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唐月亮,方振眉在門口望著遠處唐月亮的身影消失的地方,發了會兒呆。

    西湖上的晚風,吹的方振眉頗有些涼意,也將他從迴憶中吹迴到現實裏。

    搖了搖頭,方振眉轉過身來,卻突然發現另一個女子,滿目惶惑的望著她。

    方振眉愣了。

    “你,你,怎麽醒了?”

    柳輕衣也不知怎麽答複,在有些涼意的晚風中,柳輕衣咳嗽了兩聲,低低的聲音道:“我不能醒麽?”

    方振眉聽她如此聲調說話,心中立刻便糾結起來:“不,不,醒了就好。那,那是我的一個舊識,找我幫她有事。”

    “舊識?舊相識吧?”

    “嗯,是,舊相識。”

    “不是舊相好?”柳輕衣強作微笑,試探似的問。

    方振眉立時不知如何迴答,忙道:“不,不,不算。”

    “不算?”柳輕衣聽了,登時便怒了。

    “那要怎麽樣才算?”問罷,突然柳輕衣委頓下來,自顧自的道:“不對不對,我不該管你的,原本與我無幹。”

    說罷轉身便要進屋。

    方振眉趕忙跑上前兩步,拉著她道:“與你相幹的。”

    柳輕衣甩開他的手道:“與我怎麽相幹了?我與她素不相識,素昧平生,怎麽地我便與她相幹了?”

    方振眉急切著道:“你與我相識,我與她相識,自然相幹的。”

    柳輕衣質問:“那與小黑和幹爹也相幹咯?”

    方振眉道:“那倒不相幹的。”

    柳輕衣冷笑道:“好個不相幹,偏偏與我相幹。‘相幹’這兩個字爭來爭去也沒甚意思,你倒先給我說說,你怎麽就答允了人家什麽事情,就要替人家去做?人若是要你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你也自去麽?”

    方振眉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當年我曾答允過她,要替她做三件事情,已經做了兩件,還差一件,這迴來找我,便算是第三件了。”

    柳輕衣道:“那她要你殺人放火你也去的麽?”

    方振眉道:“我當時與她有約,須是不違背良心道義的事。”

    柳輕衣道:“若危機你的性命呢?”

    方振眉聽了,默然不語。

    柳輕衣突然道:“你能也答允我三件事麽?”

    方振眉忙道:“能,莫說是三件事,就算是三十件,三百件也行。”

    柳輕衣搖頭道:“不須那麽多。第一,你須愛惜自己性命,不許隻顧自的逞英雄。”

    方振眉聽了,心中感動,將頭點的跟撥浪鼓一般。

    “第二,你若是確實碰著關乎家國大義的事情,非要拿性命相拚,須帶上我去。”

    方振眉聽了,心道,這個怕是難答允的,我男兒誌在四方,匡扶正義,扶弱除強,乃是分所應當。但是保護自己身邊的人,特別是至愛之人,那也是分所應當,怎麽能拉著愛人,一起去冒險送死。

    他略一遲疑,柳輕衣高聲喝道,“你答不答允?”

    方振眉看她焦急,心想,那我權且依著她,日後若真有那樣的事情,我再從長計議。

    於是方振眉連忙點頭道好。

    “第三件,這次,你,不許去幫她。”柳輕衣冷冷的眼神盯著方振眉。

    方振眉突然覺得很煩躁。

    他不想柳輕衣難過,但是他想起唐月亮孤兒寡母,去尋找丈夫,自己適才也已經答允,不去怎麽可以?

    他猶豫疑慮之間,柳輕衣又冷笑了一聲道:“你說什麽相幹不相幹,看來果然跟你相幹。隻是我倒不願和她相幹,你欠她一件事,也欠我一件事,你到底做哪件,自己好好想去。”

    說罷,再也不理方振眉,直衝迴房去。

    柳輕衣迴到房中,突然覺得十分委屈,伏在桌上痛哭了一陣。

    自打從天山上下來,一路上,同方振眉曆經艱難險阻,磨難頗多,同生共死了那許多次,每次無論形式有多危險,無論是方振眉遇險,還是自己危機,她心中都沒有怕過。實在遇著方振眉有難之時,她都想,若是方振眉有事,自己陪他一起便是。

    但是這次,她也不知怎的,就是難以壓製自己的無名火。

    她醒酒之後,來客廳找茶水,卻聽見方振眉同唐月亮的對話。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唐月亮和方振眉定然有些情感瓜葛。

    而且她看方振眉望著唐月亮的眼神,是那種斬不斷理還亂的樣子。一看這種眼神,柳輕衣便覺得自己被人出賣了一般。

    此時,她便覺得方振眉不再是自己的了,而是別人的。

    就算是自己想陪方振眉上刀山下火海,還怕方振眉不樂意呢,說不定他隻想著唐月亮。

    念及於此,柳輕衣便心中像刀割了一般,突然,她便想起自己母親,想起在恆山絕壁中屈死的上官月。

    柳輕衣想,怎麽自己和那些自己相關的女子一樣,都這麽命苦?難道世間的男子真的跟師傅說的一般,皆不可信麽?

    但是蕭秋水呢?方歌吟呢?他們明明又那麽的癡情。

    蕭秋水為了唐方,方歌吟為了桑小娥,都能舍出命去,方振眉是蕭秋水的弟子,他會和乃師一樣麽?

    難道他不會為我,卻會為那個女人豁出性命?

    那個女子可已經是他人的妻子,而且還有個兩歲多的孩兒,難道那孩兒是方振眉的?

    想到此處,柳輕衣自己也不覺被自己逗得笑了起來。

    一笑之下,她忽然間覺得自己太兒女情長,小家子氣了。

    怎麽對一個帶著女兒找丈夫的弱女子如此羨慕嫉妒?

    她心中對自己說道:“若是那女子找的是自己,攤上這樣事情,自己也定然出手相助,這原本是方振眉敦厚善良的性格使然,如若方振眉因為愛她,而她又嫁了他人,因此而不去幫她,自己倒真要小看方振眉了。

    所以這件事情,談不上為誰不為誰的,說迴頭,難道方振眉為自己冒險賣命的事情,還少麽?”

    想到此處,柳輕衣覺得自己適才太過意氣用事,不該那麽著逼得方振眉到牆角無法轉彎。若是逼得急了,豈不正好把方振眉給逼到了對方那邊。

    柳輕衣心中好不懊惱,但是一想到方振眉望著唐月亮的眼神,柳輕衣心中氣便不打一處來。

    “那分明是初戀般的眼神嘛。他便沒有那麽著看過自己,就算看著自己,也都是看著親妹妹似的。完全不同。”

    柳輕衣氣惱的罵了聲:“該死的臭書生。”

    罵罷了,心中也不甚氣惱,隻覺得又有些擔心,又有些慚愧,又有些激動,又有些甜蜜,總之是五味雜陳,不知取那種味道是好。

    所以柳輕衣幹脆也不再想,吹燈睡了,但躺在床上,卻偏偏又睡不著,逼著方振眉不讓他去相助唐月亮,若是他定要去,那自己該如何轉彎下台呢?

    想到此處,柳輕衣更睡不著了,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而窗外,月下一道俊秀的影子,隨著柳枝的影子,印在窗上,伴著屋內的柳輕衣,久久也未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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