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迴到自己的宮殿中,又去看望百裏尋梅,說道:“本宮無能呀,你中毒之事,隻怕查無可查了,不知百裏姑娘可還有怨恨?”


    百裏尋梅見她無奈的樣子,知道她遇到困難了,她知道宮中波詭雲譎,凡事不可預期,再查下去隻怕對自己也無益,便說道:“娘娘說哪裏話,奴婢得娘娘相救,此恩沒齒難忘,奴婢雖曾命懸一線,今能伴娘娘左右,心中更無怨言,娘娘莫為奴婢擔心了。”


    班婕妤道:“好,好,你既看得開,本宮亦無話可說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本宮走了!”


    百裏尋梅看她離去的背影,有的隻是感激,隻盼自己快快好轉,好伺候左右。


    今日,百裏尋梅稍微康複,她便與班婕妤的貼身宮女彩依、秋禧一同準備伺候班婕妤起床洗漱。


    班婕妤向來起得早,就在此時,屋裏還黑著,窗外隻見一點淺淺的青黛色,這微弱的光芒,也僅僅照亮了半邊天空。


    彩依將桌上的燭台點著,燭光逐漸照亮了屋子,班婕妤還在床上,忽然問道:“彩依,現在幾時了?”


    彩依扭頭看了看四周,又朝窗外瞧去,輕聲說道:“稟主子,已經快卯時了!”。


    班婕妤道:“都卯時了,本宮也該起了。”彩依和秋禧連忙前去拉開蚊幔,班婕妤端坐床邊,百裏尋梅是第一次伺候皇上的妃子,自然什麽都不懂,不過瞧著坐在床邊的班婕妤,模樣比較豔麗,此時她青絲淩亂,不過卻添了幾分嫵媚,她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真不像三十幾歲的樣子,她絕色之姿與極高涵養,難怪漢成帝獨寵她這麽多年,若不是趙飛燕姐妹入宮,班婕妤定還是獨得恩寵的。


    此時秋禧已從外邊提了一盆熱水進來,端到班婕妤的身旁,說道:“奴婢伺候主子梳洗!”


    班婕妤點了點頭,依然端坐著,任由二人給自己梳妝打扮,她始終沒有親自動手,當然,並非班婕妤高傲,而是皇室早有規定,作為貼身宮女,必須做好這些事,否則,會被重罰,班婕妤賢惠,沒有架子,待人和善,自是不會讓宮女有委屈的,能伺候這樣的主子,宮女們都覺得萬幸了。


    約莫一柱香時間,班婕妤終於梳洗好了,此時,天邊也已亮了大半,百裏尋梅在身邊看著,學著,僅此一次,她基本熟悉每日所做了。


    班婕妤對百裏尋梅道:“尋梅,剛才可看明白了?作為宮女,就得做好這些事,凡事不得馬虎。”


    百裏尋梅道:“奴婢都記下了,以後娘娘還要教我,奴婢得娘娘搭救,必誓死效忠娘娘的。”


    班婕妤道:“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不過你們也當謹記,在皇宮做事,一切都得循規蹈矩的,不能有差錯,本宮自請陪伴太後,出入長信宮,是常有之事,太後地位尊貴,你們三人雖是本宮貼身宮女,然也不可不敬,伺候太後,要更加用心才是。”


    三人都跪下說道:“奴婢們記下了,謝娘娘賜教。”


    班婕妤道:“如此甚好,你們都起來吧!”


    三人麵帶微笑,都站到了班婕妤的身旁,她們如家人般融洽,這是其他宮裏看不到的。


    這時,天已經大亮,班婕妤要去給太後請安,也將三人帶去了。


    班婕妤所住的鳳凰殿,離長信宮極近,當然,這是皇上的安排,班婕妤住得近了,去陪伴太後也要方便很多,他們隻走了一會,還真就到了。


    此時,王太後在幾個嬤嬤的忙碌下,也才穿戴完畢,時間倒是剛剛好,班婕妤上前來,與三個宮女一起跪下請安,說道:“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後王政君較喜歡這個兒媳婦,她直接下來將她扶起,說道:“都不是外人,不用這麽多的虛禮。來來,我們先去廳中用早點,一會再陪我走走。”


    班婕妤道:“就聽太後的。”


    她們一同去大廳,幾個宮女端來了許多甜品,二人有說有笑,都吃了起來。


    王太後道:“聽說日前兒媳你作賦一篇,影響頗大,都說奇文共賞,兒媳可願意念給我聽聽?”


    班婕妤道:“實在讓太後見笑了,臣妾胡亂填塗,實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王太後笑道:“你也太過謙虛了,要論及才女,我大漢隻二人可稱得上,卓文君是一個,你乃其二,他人可稱不上。說說,你都寫什麽了?”


    班婕妤見太後執意要看,她也不好拒絕,便從懷裏取出一塊布帛,說道:“太後,臣媳帶來了,請太後指正。”


    王太後笑道:“我這個老太婆可不敢指正你這個才女的錦繡文章呀,這樣,你找個人讀讀吧。”


    班婕妤看了看百裏尋梅、彩依和秋禧,她似乎有意讓百裏尋梅露露臉,說道:“尋梅,給太後念念吧!”


    百裏尋梅遵旨,便端起布帛,念到:承祖考之遺德兮,何性命之淑靈。登薄軀於宮闕兮,充下陳於**。蒙聖皇之渥惠兮,當日月之盛明。揚光烈之翕赫兮,奉隆寵於增城。既過幸於非位兮,竊庶幾乎嘉時,每寤寐而壘息兮,申佩離以自思,陳女圖以鏡監兮,顧女史而問詩。悲晨婦之作戒兮,哀褒閻之為郵;美皇、英之女虞兮,榮任姒之母周。雖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茲?曆年歲而悼懼兮,閔蕃華之不滋。痛陽祿與柘館兮,仍繈褓而離災,豈妾人之殃咎兮,將天命之不可求。   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日晻莫而昧幽,猶被覆載之厚德兮,不廢捐於罪郵。奉共養於東宮兮,讬長信之末流。共灑掃於帷幄兮,永終死以為期。願歸骨於山在足兮,依鬆柏之餘休。


    重曰:潛玄宮兮幽以清,應門閉兮禁闥扃。華殿塵兮玉階苔,中庭萋兮綠草生。廣室陰兮帷幄暗,房櫳虛兮風冷冷。感帷裳兮發紅羅,紛綷縩兮紈素聲。神眇眇兮密靚處,君不禦兮誰為榮?俯視兮丹墀,思君兮履綦。仰視兮雲屋,雙涕兮橫流。顧左右兮和顏,酌羽觴兮銷憂。惟人生兮一世,忽一過兮若浮。已獨享兮高明,處生民兮極休。勉娛情兮極樂,與福祿兮無期。綠衣兮白華,自古兮有之。


    洋洋灑灑一篇,寫得真不錯,太後聽完,為之動容,問道:“兒媳這篇文說的是自己的心事吧!皇兒有你這樣的媳婦,卻不珍惜,真真讓我這個為娘的無法麵對你了,唉,兒媳心存大義,不以之計較,是兒媳你賢惠呀。”


    班婕妤道:“太後不必如此說,今臣媳能日日伺候太後,臣媳心滿意足,至於其他的,臣媳也就不多想了。”


    真不愧是大漢的賢妃呀,得寵辱從來不驚,遇冷落心存高義,又有幾人可以做到?天下,恐隻婕妤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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