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些年,鄧八姑按照時飛陽的指示,從南海運水到塔裏木盆地降雨。


    這個過程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兩地相隔既遠,途中又隔著無數高山冰川,氣候變化相當複雜,不但要消耗大量的法力,運送的水汽很容易在半路上蒸發消散,或是提前變成雨水冰雹落向地麵。


    鄧八姑的道行法力不如時飛陽,單憑自身功力無法做到,需要借用法寶雪魂珠來完成。


    姬繁常年在祁連山修煉,偶爾去天山采千年雪蓮,見到那顆億萬年冰雪精英煉成的雪魂珠,登時心動不已!


    鄧八姑的雪魂珠本來就是件至寶,被她用冰魄神光重新煉過,越發神妙非凡,離遠看著,中央一團明亮耀眼的寒光,外麵是七彩光潤,約束著橫亙千裏的水氣雲層,自南向北火速飛來,那氣勢當場就把姬繁給看的呆住。


    這廝動了貪念,竟然埋伏在雲端意圖搶奪。


    鄧八姑綽號叫女殃神,又豈是好惹的,當場鬥起法來,半日功夫,姬繁的法術、法寶被鄧八姑接連破去,若非天藍神砂利害,他就要被打落道行,散了元嬰,重迴鬼仙了。


    今日他發現時飛陽有些手法跟鄧八姑有些相象,一問才知道是仇人的師父,難怪這樣厲害!


    時飛陽原本擔心他跟鄧八姑是朋友,心中默默推算,卦象顯示雙方有過節,便安下心來,讓他趕緊滾蛋:“以後不要再來了!”


    姬繁心中懊惱,早知道是那黑衣兇婆娘的師父,打死他他也不敢來,這下好了,不但好處沒撈著,連最厲害的天藍神砂也被人奪走了。


    玄殊過來安慰他,他語氣裏露出埋怨,玄殊心有不滿,但麵上還是很和氣:“這事並非關乎我一人,道友也不算是單獨幫我……”


    姬繁恨道:“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你還說這些話有甚用處?好好想想,如何幫我把法寶搶迴來是正經!”


    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實在搶不迴來,他就想辦法把玄殊幹掉,奪了她那兩顆寶珠作為補償。


    玄殊感受到他的不滿和兇意,便說:“此事關係重大,我要往小寒山去見神尼忍大師,請她示下,你如果還想奪迴法寶,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忍大師會怎麽說。”


    姬繁聽了心頭一喜:“若是忍大師能夠親自出手,降服那妖人可不費吹灰之力!”


    兩人立刻趕往小寒山。


    卻說忍大師一意清修,向來獨身修道,她也沒有師父,自己參悟佛法,以佛為師,煉就無上神通,又在殿門口設了一根大橫木,要悟徹有情,否則絕不出世。


    自從仙都二女無意中靠著真性所發真情,落下眼淚幫她推開橫木,她已經參悟到“無我之境”,佛法道理上已經圓融,信解行證四門,信和解已經圓滿,行和證尚還有些欠缺。


    她自認已經證入有餘依涅槃,這輩子不再造新的因,隻把過去世的因果還完,這一生就可以成就,待到壽命終了,直接涅槃。


    因此她才有底氣告訴仙都二女,說她們拜自己就相當於拜佛,因為仙都二女跟她過去世關係匪淺,也是她自身的修為也確實極高。


    她本來給自己未來規劃得好好的,過去世的“前因”最重的就是謝山和仙都二女,還有一個過去世的閨蜜葉繽,如果不出意外,謝山和葉繽修佛,清淨自在,仙都二女拜她為師,未來等她入滅之後也能成就。


    然而,仙都二女因惹上了時飛陽,牽扯出來好些後續故事,謝山和葉繽沒辦法處理,謝山恢複過去記憶之後,讓二女來小寒山求助,破了門閂橫木,忍大師以慧光照見二女前因後果,之後十分擔憂。


    她跟天蒙禪師不同,天蒙禪師的主要精力都用在謝山身上,天蒙禪師也是不想再造新因,隻了舊果,跟他緣分最深的是謝山,主要精力都用在謝山身上,仙都二女的惡緣遠比謝山更多。


    這些年間,忍大師也使了很多力,讓仙都二女好生修行,不要再造新因……


    世人畏果,菩薩畏因,佛教認為世人作惡的時候不以為意,等到遭報應的時候才會感到害怕,而菩薩在做事的時候就能知道是什麽後果,她指導二女,好生去把當年嶽琴濱害死的小孩子一個個找到,好生渡化。


    若能將其引入佛門,修持正法,令其覺悟諸行無常,有漏皆苦,反倒能變壞為好,多積功德。


    然而二女中,謝瓔心性尚好,謝琳卻差了一截,行事衝動,這些年又造了不少新因。


    但總體上,還是越來越好的。


    她那小寒山,因不見外客,平時以佛法將方圓百裏內外全部封閉,普通人都看不到這裏,就算修行人知道地點,走到附近也無法再進一步。


    玄殊和姬繁到了小寒山附近,便跪在地上誠心祝禱,祈求入內見上忍大師一麵。


    祝禱好一會,沒有任何迴應,突然有一隻猛虎從山上跑下來,對著兩人一陣咆哮,接著又轉向別處。


    兩人看了以後,麵麵相覷。


    玄殊說:“忍大師曾經在佛座前發下宏願,誓參上乘功果,立無邊善功,絕不殺一個生物,即使遇到窮兇極惡之輩,也會以慈悲智慧渡化,雖然具有降龍伏虎的無上法力,但隻用於救世之功。她在這裏閉關已經三百餘年,山上的一切毒蛇猛獸,狼蛇虎豹,全都受他佛法教化,改做吃素,不再殺生,每每上山聽大師講經,隻等壽命終了,便可去投人胎,性情都已經變得很溫順,這老虎怎麽如此兇惡地向我們咆哮,仿佛要吃了我們一般?”


    姬繁說:“難不成這老虎看出來我們是從鬼仙修入地仙的,把我們當成了鬼魂一類?還是要我們做倀鬼?”


    “絕無可能。”玄殊搖頭,“菩薩門前的老虎必然也是菩薩,智慧法力有高低,發心都是一樣的,這虎對我們絕對沒有惡意,倒像是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什麽。”


    姬繁有些不耐煩:“它一個畜生,能告訴我們什麽?”


    “必定是忍大師讓他這樣做的。”玄殊判斷,“老虎,老虎,猛虎下山,擇人而噬。難道忍大師要出山親自對付那姓時的?”


    姬繁冷哼一聲:“她要出山,直接就出來了,還需要跟我們打這種啞謎?”


    “那……還有調虎離山?難道忍大師讓我們調虎離山?”


    姬繁想了想:“那姓時的是虎,忍大師讓我們把他調走,然後好去聖陵中取寶麽?”


    “想必是這樣了,可是我們得怎麽調?即便調走了,誰又能去取寶呢?”


    兩人想了半天,沒個頭緒,他們平時都獨自清修,基本上沒有什麽交際,這時候連個朋友也找不到。


    再說時飛陽,知道自己提前來橋山把聖陵占了,自然會麵對接連不斷的騷擾,有人來是意料之中,後麵還會有。


    他準備死守在這裏,以不變應萬變。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把階梯兩側的欄杆也建好,一百零八種野獸的雕像用五金澆築完畢,成雙成對立在左右,布置好整個護山大陣,最後再度拜祭黃帝,以及廣成子。


    後麵不斷有人來附近窺探,有正教的,有邪教的,有老有少,有僧有道,有的在雲端往下看,有的在旁邊的山上瞭望,有的看看就走,有的要推算好半天,等到了第二年上,這種情況越來越密集。


    這日,有個年輕的小道士狼狽地禦劍飛來,到了山腳下,雙膝跪倒,向上祈禱:“晚輩青城派弟子薑小鐵求見時真人!”


    時飛陽正在山上樓內修行,隔空傳音問他是什麽事。


    薑小鐵說:“我是西安城東灞橋觀的弟子,因住持師兄前些時無意中得到了一顆寶珠,今日有天山博克大阪羊角嶺的四惡神君跑來,要我們獻出寶珠道觀,說是要占據了那裏開辟道場,開山授徒。我們自然不肯,雙方鬥了起來,那四人法力甚高,放出大量黑色火焰將全觀罩住,揚言再不投降就將我們連人帶觀一起煉成飛灰。


    城西皂河宮的雪山派諸位道友趕來營救,我們裏應外合衝殺了很多次,都破不了妖人的邪法,最後多虧有山西黃龍山青渺林的猿長老路過,將那火陣破了一角,我乘機衝出來。猿長老指點我說,您老人家現在這橋山清修,讓我趕緊來向您求救。懇請真人看在咱們兩家的情分上,趕快去灞橋觀,略施仙法,救下我師父和眾師兄弟們!”說完不斷磕頭哀求。


    時飛陽早在樓中推衍天機,這人真的是青城派弟子,而且不是別人,正是昔年鐵傘道人的轉世之身,被薑庶送去投生,再世為人收入門下,十分聰慧上進,年紀不大,仙法已經修得頗為不俗,被薑庶派來西安灞橋觀曆練。


    人是真的,事也是真的,情況也確實萬分緊急。


    不過時飛陽知道,那猿長老此時就躲在附近,隻等自己離開,他就要闖進來……


    還有,卦象顯示,那羊角嶺的四個家夥,也是這猿長老給慫恿來的。


    繼續推算,灞橋觀的住持那顆寶珠,也是猿長老的徒弟應是宗德賣給他的。


    這就是猿長老設下的一個局,要調自己離開,他好進入聖陵。


    不過這時聖陵內部仙陣未消,根本無法進入地宮寢殿,進去了也無法拿到寶物,不然自己早就進去了,這猴頭就算是把自己調走,有什麽用呢?


    他繼續溯源推算,原來是有被人告訴他聖陵之中有寶物即將出世,又給他想了這麽個調虎離山之局,要借他的手布局把自己引開。


    好家夥,竟然隔了這麽多層布局,若非自己還算精通術數,都算不到這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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