資本,不能直接把這些人清掃出去,畢竟大部分出身江左的人,對江左還是有掛念的,杜英也不可能把軍中接近半數的將領都掃地出門,隻能針對幾個過於囂張的,而且也隻是把他們轉移到清貴位置上,自然也是為了安撫所有出身江左的將領。


    心懷南朝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杜英並不會著急要了他們的性命。


    而且我們以後也可以一起打迴去,這也是另外一種迴家的姿態了。


    這一切的改革和人的調動,也都是為了和朝廷撕破臉皮做準備。


    不過大司馬真的是杜英的好朋友,就大司馬如今咄咄逼人的姿態,不管杜英是不是和朝廷翻臉,朝廷大概都不會優先對付他,甚至大家還有明麵上翻臉,背地裏搞曖昧的機會。


    但除了改革軍製之外,杜英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校閱函穀關的兵馬。


    這一場校閱,是為了慶祝王師東出潼關以來,取得的大捷,畢竟王師東出,搶占的地盤其實並不是很大,但卻剿滅了氐秦最後的抵抗力量不說,還擊潰了羌人,並且更重要的是,從潼關到函穀關這一線州郡要塞都落入關中的手中,宣告著關中四麵要衝以及傳統意義上的雍州、關中之地,盡數為杜英所有。


    這也的確是值得慶祝的一件事。


    當然,王師軍容之盛,杜英也是要展示給關中,乃至展示給整個天下人看的,


    關中各大報刊都派遣了記者前來,甚至還有一些專門招募了畫師,就為了記錄下王師軍隊的軍容威嚴、都督的雄姿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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