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梁殊搖身一變,以王擢說客的身份前來新平郡。


    顯然,這個關中最有名的牆頭草,在王師的勝利餘威之下也坐不住了。


    他主動聯絡杜英,那麽也就等於做出了選擇。


    所以房曠等人如臨大敵,也很好奇王擢是打算開條件還是下戰書,杜英卻很鎮定。


    王擢十有八九是來表達投靠之意的,而且以他現在的實力,能夠開出來的條件也多不到哪裏去。


    否則,被派遣過來的,就不應該是剛剛投靠王擢,並且多少都有點兒被迫姿態的梁殊。


    梁殊對王擢必然沒有多少忠誠可言,所以把王擢的底褲都可能賣的一幹二淨。


    這隻能說明,王擢本來打算開出的條件,就已經是不怕杜英不接受了。


    “秦州刺史兵馬太少,並且名聲在外······人盡知之。”杜英微笑著說道,“因此梁兄與其屈尊天水,倒不如來我麾下。更何況家父也準備就任天水太守,並且統籌對仇池之戰事,所以秦州刺史想來也要劃入家父麾下,都是一家,不用在乎跟著誰。”


    梁殊當即驚詫,杜明打算進攻仇池?


    這他怎麽不知道?


    而且王擢也沒有向梁殊刻意隱瞞什麽,這說明王擢也可能不知道?


    看到了梁殊的神情,杜英自失的一笑:


    “你看你看,久在上位,這說話都有點兒誇張了。現在家父還未動身,進攻仇池隻是計劃之中,並未開始實施。


    但仇池為氐羌之國,延續氐羌血脈香火,王師既掃平氐秦,自然也不能讓仇池在臥榻之側逍遙。


    涼州是朝廷的涼州,之前有重兵卻因被氐秦牽製而不可用,如今氐秦覆滅,涼州兵馬進攻仇池,豈不是順理成章的?”


    梁殊登時忍不住在心中說了一句:


    涼公可從來沒有想著老老實實的當司馬氏的忠臣,太守你確定涼公會縱容令尊統帶兵馬進攻仇池,而不是直接和仇池合兵一處救援氐秦?


    不過杜英說的肯定,這又讓梁殊困惑。


    畢竟天水距離姑臧也有一段距離。


    姑臧城中,如今是什麽情況,杜家是不是已經實際掌控了兵權,乃至於控製了涼公,也不得知。


    若真如此的話,那涼州,乃至於整個關中的王師,想要進攻誰,還不是杜家父子說了算?


    深吸一口氣,梁殊正色說道:


    “唯有太守這般雄才偉略的豪傑英雄,才能夠以區區數戰,平定西北。實不相瞞,鄙人此次前來,就是受秦州刺史所托,想要替秦州刺史問一問,太守麾下,可缺兵馬?”


    這一次,周圍的隗粹、房曠等人都不淡定了。


    話已至此,意思已經很明白。


    王擢,想要投靠杜英。


    杜英之前心中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真真切切聽到梁殊表露出來此等意思,心裏的一塊大石才徹底放下。


    固然在王師心中,王擢、仇池和涼州,就是三群烏合之眾,但也架不住亂拳打死老師傅。


    王師現在還不具備和這三方,再加上負隅頑抗的氐秦同時開戰的能力。


    而如果王擢倒向關中,那麽其自然可以配合杜明,牽製涼州,並且還能堵住仇池兵馬支援安定的道路。


    三群烏合之眾,將不會再給杜英解決氐秦帶來任何阻礙。


    並且,王擢的投降,其實對於關中來說,也是一個“另類”的鼓舞。


    這家夥見風使舵的能力,堪稱晉末版的意呆利。


    他選擇投靠了,那就意味著王師這邊,真的要勝利了。


    杜英並沒有直接迴答梁殊的問題,而是微微側身,他旁邊的房曠登時會意,微笑著說道還是:


    “天寒地凍的,諸位縱然是心急如火想要平定西北,也不能一直在外麵站著不是?


    盟主,梁兄,還請速速入內。屬下已經令人備下熱茶和點心,梁兄遠來是客,當先暖一暖才是。”


    杜英也跟著笑了笑:


    “是啊,要是凍壞了,那豈不是說杜某人怠慢了客人?”


    梁殊也不推辭,向內走去。


    而杜英和隗粹等人落在後麵,隗粹壓低聲音問道:


    “督護,王擢會有幾分誠意?”


    “誠意應該是有的,就是不知道他想要什麽了。”杜英皺眉說道,“而這大概取決於,梁殊和王擢,是不是知道關中現在正麵臨的處境。”


    頓了一下,杜英接著叮囑道:


    “先聽對麵的意見,不過餘本人認為,對於王擢,可留其人,可留其兵,但不可留其職。”


    房曠和隗粹皆會意。


    這是杜英給出的底線了,可以不殺王擢,但是絕對不能讓王擢再留在封疆大吏的位置上,更不能執掌兵權。


    好在現在關中也是用人之際,所以還是有很多空閑的文官職務可以留給王擢的。


    兩句話之間,定了談判的基調,大家也已經紛紛入座。


    杜英似乎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迴答梁殊的問題:


    “關中現在的確缺少兵馬,但是進攻安定,還是綽綽有餘的。”


    梁殊沉聲說道:


    “恐怕不盡然,否則督護也不會頓兵新平郡,遲遲不前。而秦州刺史麾下可戰之兵猶然還有數千,加上天水臨時可以招募的丁壯,湊足八九千人也不在話下。


    若是有這八九千兵馬相助,督護就完全不需要擔心氐人負隅頑抗,又會給督護帶來多大的損失。


    現在關中兵馬都是曆經長安、渭水等地戰事而磨煉出來的精銳,想必督護也不願意見到這些兵馬輕易折損在殘酷的攻城戰事之中吧。


    而秦州刺史,豈不是正好可以為督護在這個問題上分憂?”


    隗粹和房曠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王擢願意當進攻安定的炮灰,來給杜英獻上投名狀,他們當然是樂意見到的。


    不然的話,王師現在任何一名士卒都堪稱是身經百戰,這是日後擴充軍隊並且同時盡可能保持戰力不下跌的骨幹,誰都不想把這些兵馬折損在殘酷的攻城戰中。


    “話雖如此,秦州刺史這些年來在各個陣營之間搖擺不定,見風使舵的本事,這關中人盡皆知。”房曠開口,“因此秦州刺史率軍前來安定,我等如何能知刺史是為氐人而來,還是為關中而來?


    我等若以誠心對待刺史,不設防備,結果被刺史所暗害,那豈不是很危險?”


    隗粹接著補充道:


    “關中各部,素來齊心協力,若是互相提防,那就沒有之前渭水以及如今新平之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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