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也不知是真看不來臉色還是故意為之,一個勁的跟楊彪說他當日如何如何難受,又如何憑借堅強的毅力死扛過來,聽的本就在強撐的楊彪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終於熬到飯點,陸欣過來喊吃飯才將曹昂叫走,他剛出門楊彪便迫不及待的說道:“德祖,快扶我去廁所,憋死你爹我了。”


    楊修連忙上前扶著他去廁所,果然沒尿出來,嚐試半天無果,楊彪鬱悶的說道:“忍吧,熬一晚就好了。”


    誰料吃過飯後曹昂又來,表麵笑語吟吟,其實楊家父子都知道,這貨是來看笑話的,自己受了罪心理不平衡,就想在其他人身上找補迴來,品德惡劣的人都這樣。


    楊彪偏不讓他如意,臉上始終掛著笑,淡定的跟沒事人似的,還不斷勸曹昂看開些,疼痛這東西你當它不存在它就沒有。


    朝堂混出來的大佬哪個演技不是影帝級的,楊彪更是從桓靈二帝那個波譎雲詭的年代走過來的,演技早已爐火純青,曹昂在他麵前還真玩不出什麽浪花。


    曹昂無奈想要離去,楊彪卻不讓走了,抓著他的手拉家常道:“太子殿下,聽說我家白勞那小子跟著代王殿下在西域立了點微末功勞,你能跟老夫詳細說說嘛,年紀大了對其他事都提不起興趣了,但看著兒孫一點點成長,心裏還是挺……”你丫不就想來看老夫笑話嗎,那就一次看個夠吧,老夫當年被你爹關進許都獄,讓滿寵打了個半死都沒吭過聲,這點痛苦算個屁啊。


    兩人一個要走一個不讓,一直閑扯到深夜子時,曹昂撐不住死活要走,楊彪卻讓兒子扶他去廁所。


    到了廁所一泄如注,聲音不小曹昂聽的真切,鬱悶的自語道:“才十二點啊,這死老頭怎麽比自己提前了整整八九個小時?”


    楊彪出來大唿道:“舒坦,殿下,你說你早晨八點才上出來的,怎麽不對啊?”


    曹昂訕笑道:“可能是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太尉早點休息,寡人也迴去睡了。”


    說完一刻也不願多留,逃跑似的離去。


    楊彪對著他的背影發出爽朗的笑聲。


    接下來幾天,曹昂再沒去過楊彪病房,但他們科室的人卻多了起來,而且很多都是同僚。


    肛腸科嘛,能得什麽病。


    久坐成痔,朝廷官員不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百姓,整天坐在辦公桌前,埋首於案牘勞形之中,下班之後又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喝嫖賭,不被痔瘡找上才奇怪呢。


    讓曹昂鬱悶的是,以前一個個談笑自若,跟沒事人似的,魏京醫院一開業全炸出來了,這群王八蛋是真能忍啊,合著小醜就我自己一個。


    有了楊彪的教訓,曹昂沒敢再去看其他人的笑話,每天過去問候一下,盡盡病友之宜也就行了。


    殊不知,他在醫院與世隔絕的時候,外麵早已鬧翻了天。


    刑部署衙。


    中午滿寵沒去吃飯,坐在辦公桌前愁眉苦臉。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許多詐騙案雨後春筍般的冒出頭,詐騙的手段還極其高明,長安縣衙無法偵破,一股腦全移交到了刑部。


    縣衙可以甩鍋,刑部卻不行,作為大魏最高的刑法機構,他已經向上推脫的對象了,區區詐騙案總不能三法司一起來辦吧。


    滿寵無奈,隻好拿起縣衙送來的卷宗一遍遍的核對,結果越看越上火,這群被騙的家夥腦子都被門擠了嗎?


    就說手裏拿的這個,被害人是一個遼東來的客商,帶了一批皮貨和野山參等遼東特產趕來長安,準備去河西和新州販賣,河西與新州剛剛歸複,百業凋敝,遷過去的世家紈絝又多,定能買個好價錢。


    想法不錯,誰料剛來到長安就被騙了,騙子找到他說自己是某某商會的,專門負責往河西運物資,趕往河西的客商隻需要出一部分運費,他們便可將物資安全無誤的送到指定地點,客商若不信,可派人全程跟蹤。


    遼東客商第一次來長安,不太了解關中行情,對騙子的話自然是半信半疑,騙子也聰明,帶他去貨倉看堆積如山的貨物,再帶他吃喝嫖賭,遼東人本就豪爽,一通社交下來自然將騙子當成了親兄弟,將貨物交給他管理。


    貨物交出好幾日沒動靜,遼東客商越想越不對勁,便跑去貨倉查看,去了才發現貨倉早已關門大吉,自己的貨物更是不見了蹤影,便立刻選擇了報官。


    都城剛遷來,各衙官員都想做出成績,縣衙接到報案迅速出動,隻用半天就找到了客商丟失的貨物,卻悲催的發現是被一家名為遠航貿易的公司買走,交割手續齊全。


    也就是說這批貨是遠航貿易花錢從正規渠道買走的,不存在坑蒙拐騙的行為,隻是收購價格有些低而已,二十萬的貨物他們隻花了十萬。


    縣衙官員氣的罵道:“如此便宜的價格,你們就不覺得有異常?”


    遠航貿易也有話說了,賣貨的人說遇到難處需盡快迴家,低價處理我們也不好意思多問呐,而且他的貨品質不錯,價格又低,我們不買也會有其他人買。


    縣衙官員無語了,商人都是趨利的,遇見物美價廉的商品生怕別人跟自己搶,誰還在乎價廉背後的故事?


    案件至此已經很明了了,騙子騙取客商貨物,轉手低價賣給遠航貿易,拿著錢逃之夭夭,貨雖然找到了,但是騙子,天大地大上哪找去,說不定這會都不在長安乃至京兆尹了。


    由於此案涉及金額較大,縣衙人手有限無法大規模排查,隻好封了涉案貨物上報刑部,讓全國布控。


    看著案卷滿寵一臉鬱悶,全國布控,虧你想的出來,換成老子直接跑偽漢去,十萬銀幣足夠置辦宅子土地,安穩過完下半輩子了。


    其他案件與此案類似,受害人多是外地客商,騙子作為中間人,騙了上家騙下家,兩邊通吃,關鍵手法還比較高明,讓人抓不住把柄,滿寵有理由懷疑,這些案件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個團夥幹的,隻是怎麽找出這個團夥呢?


    滿寵靠著椅子思忖半晌,命人去找警察署署長溫恢,準備派臥底假裝遠來客商,引誘騙子上鉤。


    騙人和做官一樣是會上癮的,感受過日進鬥金的快感,沒人願意迴歸正途,腳踏實地賺慢錢去,這些案子若真是同一個詐騙團夥做的,他們絕不甘心就此退去,必會繼續作案,抓住一個便可順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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