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腹之欲填滿,黃裳匍伏於地繼續修煉玄天帝君養生行氣錄。


    經這十幾天的亡命廝殺,煉體一境他算是圓滿了,他已開始了養氣一境的修煉。


    二境的修煉重點在於強化心肝脾肺腎等體內器官,按窮蟬所言,此境修煉分為幾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便似他如今這般,肺氣充盈,能夠胎息閉氣,不過他如今僅算小有所成而已,隻能堅持半柱香時間,待功夫練到家了之後,能夠斷絕唿吸長達幾個時辰,可隨時隨地封閉氣息,如此才算萬無一失,不怕別人探他底細。


    第二個階段心血如潮,心髒供血能力強大,體力綿長,狂奔數百裏而不力竭。


    第三個階段,融匯貫通,氣血受心意控製,能夠像蟒蛇一樣在體內隨意遊走,氣與形合,有舉重若輕之力。


    魔道功法雖不受天資所限,隻要身體沒有疾病隱患都可修煉,但並不意味著容易修煉,所需傾注的心血和資源,是修煉道術的幾倍之多,沒有任何捷徑,隻能夠一點一滴的積累,因此黃裳不敢去偷懶,直到月色西沉時,才停止修行。


    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天便亮了,滅了篝火,動身趕路。


    兩日之後,如期迴到玄陰宗。


    入山之時,被守山弟子盤問了半天,問及他近段時間的行蹤,畢竟他身係有關玄陰宗興衰的三張丹方,一下子消失了將近四個月,肯定讓不少人寢食難安,黃裳隨便扯了個借口糊弄過去,守山弟子並未深究,反正人已迴來,隻是將他的通行令牌給收走了,沒了這東西,便無法通過山門禁製,看來在他沒交出三張丹方前,是要被玄陰宗當牲口圈養起來了。


    “什麽個情況?你怎麽如此受關照。”


    對於黃裳被盤問半天這事,窮蟬有些不理解,按理說黃裳這種資質和修為,在宗門中應當毫不起眼才對。


    黃裳也沒隱瞞什麽,將自己這點破事與他說了說。


    “三張玄階丹方值得你如此寶貝?人想要你給他便是,省的糾纏不清的,老夫這裏仙丹丹方也是有的。”窮蟬不屑道。


    “你棄如敝履的東西,卻關乎玄陰宗興衰,我如今連通神一境都未堪破,卻有不遜色於內門弟子的待遇,便是因為我手裏掌握著這些東西,若是交出去,你覺得宗門上下還會對我如此客氣嗎?所以就算你能給我更好的丹方,我也不能鬆口,至少現在不能。”黃裳拒絕道。


    窮蟬微微一怔,道:“你小子修行不行,倒是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


    “還不是給逼出來的。”黃裳冷冰冰的說道。


    “可你別忘了,人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窮蟬提醒道。


    “我自然明白這點,所以才冒死去千瀧雪山采藥煉丹,等我進入通神一境,便有了些資本,就讓出一張丹方,免得與宗門撕破臉皮。”黃裳將自己的打算與窮蟬說了說,而後道:“所以你得再幫我一把,讓我快些將道術修為提升起來。”


    “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上,老夫就提攜提攜你。”


    “這裏不是說話之地,等迴去了再說。”


    黃裳瞥了眼山道上來來往往的玄陰宗弟子,加快腳步往戴雲峰方向行去。


    離家已有近四個月,庭前已是落葉滿階,看起來十分狼藉。


    黃裳卻無暇顧及,隻是將父親靈位前的香燭換了,便入了靜室,與窮蟬探討修行之事。


    “你資質不好,便盡量選擇一門優秀的功法修煉,《玄陰真解》實在有些不入流,以後便不要修煉了,我知道一門道術很適合你,叫做《陵光真策》,陵光即朱雀之名,因此這門道術是火行功法。”


    “《陵光真策》在道家浩瀚如煙的法門中也許算不得上乘,但卻是最容易修煉的,朱雀之火即是炎陽,高懸於天際,普照萬物,即便你資質再差,也能感受太陽的光和熱吧?而且這門功法修煉至大成,可凝聚出一尊朱雀元神,能夠焚毀天地,也是厲害至極的。”


    “這麽說起,這門功法似乎沒有一點缺陷了,為何還算不得上乘?”黃裳不太理解。


    “因為這門功法修煉時太過兇險,太陽真火是世界最霸道、熾烈的一種能量,無物不焚,借用這種力量淬煉靈台,稍有不慎,便引火燒身,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據我所知,修煉這門功法死於非命者,不下千人,你還敢修煉嗎?”


    黃裳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魔道功法都修煉了,我還在乎這個麽?”


    “那你用心記下。”窮蟬也是很欣賞黃裳這無所畏懼的性子,嗬嗬一笑,開口念了一段經文。


    黃裳琢磨片刻,發現不對之處,問道:“不是說以朱雀真火淬煉心神嗎?為何要在半夜修煉。”


    “白天之時,太陽真火直照乾坤,狂暴無比,你若想死,盡可在白天修煉。”


    “夜裏哪來朱雀真火?”


    “無知,月光即太陽真火,隻不過經太陰星反射了一次,相比於日光,要溫和許多,在你沒修煉到上玄境之前,都隻能在借月光淬煉心神。”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修練不了。”黃裳也不浪費時間,站起身來,打算離開靜室。


    “你這是要去哪?”窮蟬問道。


    “我在千瀧雪山之中采到了許多冰靈花,隻差赤須、紫術幾味輔藥,便可開爐煉製凝神丹了,準備去常春堂庫房取上一些,有了足夠的丹藥,想必破境希望會更大一些。”黃裳說明去意。


    窮蟬聞言露出古怪神色,道:“雖然不知道你說的凝神丹是什麽樣的,但冰靈花和赤須、紫術搭配,純屬糟蹋東西,一個藥性極寒、一個藥性極燥,混一起不是把藥效給抵消掉了?”


    黃裳微微皺眉,道:“那你說該搭配什麽藥材?”


    “冰片。”窮蟬道。


    “純屬扯淡,赤須、紫術雖然是大熱之物,搭配一起,的確會抵消冰靈花的藥效,但不這樣,如何解去寒毒?你竟說搭配冰片,寒上加寒,我何不直接吞服原藥?”黃裳駁斥道,他在修行上,見識經驗的確不如窮蟬,可煉丹這事,他自幼學習,還是有自己的一些理解。


    “誰讓你吞服了?將冰靈花榨取汁液,混入冰片,調成藥液浴身,比你勞什子的凝神丹效果要好上十倍!”


    黃裳一聽不作聲了,他熟知藥理,仔細一琢磨,便知窮蟬說的方法應該是靠譜的。


    也不在固執己見,拿出一株冰靈花便欲嚐試。


    “先用烈酒浸泡幾日再榨取,否則你能榨出幾滴來?”窮蟬言語中有幾分譏諷之意。


    黃裳也不生氣,隻要能學到東西,自己便是賺了,被損幾句也沒什麽大不了。


    既然現在什麽也做不了,便先將冰靈花收了起來,準備去常春堂庫房先拿一些冰片和烈酒。


    兩樣東西都不是什麽珍貴之物,以他目前身份完全能夠弄到。


    雖說他如今人緣不太好,可黃宗卿好歹是常春堂上屆首座,看守庫房的孫璟師兄也是一個重情義的人,不似曾曠這種白眼狼,應該會賣他幾分情麵,將身上那件破爛的棉衣換掉,梳洗一番,便上山去了。


    到了庫房,黃裳往裏走去。


    幾個穿著藍衣的弟子在天井裏起了一煤爐子,爐子上溫著酒,見著黃裳趕忙站直了行禮,頷首哈腰,恭敬的有些過分。


    這便是宗門內的雜役弟子,再有兩個月,自己若還破不了初境,便也隻能做這種封人便要逢迎的角色。


    “孫璟師兄在嗎?”黃裳問道。


    “在裏麵呢。”一雜役弟子迴答道,眼神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黃裳沒太在意,徑直入了花廳。


    那雜役弟子將話給咽下去了,見黃裳已經進去,才與身旁其他雜役小聲說道:“聽說黃裳幾個月前將田明輝從戴雲峰上給扔了下去,雖被禁製阻攔沒丟掉性命,可當時就被嚇得尿了褲子,可謂奇恥大辱,你說一會裏麵會不會打起來?”


    “你管那麽多作甚?”那人鄙視了他一眼,卻是突然露出猥瑣的笑容,“不過我到想知道,打起來誰會贏。”


    “黃裳雖是靈藥裏泡大的,有一身蠻力,可畢竟是個廢物,田明輝一個月前可已經通神了,總不會還不及他吧。”


    “幾個月前,田明輝被揍的挺慘,可通神之後,便可施展法術,便不是蠻力可比擬的了。”


    黃裳沒仔細去聽幾個雜役弟子的閑言碎語,因此進屋之後看見與孫璟坐一起飲酒的田明輝頗有些意外。


    這家夥一個外門弟子,什麽時候有資格與孫璟坐在一起飲酒了?


    而且雙方似是平等關係,田明輝臉上一點逢迎巴結的意思都沒有,不鹹不淡的與孫璟說著話。


    田明輝見到黃裳,也是意外,隨即臉色便陰沉了下來,將手中酒杯緩緩的放到了桌上。


    杯中寒霧升騰,一杯還在冒煙的溫酒竟然在一息之間,被凍成了冰疙瘩!


    黃裳眉頭微皺,田明輝竟然走在了他前麵,先破了初境。


    入定、通神兩境之間雖隻是一步之遙,然而一旦跨過,在宗門之中的地位便截然不同了。


    如今田明輝顯然也已經是內門弟子了。


    孫璟察覺到了氣氛變化,轉過頭來一看,見是黃裳,心裏暗道一聲不妙。


    他倆之間那些恩恩怨怨,玄陰宗上下基本都知道,而且跟田明輝打交道也有一陣子了,孫璟深知這人是個囂張跋扈又沒腦子的東西,以前還是外門弟子,行事便肆無忌憚,否則也不會和黃裳結仇,如今成了內門弟子,又攀上了曾曠這根高枝,平日裏連自己這個師兄都不怎麽放在眼裏,眼裏怎可能揉進沙子,黃裳這時候出現的,實在太不合時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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