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他搖頭的說道:盧公,今日之敗,非公之謀略和勇武,而是時不與公,你能把一手練出一支天雄軍,同樣也能夠訓練出另外一支天雄軍,再次為皇帝陛下效力。而朝廷多曹某一個不多,少曹某一個不少,今日機緣巧合,就讓曹某為朝廷盡忠。”


    生死關頭,曹化淳能說出這一句話,倒是令盧象升對曹化淳刮目相看。


    盧象升他是正統的士大夫,他們對於太監是極其的鄙視,鄙視到什麽地步?認為他們連人都不是。


    這時代的士大夫講究的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些人為了活命,可以把自己的命根子都切掉了,這是對祖宗的不孝,死後是不允許進祖墳的,所以他們跟太監之間的對立,也是天然的,天生就會鬥個不停,更不用說是權力的衝突了。


    盧象升他也同樣是這樣一個這樣的人,他也是極其的鄙視曹化淳的,對方初來之時,他連話都不想跟對方說,以代表著自己的清高傲岸。


    自從曹化淳擔任了監軍使以後,他們之間除了聊幾句公事以後,就沒有談過私下的話,就連曹化淳私下請他吃飯,他也都不去。


    他就認為太監就是這麽一迴事,都沒有幾個好人,但是曹化淳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可就令他為之感動了。


    盧象升他慘然地笑道:“某能組建天雄軍,此乃是機緣巧合,既然天雄軍已經走向沒落,就不會有第二個了。”


    這一點盧象升他是十分明白的,他能在大名府組建天雄軍,這是因為這些人信任於他,相信跟著他,可以殺敵立功,封妻蔭子,說白了也是追求富貴,這麽多人隨他而死,還有誰願意再次的追隨於他。


    就像當年威震天下的戚家軍,他們南征北戰,縱橫天下,但是薊州兵變以後,世間安還有戚家軍?


    所以他也算是明白一點,這就是今日一敗,他全軍覆沒,再也不會有明天,所以他才決定在這裏斷後全節。


    盧象升他是一個十分注重名聲的人,為了注重名聲,他可以跟士兵們同甘共苦,同吃同住,在追殺流寇的時候,士兵們三天三夜沒有吃飯,他也跟著大家,三天三夜,沒有吃一粒米,這才令大家折服,為他拚命。


    到了此刻,這麽多兄弟都死在了這裏,都載在了這裏,再也不能夠帶他們迴去了,他也存了必死之心。


    盧象升他斷然說道:“絕對不行!今天就是盧某與劉賊同歸於盡之時,曹公你就迴去,向皇帝稟明今天的事情,曹公你不是臨陣脫逃,而是本帥命令如曹公撤退,日後來看見我等的屍骨,就請代為收斂埋葬吧?”


    曹化淳看見了他都這麽說了,隻好苦笑,不再堅持,他今天能說出這種話,也是在戰場之上被士兵們的悲壯感染到了,激於一時的義憤,願與士兵同生共死。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怕死,既然盧象升一再的堅持,他就決定不做無謂的犧牲,即使皇帝要處死他,他也無所謂,他要把今天這裏發生的一切告訴皇帝,告訴朝廷,讓他們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讓他們知道天雄軍是怎麽覆滅的。


    盧象升指揮軍隊,打了大半天,他就知道自己是要快完蛋了,主要就是對方派出了兩支極其厲害的騎兵,對他們進行了壓製,令他們不敢撤退,他們一旦不敢撤退,就被相當於被囚禁和困死在了雪地之上,沒有糧食,沒有飲水,沒有援軍。


    如果是在炎熱的夏天,這問題不大,還能堅持下去,但是這可是寒冷的冬天,他們處於冰天雪地之中,極其的寒冷,人的熱量消耗的非常的快,兩個時辰不進食,人就就開始凍的受不了。


    才不過是兩三個時辰,許多士兵都頂不住了,他們迫於無奈之下,隻能夠殺死自己的戰馬,直接的生吃馬肉。


    要知道任何一支部隊,到了殺馬為食的時候,就是山窮水盡之時,任何一支部隊,他的馬都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比騎兵還要重要,連馬都被殺死吃肉了,其他的就不用說了,看見了這些悲涼的局麵,盧象升是哀歎,他們這是窮途末路了。


    但是他也都並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決定發動逆襲,到了晚上以後,天黑以後,對敵人士兵的影響也都是一樣的,到時候他就可以跟敵人拚死一戰。


    盧象升命令士兵收集一切能吃的東西,然後就分給士兵們吃,準備等到天黑以後,對敵人發動衝鋒,掩護他們的老弱病殘和一些重要的人撤退。


    此時他肯定不敢全力撤退的,隻是想著能夠保存大部分的人,但是他自己必須留下來斷後。


    盧象升留下來斷後,手下的將領也紛紛請命,願同生共死,盧象升帶兵多年了,還是有一群忠心不二,生死與共的手下,在這生死關頭,他們也都不怕死,願意留下來同生共死。


    盧象升看見了這種情況,他也都很是欣慰,說道:“盧某能與諸位同生共,萬分榮幸。”


    大家也都大聲的說道:“願與大帥同生共死。”


    盧象升大聲的說道:“就讓我們奮勇殺敵,為國盡忠。”


    眾將士齊聲的說道:“殺敵立功!為國盡忠。”


    曹化淳看見了這種情形,他在感歎:“壯哉!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意。”


    連曹化淳這等人,他都產生一種悲壯之意,恨不得追隨他們一起征戰沙場,同生共死,就算死也算是身為鬼雄。


    但是他的手下們可是不答應,看見盧帥都不反對他們走,馬上就挾著曹化淳飛快的離開。


    要知道現在的劉軍隻是壓製著他們的軍陣,監視著他們的大營,對於他們小股人員的撤退,還是沒有幹涉,如果劉家軍一旦騰出手來,對他們進行了幹涉,他們這些人想走都走不了。


    劉家軍這種做法,應該也算是圍三闕一的辦法,讓這些人沒有拚死一戰,但是他們想錯了,這些人根本都不怕死。


    他們都是可以為了理想而獻身的人。


    劉布進入了臨時的營地以後,馬上就命令各部準備休息,他們每發動一輪新的進攻之前,都是先行休息,讓士兵有足夠的體力。


    劉布的意思那就是最遲明天天亮就得發動進攻,一舉吃掉這一股明軍,癱瘓其東路軍。


    但是各位將領卻是紛紛的請戰,要求晚上發動猛攻,今天晚上就踏平了明軍大營。


    劉布作為劉家軍的統帥,其實並不像其他人所想,乾綱獨斷,他製定了所有的計劃,在許多時候都是一大群軍官群策群力,相互的提供意見,如果是好的就接受,如果是不好的就否決,既然將領們都紛紛的請戰,他也都毫不猶豫,馬上就同意了。


    當天晚上就踏平對方的大陣,因為他們也都擔心一樣事情,這就是遲則生變。


    所以劉家軍他們在吃飽了以後,馬上休息了以後,大概晚上戌時中左右(晚上二十點),他們就發動了進攻。


    劉家軍又是當代比較少有的有夜戰能力的官兵,因為他們軍隊中配有大量的肉食,士兵的身體素質非常好,營養也過得去,夜盲症相對的少,加上他們現在占的是上風,可以肆無忌憚的用火把和燈籠作為照明工具。


    無論是劉家軍還是天雄軍,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今天晚上有大動作,他們都是擔心,遲則生變,明天就會有新的變化。


    首先發動進攻的是劉家軍步兵,他們依舊作為前鋒,使用火槍,隨意的射殺天雄軍的士兵。


    而天雄軍的士兵的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護之下,奮起反擊,雙方兵來將擋,打個你死我活,但是因為天雄軍的弓箭手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他們處於明顯的劣勢之中,也就是他們缺乏遠程攻擊力量,才會讓劉家軍壓著來打。


    今天劉家軍他們的做法有所不同,這就是他們步步向前,開始侵占天雄軍的外圍陣地,當他們擊垮了天雄軍的外層防禦以後,他們的騎兵就猶如山洪爆發般出動了,全力的向天雄軍的陣地席卷而去。


    這一次劉家軍,那是步兵騎兵一起出動,步兵用槍射殺對方外圍士兵後,再以騎兵作為前導,快速的衝進了天雄軍的陣列之中,大砍大殺,將他們的隊形衝亂衝散。


    而步兵則緊隨其後,天雄軍的大陣層層重疊,多達數萬兵丁,但是在劉家軍的衝擊之下,卻是迅速的崩潰,迅速的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天雄軍他們雖然十分的強悍,也都十分的牛逼,但是畢竟他們已經累了,在雪地裏麵困了足足一天,他們困在這裏又饑又餓,又累又怕。


    所以早已經進入了崩潰的邊緣,他們沒有援軍,而劉家軍的援軍,卻源源不斷的趕至,趕來的還是名聞天下的劉布,這就令他們更加的絕望。


    當劉家軍發動猛攻之時,也正是他們準備發動突圍的前夕,正是被打了一個觸手不及,亂成了一團。


    如果他們不撤迴,大家上下一心,拚死一戰,說不定還能夠抵抗久一點,但是現在他組織突圍,人心惶惶,哪裏還有新心再戰?


    結果劉家軍一發動了猛攻,他們馬上就崩潰了,亂成了一團,迅速的就被他們攻破了外圍陣地,直接的就把他們打垮,麵對這種局麵,盧象升也都無可奈何,他隻能指揮部隊撤迴營地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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