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惡。


    每個人心裏都藏著那麽點見不得人的髒事,平時都用強大的自製力死死壓著,生怕被人窺破。


    除此之外人還有一個劣根性,窺探。


    捂自己秘密的同時恨不得將別人徹底扒開,晾在太陽底下暴曬。


    曹昂這群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聽到周家村有人扒灰,當場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亭長被他們赤果果的目光嚇了一跳,皺著眉頭琢磨許久才說道:“周家村也不知道受了詛咒還是怎麽迴事,建安元年之後村裏的青壯不是參軍戰死就是狩獵被殺,甚至走路的時候掉井裏都能淹死,總之死的莫名其妙。”


    “幾年下來四十歲以下的青壯幾乎死絕,隻剩你們剛才見的,那個叫周迪的青年一人,為此縣衙還特意下來調查過,可惜什麽也沒查出來。”


    “青壯死了,留下的妻子媳婦年紀輕輕的,誰願意守活寡啊,再加上遼東地處偏遠,對中原那套三從四德,從一而終的觀念不怎麽感冒,反而對草原上父兄死後娶姨娘寡嫂的事比較認同,所以……”“大概三年前吧,我來村裏辦事,跟一位好友多喝了幾杯,那位好友借著酒勁跟我說他發現了周老四與兒媳婦……”“這種事咱也不好意思問呢,但依著我那位好友幾滴馬尿下去管不住嘴的德行,一嗓子吼出去全村也就都知道了。”


    曹昂兩眼放光的問道:“後來呢,狗男女有沒有浸豬籠,騎木驢啥的?”


    大漢皇權難下鄉,朝廷的管轄範圍到了縣一級也就終止了,縣以下都是鄉老自治。


    村裏人有時候比達官顯貴更看重臉麵,尤其是男女之事,鄰裏鄉親的,發生這種事情婆家與娘家都難堪。


    所以,鄉老們對通奸之事向來都是零容忍,采取的刑法相當嚴厲。


    原以為電視劇中的情形會在現實上演,不料亭長卻搖了搖頭,一臉遺憾的說道:“我那位好友跟我談過此事後僅僅半個月就因為醉酒,半夜掉進井裏淹死了,那位與兒媳婦扒灰的周老四則在半年前因病去世,至於他兒媳婦,剛才還在人群裏朝我丟雪球來著。”


    曹昂與龐統對視一眼,臉色同時變了。


    泄密的人半夜掉井裏淹死,犯事的人卻壽終正寢,怎麽聽都不太正常。


    亭長繼續道:“之後我再來周家村,周老頭都會細心招待,然後盯著我離開,不管說什麽都不讓我在村裏過夜,他那麽大年紀了,我也不好忤逆不是。”


    “依屬下看來,扒灰這種事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一家幹了,其他家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媳婦再幹,心裏就少了一層障礙,多了一絲安慰,看,誰誰誰家都那樣了,我也……你說是吧……”曹昂忍不住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怎麽說呢,這種事就跟追女朋友一樣,將她衣服扒下來一次,後麵她會比你更主動。


    不管男女,隻要擺脫了心裏那層道德障礙,後麵什麽事都能水到渠成。


    龐統臉色凝重的說道:“少主,此風不可漲,必須像對待許都孌童案一樣,將這股歪風邪氣打下去,屬下建議以亭長朋友墜井之事為突破口,徹查周家村。”


    他是正經的儒家弟子,絕不容忍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存在。


    曹昂搖頭笑道:“沒必要,未來幾年,遼東各郡縣的學校會越來越多,適齡孩童都會送入學校深造,到時讓老師好好教育吧。”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公序良俗方麵更是如此,隻能引導不能強迫,否則會引起百姓的逆反心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呐兄弟。”


    “再說了,查清了又能怎樣,把他們全浸了豬籠點了天燈?


    遼東本就缺人經不起這麽折騰,隻要不殺人造反,隨他們去吧。”


    龐統張了張嘴,又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這種事確實急不來,他隻好轉移話題道:“我們的物資都在村裏,現在咋整?”


    是啊,進去的時候村外沒留人,將攜帶的東西全帶進了村子,琢磨著分給他們一些,剩下的再帶出來,結果……以大漢百姓的尿性,這麽長時間過去,物資恐怕早就被瓜分完了。


    就算沒完,他也不敢進去討要啊。


    曹昂思忖片刻,訕笑道:“算了,迴縣衙再準備一批。”


    龐統眼皮一跳說道:“還下鄉,你就不怕轉一圈之後遼東百姓集體造反?”


    以曹昂那張臭嘴的戰鬥力來看,很有可能。


    曹昂笑道:“不忘初心砥礪前行,咱不能因為一點困難就退縮。”


    “對了,迴去後記得寫一篇文章,題目就叫遼州刺史曹昂不畏嚴寒,冒著風雪上山下鄉,慰問遼東困難百姓,孤寡老人們接到曹刺史跋山涉水送來的物資,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再配上幾副插圖,要煽情一些,要將遼東官民的魚水情完美的體現出來,然後送迴許都,讓各大報刊盡快刊登,知道嗎?”


    龐統:“……”眾人:“……”少主,要點臉行嗎,咱是被人用雪球打出來的。


    再說了,誰家報刊取這麽長的名?


    人生在世,無非名利二字。


    想到宣傳期刊滿天亂飛的場景,龐統也有些動心,開始琢磨著怎麽將自己捆綁上去。


    曹昂做紅花,他可以當個綠葉嘛。


    縣衙離此還有近百裏,曹昂不死心,讓胡三偷偷潛迴村莊查看,物資不指望了,好歹把雪橇帶出來啊。


    結果失望了。


    村名們搶劫的很徹底,胡三趕過去的時候,雪橇戰馬早就不翼而飛。


    得,徒步吧。


    此刻天已經黑了,隻能休息明天再走。


    趙雲趁著夜色打了幾隻野味迴來,眾人勉強吃了點,在雪地上和衣而眠熬到天亮才動身。


    趕到新昌縣休息一天,曹昂讓縣令準備一批物資,帶著眾人去附近村子意思意思。


    做戲做全套,不能太敷衍不是。


    這次他管住了自己的嘴,沒再鬧出周家村那樣的幺蛾子。


    送完物資曹昂歸心似箭,辭別縣令直接迴了襄平。


    迴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寫新聞稿,龐統寫完他複查,再讓楊修修改。


    折騰一圈,一篇措辭優美,無可挑剔的新聞稿問世。


    看著新聞稿,想到定國集團出版社恐怖的發行量,楊修嫉妒的臉都綠了。


    早知道有這樣的好事,當初說什麽也要跟曹昂走上一遭。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麽無奈,稍不注意,成名的機會就離你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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