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苻生果斷下令。


    再不跑就真的要被圍殲了。


    曾經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無人能擋的苻生,這一次,留給王師將士的,不是心理陰影,而是狼狽逃竄的背影。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苻生,現在轉眼奔逃。


    王師將領們一個個衝在最前麵,帶著兵馬不斷追殺、阻截。


    方才提著一口氣隨著苻生衝殺的氐人士卒,此時已經徹底泄氣,不過苻生的麾下,還是有幾分骨氣在的,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跑不動了也要迴身再戰一場,隻不過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被一刀砍翻。


    杜英輕輕鬆了一口氣。


    其實對於能不能擋得住苻生,他自己也沒有絕對的信心。


    因此如果苻生剛剛砍斷了漁網,繼續不管不顧的向前衝鋒,恐怕杜英就會選擇直接調轉馬頭,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苻生曆經苦戰,而杜英卻一直在這裏養精蓄銳,跑總是能跑掉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被苻生追的滿戰場跑,杜英反正也已經不是第一個了,不丟人。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杜英並沒有成為下一個,而且很有可能再也沒有下一個了。


    “包圍!”朱序將手中那個都快折斷了的馬槊直接對著苻生投擲過去。


    隻可惜馬槊還是沉了一些,朱序的體力也快消耗殆盡,因此馬槊還是被苻生撥開。


    然而苻生的身體顯然也快到了極限,這一下用力,腳步登時一個踉蹌,險些直接趴倒在雪地中。


    親衛們正想要上前攙扶,但是更多的王師將士已經從周圍湧上來,或是兩三個對付一個,直接把他們按倒在地,或是操起刀盾,直接和他們捉對廝殺。


    苻生拄著刀,唯一的一隻眼睛之中流露出淩厲的神色。


    “漁網,快!”朱序被這眼神掃過,心裏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當機立斷。


    困獸之鬥不可怕,但是如果是苻生這樣的困獸,那還是相當可怕的,那一刹那,朱序有一種自己衝上去就絕對會被苻生直接撕碎的感覺。


    漁網雖然被苻生劈開,分成兩半,但是那是為了對付苻生和戰馬,現在隻對付苻生一個人,半張漁網也足夠了。


    漁網從左右兩側包抄上來,直接封住了苻生的側翼。


    現在留給苻生的選擇,自然就隻剩下了向前和向後。


    向後,固然可以繼續逃跑,想要逃出生天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王師現在雖然反敗為勝,氣勢已經打出來的,但是剛剛苻生的狠命進攻還是給他們留下了足夠的心理陰影,如今他們自然更不傾向於和這個瘋子正麵交鋒,


    甚至就連杜英也沒有下達這個命令。


    苻生跑了就跑了吧,不強求。


    而苻生的另一個選擇,自然就是向前。


    杜英已經帶著親衛衝上來,似乎想要親眼看到苻生狼狽逃竄或者直接被王師將士斬殺。


    甚至他距離苻生,比剛剛苻生主動發起進攻的時候還要近。


    擊殺杜英的好機會!


    苻生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猛地在地上一蹬,人如利箭一般射出,直撲向杜英,而他的人騰空之時,聲音也隨之而來:


    “杜英小兒,納命來!”


    杜英在馬背上,苻生即使是拚盡全力、一躍而起,也終歸不過是堪堪和杜英差不多平齊的地步,不過即使是這樣,也讓杜英微微眯眼,輕聲說道:


    “這放在後世,怕是能橫掃一堆奧運跳遠和跳高項目。可惜了,可惜了!”


    疏雨一邊提著刀,警惕的看著苻生,一邊瞥了一眼杜英。


    緊張之下,她沒有開口說話,但是顯然很好奇杜英是什麽意思。


    杜英自顧自的又嘟囔一聲:


    “更可惜的是,要是能抓到活的,以後把這些酋首們都收攏在一起,弄一個戰俘運動會,可能也很有意思。


    不過苻生一心求死,那就沒有在其中大放異彩的機會了。”


    疏雨聽杜英猶然很輕鬆的語氣,心中不由得駭然,公子怕不是被嚇得失心瘋了?


    “公子先退後!”疏雨著急的說道。


    “無妨,看著。”杜英一邊微笑道,一邊還是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也算是給苻生一點兒尊重了。


    “噗!”陸唐手中的刀,切入了苻生的肩頭。


    兩支長戟,從親衛們馬蹄之中探出去,猛地上揚,一下子沒有刺中苻生的雙腿,但是長戟上的月牙驟然向後一迴拉,直接切入苻生的腿中,起到了類似於鉤鐮槍的作用。


    “大膽!”時刻盯著苻生的朱序也撲將上來,他也不知道從哪裏又抄起了一支長槍,對著苻生的後背心紮下去。


    苻生是抱著必死之心向前撲,自然沒有顧及到身後。


    長槍刺入。


    長戟近乎直接切開苻生的雙腿。


    苻生驟然吃痛,右手一哆嗦,連刀都差點兒沒有握緊,但是他的左手早就蓄力,如同攻城衝車一樣轟出!


    直接砸在陸唐的胸口。


    拳頭被甲衣上的鱗片切割的血肉模糊。


    而陸唐悶哼一聲,直接從馬背上倒飛出去,跌落在雪地中,噴出一口鮮血。


    這幾乎凝聚著苻生最後力氣的一拳頭,的確足以要人命。


    不過苻生的殺招,到此為止了。


    他無力的跌落在地。


    一支支長矛同時刺過來,一次又一次。


    王師將士們也震撼於苻生旺盛的生命和強勁的力道,都已經是一個血人了,還能打出剛才這般進攻。


    因此他們完全沒有留活口的意思。


    甚至就連房曠,也提著刀上去砍了兩下子。


    剛剛也把他嚇得夠嗆,不過就算雙腿都在打哆嗦,他仍然堅定地站在杜英前方,作為保護太守的一條防線。


    再薄弱,也能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


    “匹夫之勇,自不量力,對抗王師,這便是下場。”杜英依舊端坐在馬背上,橫劍鞍前,淡淡說道。


    杜英之所以主動前出,既是想要鼓舞軍心,也是為了趁機在引誘苻生一下,看看苻生會不會真的囂張到以為能夠擊殺自己。


    結果苻生還真就上當了。


    隻是自詡為萬人敵,以為周圍的王師將士都沒有辦法把自己怎麽樣的苻生,最後還是忽略了他現在的身體狀態。


    苦戰、失血,再加上雪後的寒冷,這一切,都讓苻生的身體不可能再應對得了一場和上百名杜英親衛的貼身搏殺。


    隻可惜苻生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依然往前撲。


    然後也理所當然的倒下,甚至連杜英的一根汗毛都沒有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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