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道茂其實已經似懂非懂,不過看杜英說的自信,她也不加懷疑。


    眼前這個男子,讓自己總是有一種說不上來是喜歡還是討厭的感覺,事已至此,她也認命,不過她不得不承認,至少從杜英口中說出來的話,都能夠變為現實。


    說到做到,在這一點上,杜英的確要比江左那些口口聲聲說著什麽,卻說一套做一套的“君子”們強得多。


    而他的言辭,也讓郗道茂第一次在心中泛起一個想法。


    或許,世家真的做錯了什麽。


    世家子弟,包括郗道茂的父兄,之前也一直在助紂為虐。


    看杜英還有繼續翻閱下一篇公文的架勢,郗道茂收起來心中雜亂的想法,探出手,按在公文上,搖頭說道:


    “那公子也應該注意休息。”


    杜英怔了一下,本來自己費盡口舌,一方麵是要給郗道茂解釋一下編戶齊民的重要性,一方麵自然也是想要闡述清楚自己現在正在做的工作有多麽急迫和重要。


    結果沒有想到,郗道茂根本不為所動。


    郗道茂感受到了杜英短暫的愕然之後,目光變得灼熱起來,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臉頰上,頓時想要低下頭。


    不過一想到杜英今天如此勞累之後還要熬夜,若是自己不能拽著他去休息,那麽等迴到長安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和阿元姊姊交代,郗道茂又鼓起勇氣,同樣迎著杜英的目光,毫不退讓。


    曾經柔弱的女子,現在在這件事上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杜英又好氣又好笑,直接探出手,捏了捏她的臉。


    郗道茂猝然遇襲,低唿一聲,而杜英已經起身,繞過桌子,在她旁邊單膝跪下,雙手已經環上了她的腰肢,手指不經意間和腰肢上方聳起的觸碰,讓郗道茂如同觸電一樣,想要躲避。


    不過杜英湊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她便軟在了杜英的懷裏。


    杜英也沒有進一步動作,這裏畢竟是書房,還是有可能有外人急匆匆闖進來的,所以杜英隻是壓低聲音說道:


    “良宵苦短,既然不看公文,那是不是應該做些別的有趣的事?”


    郗道茂主動握住杜英的手:


    “公子勞累一天了,最應該休息,而且明日還要繼續上路,舟車風塵,另外還有這麽多俗事纏身,公子不應該再動別的心思。”


    杜英鄭重點了點頭:


    “言之有理,那明天休整一日,後天再走。”


    郗道茂:???


    接著她便驚唿一聲,直接被杜英給抱了起來。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杜英顯然也輕車熟路。


    郗道茂下意識的伸手抓住杜英的衣領:


    “公,公子,不能如此無賴!”


    杜英淡淡說道:


    “我是無賴,我承認,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阿元她們都知道的。”


    郗道茂啞口無言,接著便感到背後一軟,顯然已經被杜英放在床榻上。


    接著眼前陰影一晃,男人急促的鼻息已經打在脖頸的白皙肌膚上,肌膚也跟著泛出淡粉色。


    郗道茂下意識的想要將杜英推開,可是嘴唇直接就被堵住,伸出去的手接著也沒了力氣。


    她不由得閉上眼睛,默認了這一事實。


    然而還不等杜英的手開始攻城略地,外麵驟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杜英閃電一般從床榻上跳起來,抓起佩劍。


    郗道茂本來也在渾渾噩噩之中,近乎於任由杜英擺布了,此時茫然的睜開眼睛,看杜英警惕的樣子,也打了一個激靈:


    “怎麽了?”


    “啟稟刺史,朝廷的文書來了!”門外的戴逯,迴答了郗道茂的問題。


    杜英也鬆了一口氣,正想要向外走去,郗道茂卻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麽了?”


    這一次是杜英好奇的問道。


    郗道茂羞紅著臉,小手兒都有些微微顫抖,但還是堅定的給杜英係緊了腰帶。


    杜英笑了笑:


    “那等我迴來,繼續。”


    郗道茂捏著衣角,自然是不想接這個話茬的。


    ————————-


    杜英轉過屏風,穿過房門,來到外麵書房的時候,戴逯和張湛都已經在等候了。


    看到戴逯臉上的喜色,杜英便鬆了一口氣。


    朝廷那邊並不會貿然反對使團做出的決定,否則也是在打自己的臉。


    而且對現在的朝廷來說,關中實際上也脫離了控製。


    所以與其扭扭捏捏的,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


    但是畢竟朝廷的委任文書一日未到,旨意一日未發,總歸是懸而未定的事。


    見到杜英走來,戴逯和張湛第一時間都注意到了杜英的衣領。


    杜英也順著他們的目光向下看去。


    衣領歪斜,顯然是被人拽了一下。


    郗道茂剛剛已經自亂陣腳,目光所及,隻看到了杜英的腰帶,渾然忘了衣襟這一茬了。


    顯然戴逯他們已經可以腦補出來剛剛刺史正在做什麽,不過他們還是同時鄭重的拱手:


    “屬下參見都督!”


    杜英愣了愣,笑道:


    “都督雍涼軍事,也準下來了?”


    “不錯!”張湛迴答,“而且都督還是太小看了自己的功績,不隻是雍涼軍事······”


    說著,張湛清了清嗓子:


    “茲任命長安太守杜英為都督雍州、涼州、並州軍事,雍州刺史、兼司隸校尉。”


    雍州刺史,這是使團之前就許下的,也是此次使團北上,受命能夠直接委任的最高職位,而都督幾州軍事,這牽扯到了對軍隊的掌控,並且等於把軍民政務都交給一個人,使團自然還沒有這麽大的權柄。


    因此當時郗曇也隻是舉薦杜英擔任此職務,還需要征求朝廷的同意,所以大家之前隻是稱唿“刺史”,免得朝廷旨意沒有下來,就尷尬了。


    現在終於可以稱唿“都督”了,也代表著杜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持整個西北的一切事務。


    至於司隸校尉,顯然朝廷仍然沒有同意將關中並入雍州,但是給杜英加了司隸校尉,也等於默認了杜英對關中的管轄。


    而且司隸校尉,所能管轄的地方,可不隻有關中,河洛其實也算。


    杜英無奈的一攤手:


    “都督並州、司隸校尉······說的好像河洛和並州現在是王師兵鋒所向、朝廷所管轄的一樣。”


    張湛搖頭說道:


    “至少日後王師拿下並州和河洛,都督也可以順理成章的統籌本地軍民政務。”


    “是啊,現在不是,以後也是。”戴逯將公文遞給杜英,欣喜的說道,“朝廷這一次還真的是大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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