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迴 多周折築坊首單建房 獨創見藥鋪蹊徑賣茶(中)


    正月月底一過,盧嘉恭和柴榮就把家當、工具搬了過來,在前麵入門小花園裏各安排三間房給兩家人居住,並打通盧府大門西側兩間房做鋪麵。再過五、六日,就將刻好的“瑞恭榮築造工坊”招牌掛上門楣,然後盧嘉瑞還去了一趟三清道觀,鄭重其事地找簡道長擇定了開業的吉日良時。到開業這日,在鑼鼓擂打和簫管吹奏以及爆竹聲中,盧嘉瑞、盧嘉恭和柴榮一同揭下蒙著招牌的紅綢布,瑞恭榮築造工坊就開張了。


    開張的喜慶沒過幾日,盧嘉恭和柴榮的高興勁頭就沒有了。兩人在鋪子裏守了多日,卻沒見有什麽主顧找上門來,兩家子人在家坐吃口糧,老家裏田地又都讓別人種了,心裏慌得很,想著要是一直這樣吃下去,真是坐吃山空了,咋辦呢?村民畢竟就是村民,首先就想到的就是坐吃山空這普天認同的理,心裏一個著急得緊。


    這日,正碰著盧嘉瑞出門去,盧嘉恭一瞧見,就拉柴榮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將盧嘉瑞攔下,拉到鋪子裏邊來。


    “你們這是幹什麽啊?”盧嘉瑞被硬拉到裏邊,不解地問道。


    “大哥,你看開業都這麽多日子了,卻沒見有一單買賣上門來,就這麽耗下去,如何是好啊?”盧嘉恭著急說道。


    “怎麽啦?才這麽幾日就受不了?”盧嘉瑞笑著說道,“你們以為買賣這麽好做的,一開張就財源滾滾而來?”


    “可是,俺們這些村上人家可沒有多少家底,經不起消耗的。”柴榮接茬道。


    “你看不是,就這點耐性,怎麽做得成事嘛?”盧嘉瑞說道,“俗話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既然這事想好了,有得做,不必慌張的。”


    “俺們可熬不得三年!”盧嘉恭氣急,說道。


    “誰說一定要熬三年,隻是話這麽說而已,說不定過兩日一單大買賣就送上門來也說不定。”盧嘉瑞笑著說道,“不過你們兩個都在這鋪子裏守候也不是辦法,幹脆一個守在鋪子裏,一個出去到處逛逛,看哪裏有活計攬來做!算了,我看不如兩個都出去跑,找地方攬活去,就讓兩位嫂子守在鋪子裏,也不妨礙看顧孩子。”


    “好吧,就聽大哥的,俺們兩個都出去找活。”柴榮也是心急,說道,“大哥這邊也看看,有沒有活兒可以推帶過來的。”


    “這個我知道。”盧嘉瑞說道,“明日我還要寫個告示貼在門前,讓過往的人都知道這鋪子是幹什麽的,或許就有活計找上門來了。就這麽隻看這招牌,我想很多路人還不知道咱們是幹什麽的呢!你們也當把那些做泥水和木工的工具都擺到門口邊上顯眼處,讓過往的人一看就明白。再有,就是弄些木條木板迴來,柴榮迴到鋪子裏,有空時就在裏邊做些木工活,做些櫃子、箱子、桌椅之類的,讓路過的人都看得見,做出來的東西就擺鋪子裏賣。”


    “好,俺們照辦就是了!”盧嘉恭和柴榮齊聲迴答道,仿佛一下子又從失望之中,迴到信心滿滿的了。


    “你們去吧,我有要緊事要出去。”盧嘉瑞告辭別去。


    於是,盧嘉恭和柴榮叫妻子過來守鋪子,兩人出門去尋找活計。


    翌日早上,盧嘉瑞寫好了一張大紅紙告示,讓寇偉拿來貼到瑞恭榮築造工坊門外牆上。盧嘉恭和柴榮早飯後到鋪子來,就看見有五六個過往的人在圍著觀看。他們就也過來看個仔細,隻見告示上寫著:


    告示


    各位過往商賈、街坊鄉鄰人等,本鋪專一承攬房舍、宅院、廟觀、亭台樓閣、道路橋梁、花園等各種築造修繕工程,掌櫃乃築造世家,手下領有數十熟手泥水匠、木匠、石匠、油漆匠等能工巧匠,更有資深設計師傅和圖形畫師。本號設計構思巧奪天工,築造精工細致,用料穩實牢固,無論房舍、樓台、橋院,也不論工程大小,本號必合理取價,戮力效勞,使築造如您所願。有築造之需要者,請速前來接洽,以按序排定工期!


    瑞恭榮築造工坊


    謹告


    “這大哥真是的,一下就把俺們的小鋪子說得那麽好,害得俺一下子都感覺是真的似的!”看完開門迴進鋪子裏,盧嘉恭說道。


    “當然是真的了,不然怎麽寫出來。不過說得好一點也是應該的,否則別人憑什麽把工程活計交給俺們做啊?”柴榮說道。


    “你看他寫的,什麽築造世家啦,什麽設計師啦,畫師啦,影都還沒有呢!還什麽按序排工期,俺們還為找活犯愁呢!這人肚子裏有了點墨水,就真能糊弄人!”盧嘉恭說著,不禁自己都笑起來。


    “俺們的手藝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俺們做這行當也都半輩子了,叫世家有什麽過分的?鎮上卻也是有很多人家幾輩子都做的泥水匠和木匠、石匠、油漆匠嘛!到時叫他們來,這不都是熟手了嗎?至於設計師畫師,有了活做,再找嘛,讓你養著,你又養不起。這些說的,哪叫糊弄人呢?”柴榮說道。


    “好,好,說起來你又比俺多讀了三年書,俺說不過你們這些讀書人。”盧嘉恭隻好說道,“走吧,俺們今日往城南走去。”


    又是一連好幾日,兩人到街市各處逛蕩,卻也沒什麽頭緒。他們沒看到有在造房子的,更找不到要造房子的。這讓盧嘉恭和柴榮兩人頗感到沮喪。


    “按這麽找法,跑斷腿也沒有用啊!”一日,兩人走了許久,累了,便在一座橋的石板上坐下,盧嘉恭說道,“哪有建房造屋的影子呢?”


    “看你就這德性,才找這幾日,就又喪氣了,大哥不是叫俺們要有耐心些嗎?”柴榮說道,還是他耐心更多一些,其實他心裏也不是那麽堅信了,隻是他不想說出自己的憂慮,讓人更覺得無望。


    “耐心,耐心,再耐心下去,家裏沒米下鍋了,看你哪裏還有什麽耐心!”盧嘉恭甕聲甕氣地說道。


    “我就不信,你家就這麽點底子!前年大哥才幫俺們賺了一大筆銀子,你得了八十兩,我才是六十兩,這對俺們這等農家,可是一大筆錢,這一年多,你就花光了?”柴榮問道。


    “錢是沒花光,但也花了不少,忽然有了那注錢銀,自然使得開一點,況且俺娘親的喪事本來也要使錢的嘛!但總不能真的這樣耗到山窮水盡那地步吧!”盧嘉恭還是憂心忡忡地說道。


    “那俺們就安心地做下去,大不了就當沒賺那注錢罷了,反正也是大哥給俺們賺來的。”柴榮說道,想想,又狠言道,“如若消耗完那注銀子,還找不到活計,幹脆就散夥,不幹了!”


    “大哥可也因此狠賺了一筆啊!賺得比俺們還多呢!”盧嘉恭迴想到這事,倒是先想到盧嘉瑞分得多些,他認為自己是事情的主兒,卻分得少了,說道。


    “你這人真是的,你怎麽就知道大哥賺得比俺們多呢?你以為這官司背後不花錢能擺平啊?這縣令老爺,衙門各關節,你以為那麽好擺平?你知道花了多少銀子?像這等無中生有的事情,那縣令老爺不收你個百八十兩銀子的,肯放過你?還有那些作證的郎中、去鎮上查證的張公人,這些不都得花銀子?況且說了,要不是大哥,俺們可是一文錢都得不到!你如今這麽說大哥,也不摸摸良心,虧也不虧心?!就說如今,大哥給俺們出鋪麵,還給俺們房子住,找不到活,賺不到錢應自己想辦法,也不能都指望大哥,怪大哥嘛!”柴榮一頓好數落盧嘉恭。


    “好了,是俺想差了,得了沒有?但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盧嘉恭說道,“你真舍得將那注銀子耗光?我可舍不得,看看不行就撤了迴鎮上去,老老實實耕田種地也罷,拿在手的銀子博取沒影子的賺頭,我可不幹!”


    “看你就那點出息,原先商議時都想的說的好好,如今這麽快就蔫了!真是的,就說起來豪言壯語,做起來貓兒老鼠!”柴榮說道,“別囉嗦了,走吧,按大哥說的做,俺相信一定能做成的!”


    “行,依俺看,去那些廟觀碼頭之類眾人屋宇處看看,興許有些活計。”盧嘉恭被柴榮說得心裏多少有些羞愧,便隻好順情說道。


    於是,兩人起身,繼續找尋活計去。


    又幾日下來,還是一無所獲,晚飯後盧嘉恭找柴榮一起,出到鋪子外邊坐著聊天,閑話間甚是沮喪,盧嘉恭就想進府後邊去找盧嘉瑞。柴榮攔住盧嘉恭,說道:


    “這麽晚了還進去打攪大哥,怎麽行呢?”


    “閑著沒事,多待一起嘮嘮,說不定能嘮出些好主意來!”盧嘉恭說道,“你不知道,大哥這個人有時候要挑逼他,他的主意才會出來的!否則的話,他平素不愁吃不愁穿,安閑逸樂,就不想那麽多的了!”


    “你別當大哥家像俺們小家小戶,閑暇時有閑暇時的事兒,更何況這夜裏?你不看,大哥去年娶的媳婦兒,至今還沒孩兒影子呢?”柴榮笑著說道。


    盧嘉恭這下不言語了,隻好作罷。兩人繼續又再閑話了約莫半個時辰,二更更鼓響過,就進迴府裏,各自迴家歇息去。


    正當盧嘉恭和柴榮愁於找不到活計,心情沮喪失望之時,一單大活計卻找上門來了!


    一日早上,盧嘉恭起來得早,吃了早飯先到鋪子來等柴榮,準備再一同出去找活。正當盧嘉恭無情無緒地喝著茶,一邊擺弄柴榮還在做的小籠箱,隨意踢踏地上的木條和木板,然後發著愁悶呆傻歎氣之時,卻忽而聽到有人前來問詢。


    “掌櫃的,你們這裏是造房子的吧?”一個中年人跨步進門來,問道。


    “是啊,客官要造房子嗎?您可找對地方了!”盧嘉恭趕緊迎上來,作個揖,將中年人讓進鋪子客位坐定,然後給他斟上一杯果茶,“您請喝茶!這茶是剛用鮮果燒泡的,有點甜,好喝!對了,客官高姓大名?”


    “在下小姓張,單名駒,家住本城南仙童街。家宅邊上還有一塊空閑地,有了點銀子,想造起房子來,或者自己開個鋪子,或者出租出去,不知要花多少銀子才能造好。掌櫃的尊姓大名?”


    “免尊姓盧,賤名嘉恭。張先生要造房子,在下也不好平白說要花多少銀子,這要到實地去看,丈量多大的地方,造幾層的樓房,房間怎麽布局,需要用什麽材料,看好說定了,敝鋪會畫好圖樣,計算出工料錢款。如果張先生認可無誤,就開工興建。”盧嘉恭說道。


    這時,柴榮也進來了,一聽盧嘉恭在和客人談造房子事,也加入進來。


    “這位也是敝鋪的掌櫃,姓柴,單名榮。這位是張先生,家住城南仙童街,說有一塊空地要造房子。”盧嘉恭介紹說道。


    兩人又作揖敘禮畢,一同坐下。


    “張先生造房子正是好時候,趁著如今還忙得開身,趕緊決定了開工,免得到時人手緊缺,需要輪排,怕耽誤了工期。”柴榮說道。


    “俺們兩個都是築造世家,我管泥水石匠,他管木工油漆,做了半輩子的熟手工匠,造房子都是行家裏手。”盧嘉恭說道,這會他倒能說會道,侃侃而談,一點也沒有怯色。


    “這個在下知道,在下就是看了門外的告示來找的。”張先生說道。


    “其實這鋪子,盧老爺是大掌櫃,俺們兩個是直接管工的二三掌櫃,‘瑞恭榮’嘛,盧老爺的名號,凡事張先生都盡可以放心。”柴榮說道,他想盧嘉瑞在這裏算是個大家富戶,提起他會讓人放心些。


    “哦,原來這也是盧老爺開的號鋪?這等說就好了,如今就去實地踏勘丈量去吧?”張先生問道,似乎柴榮說的話起到了作用,盧嘉瑞的名號讓客人下定了決心。


    “好啊,俺們這就去。”盧嘉恭脫口而出,看到買賣上門,急都急死了,恨不得立馬去做,然後就收取銀子。


    “唉,不行,不行,今日不行的。盧掌櫃不要忘了,這兩日俺們要趕去王官鎮把那邊的宅子收尾完工,趕不完怕還得耽擱一日呢!”柴榮趕忙說道,他知道丈量可以自己去做,但設計畫圖的人還沒有,如何就上門去呢?


    “你看俺這記性!”聽柴榮一說,盧嘉恭眼珠一轉,一下明白過來,一拍額頭說道,“這樣吧,張先生您先把住家地方寫給俺們,俺們這兩日把王官鎮的活做完了,就輪到張先生您家!”


    “既然這樣,那也好!”張先生說道。


    於是,柴榮拿來一張紙箋,鋪在桌上,弄好筆墨,請張先生坐到桌子邊。張先生寫下他家的地址,然後告辭出去了。


    “幹嘛不趕緊跟過去踏勘丈量地方,抓定這單買賣?”張先生人一走,盧嘉恭便責怪著問柴榮,“你還攔阻俺說話,要這單買賣弄丟了,看你怎麽說嘛?”


    “你著急什麽啊?就這麽跟過去丈量,你會設計?你會畫圖?你會算本錢?俺是怕去到那裏啥都不懂,糊弄都糊弄不下來,反而把買賣搞砸了!”柴榮說道。


    “那你說怎麽辦,如今?”盧嘉恭憋悶著說道。


    “如今當務之急是趕緊找設計師與畫師!否則單靠你我兩個還接不成這活計!”柴榮說道。


    “好,得趕快去找!”盧嘉恭一旦認上了道兒,就風頭火勢的要去做,“找不到活計是個愁,活計上門來還是個愁,真是的!”


    “萬事開頭難嘛,過了這一關,往後就好過了!有活幹,有錢賺,還怕啥的?”柴榮笑著說道,他這下可是心寬多了。


    於是,兩人又風風火火出門去找設計師、畫師去。(本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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