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凜然者來到了她們麵前:“女士們,該你們了。”

    大義凜然者大概有十人,以最中間的何秋霜母女為首。

    marvy揮揮手讓服務生下去,再轉過臉來時,美豔的麵孔上隻餘輕蔑:“這是怎麽了?不會連我們倆也想搜吧?”

    口氣好大,隻可惜,她倆身在異地,這十來個人裏除了何家母女,壓根兒就沒有知道“我們倆”到底是什麽來頭。

    於是眾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直到marvy將酒杯往桌上一擱——砰!“哼!好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夥!何秋霜,就不知你那條金貴的項鏈有沒有我一個月的零花錢貴了!”

    秋霜麵色一紅:“顏又舞!”

    “很好,謝謝你替我作了介紹。諸位,現在還有人想搜我的包嗎?”

    瞬時間十餘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marvy的名牌,就見那上頭,端端正正的簡體字正標榜著“香港.顏又舞”。而此女的言行又如此囂張,於是,有平時財經報看得多的終於開口了:“難道,是香港地產大亨顏壽銘的千金?”

    marvy冷冷一笑:“懂得多看報的人果然是比較聰明。”

    “那、那這一位呢?”

    旁邊名牌被服務生拿走了的那一位,和美豔囂張的地產千金比起來,很明顯地,即不美豔也不囂張。可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一邊啜著雞尾酒一邊看著周遭的鬧劇,唇角那道溫和的笑很奇怪地,竟有了種超然物外的感覺。哦,再加上她手上的那一隻表,表麵上看著隻是低調的白金腕表,可有識貨的人已經小小聲地在一旁說:“天哪!她戴的那隻表,該不會就是vancleef&arpels的限量版吧?”

    “這一位呢……”marvy正要替恩靜大肆宣傳一番,誰知恩靜卻突然擱下酒杯,看向站在何秋霜旁邊的那名中年貴婦——對,正是剛剛在揣測她所戴是否為vancleef&arpels的那一位:“張太太,媽咪讓我問候您。今年她老人家過生日時,張先生親自送到香港的那幅百壽圖她十分喜歡,謝謝。”

    瞬時間那張氏貴婦瞪大了眼:“難、難道你就是……”

    恩靜淡笑,卻沒有進一步談論身份的意思。

    是,大半鍾頭前,是她自己對阮生說的——“這裏不是香港,沒有人知道我是你太太”。話既出口,駟馬難追,不是麽?

    所以她不表明身份,隻挑了個看上

    去表達能力還不錯的張太太。於是很快,那張太就開始替她說話:“哎呀,人家不想表明身份就別問了,總之是有頭有臉的人,不用查了,絕對不需要去偷一隻項鏈啦……”

    本來身旁坐著個地產千金,眾人也料得到這女子應該是有些來頭的,這會兒再加上張太這麽一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來的兇神惡煞漸漸退去。

    可剛有人要走,眾人中央,那沉穩又氣質高貴的何太太突然問了句:“秋霜,今晚這兩位小姐有沒有和你接觸過?”

    何秋霜像是想到了什麽:“有!差點要忘了,今晚和我挨得最近的人就是她——對,一定是她!”

    纖纖玉指直指陳恩靜,那眼底的堅定和不恥,簡直要讓人失笑。

    嗬,這女子!怎麽不去演戲呢?

    “何小姐,我知道血口噴人向來是你的強項,可剛剛你的話已經汙辱到我的人格了。如果那項鏈不在我這裏呢?”

    “在不在你那裏,大家一查便知。”何秋霜沒答,反倒是何太太先開口了,一雙和秋霜那麽相似、卻明顯更精明更理智的眼冷冷定著恩靜。

    “你看老太婆那對眼,”marvy嗤了一聲,轉頭在她耳旁說,“她在說‘死丫頭,你完蛋了’呢。”

    恩靜輕笑:“先不說東西到底有沒有在我這,我的重點是,剛剛令千金已經汙辱到我的人格了。”她的聲音柔柔的,看著何媽媽的目光也柔柔的,卻不知為何,令旁人不寒而栗:“何太太,這麽隨意就血口噴人,子不教父之過,如果東西不是我偷的呢?”

    “那我就當著眾人的麵向你道歉!”

    這話一落下,所有人都震驚了!

    何成在本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黑白通吃誰見了都得讓他幾分,而今晚何太太竟對著一個不知名女子說出這樣的話,看來……嗬!肯定是這女子偷了東西被何太太抓到把柄了!

    於是叫囂聲大起:“還不交出包來?”

    “算了算了,給他們吧!”marvy擺擺手,那口氣真像是在打賞乞丐,“喝個酒都不能盡興,拿去拿去!”沒好氣地將包往前方一放。

    群情激奮,劍拔弩張,眾人眼中的利箭射破了這個平靜的夜。

    然,就在對麵人要伸手接包時,一道聲音冷冷響起:“如果要搜她,不如先來搜搜我。”

    阮東廷。

    人群紛紛往兩旁讓開,好自動地,在

    這一雙遙遙相對的男女之間,讓出了一個完美的空間。

    於是在這眾目睽睽下,那方高大的身軀朝這處走來,沉穩地,不徐不緩地。

    恩靜的麵上突然波雲詭譎——在這時候站出來,難道說阮先生他……

    是!

    來到恩靜麵前,就在眾人正瞠大眼看著他時,阮生從marvy手中接過了包包:“諸位在搜我太太之前,是不是先來搜一搜阮某?”

    “阿東!”何秋霜和何媽媽不約而同地叫出聲,一個震驚一個震怒。

    可所有人都已經聽清楚了剛剛那句話——是,我太太!

    阮生麵不改色地看著這一群人麵有愕色,那張太太甚至脫口而出:“我就說!知道那幅百壽圖的還能是誰啊?果然是阮總的太太嘛!”而他就在這句話將眾人的驚愕推向最高潮時,朝他的太太伸出手:“恩靜,”嗓音低低沉沉,他說:“過來,恩靜。”

    陳恩靜的錯愕絲毫也不亞於旁人,直到marvy推了推她:“幹什麽呢?還不快去?”阮生已往前兩步走過來,一手拉起她,一手揚著那隻包,黑眸同時往那群大義凜然者身上掃過了一圈:“現在,還有人認為阮太太需要去偷一隻項鏈嗎?”

    很好,都閉嘴了。

    鬧劇結束,至此,理當合情又合理地結束。

    卻突然,那被他牽住的女子伸出另一隻手,奪過了那隻包。

    就在全場鴉雀無聲時,那女子竟從他手中奪過了自己的包包——大庭廣眾,萬目睽睽,她“嘩啦”一聲,打開包倒出了裏麵的物品!

    口紅、粉撲、酒店房卡、一疊整齊的港幣以及一疊整齊的人民幣——沒了!

    “我先生以人格擔保,我以事實擔保。”恩靜聲音柔柔,目光冰冷。

    眾人的表情和阮東廷一樣錯愕,可很快,他們又心照不宣地,齊齊看向了何太太!

    方才是誰在這信誓旦旦地說東西沒在她包裏就當眾道歉的?

    “這……”果然,何太太變了臉色,那何秋霜更是難以置信地搶過恩靜的包,裏裏外外徹查了一遍。

    可是,沒有。

    恩靜與marvy對視了一眼,笑了。

    “何太太,別忘了等等道歉哦!”marvy口吻挺愉快。

    一場鬧劇似乎可以就此終結了,可——不,不,你錯了。

    就在何家母

    女忿忿然準備離場時,話少且看似溫柔無害的恩靜開口了:“慢著,何太太。”

    “還有什麽事?”何太沒好氣地轉過臉來。

    她微笑,輕聲道:“方才何小姐不是說‘人人都主動把包交出來了’麽?現在在場的,好像就剩下顏小姐、何小姐以及您——還沒交出包來吧?”

    氛圍極冷,氣壓極低,何氏母女極怒極怒。

    “你!”

    “何太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很好!你這個丫頭……”

    “請——”

    嘩啦——

    嘩啦——

    嘩啦——

    三個包包前前後後被打開、裏頭物品被倒出來。而在最後那一刻,有道耀眼的光自甫拉開的包包裏耀出,隨即“哐”一聲,細碎冷鑽在耀眼的燈光下粲然生亮,眾人“啊!”地尖叫了一句,然後,都閉嘴了。

    是,那傳說中“丟失了”的鑽石項鏈,半秒鍾之前,就從何秋霜的包包裏掉下。

    亮瞎了眾人眼。

    這方已成了災難現場,就在marvy一聲哂笑之後:“奇怪呢!這項鏈不是該在何小姐脖子上麽?什麽時候躲進包裏了?”

    眼看著另一場口舌之爭就要開始,恩靜卻無心戀戰,眼一抬,又見阮生抬了抬手臂,她便收拾了包包,伸手挽入他臂彎。

    又是報刊雜誌上的阮生阮太了。

    至於那一對母女,算了,讓marvy去對付吧,這場麵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小case中的小case。

    兩人走到了最遠離鬧劇的那張桌,一路無言,直到阮生坐到座椅上,有意空出了外麵的座位時,恩靜才坐到他身旁:“其實你大可以不必認我的。”

    阮東廷卻像聽到了荒唐言:“你以為我那麽孬嗎?看著自己的太太受欺負,什麽也不做?”他沒好氣地睨她一記,再轉頭看向那端的硝煙戰火時,聲音低了下去:“雖然我相信,沒有我,你也不會白白讓人欺負。”

    恩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那方何秋霜正被marvy奚落得滿臉通紅,隱隱地,她聽到marvy說:“我就說呢,在香港都敢上門去欺負元配,更何況是在自己地盤?嗬!何小姐這第三者可真是越當越順手啊……”她心底對這好友的感激又更上了一層樓,可麵上也隻是淡淡地,迎著阮生方才的言下之意:“事不過三,我不喜歡與人爭

    ,並不代表我是個傻子。被人一再掌嘴,也總會有想迴擊的時候。”

    第一次打不還手叫寬容,第二次打不還手叫氣度,第三次還打不還手,那你就叫傻子,活該被人再打第四次。

    阮東廷看著她:“你可以告訴我。”

    “是嗎?可如果我想迴擊的對象是何秋霜呢?”

    那方的爭辯就在這時達到了最高潮,這廂阮東廷還沒來得及迴答,那廂秋霜惱怒的聲音已經響起:“查就查!誰怕誰?”

    恩靜轉過頭去,就看到一拔人浩浩蕩蕩地要離開會場。

    阮東廷站起身,走向何太太:“何伯母,試吃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這是做什麽?”

    何太太顯然已經被marvy氣得夠嗆:“顏小姐不願意善罷甘休,硬說要查監控,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恩靜眉一攏。

    阮生眉一凝,瞪向marvy。

    可那女子卻隻是愉快地朝他眨眨眼:“放心吧阮總,一切交給我處理。”

    沒有人注意到她說這句話時,漂亮的鳳眼裏閃過了什麽情緒。

    恩靜原本並不想去摻和,可marvy卻硬是把她拉了過去。半小時的監控看得所有人興意闌珊,可突然,就在阮生抬腳想走人時,剛剛那位張太太卻一唿:“這、這不是何小姐嗎?”

    最中間的監控視頻裏,18點46分,一名著大紅色長裙、長卷發披肩的高挑女子匆匆忙忙地從貴賓房裏出來。

    監控效果極其好,明明從長廊另一邊、隔了近三十米來拍,畫麵也依舊清晰,甚至連女子匆忙將項鏈塞進包包裏、拿出口紅匆匆補妝的動作都拍得一清二楚!

    即使她從頭到尾低著頭,可那紅色長裙那大波浪長卷發那黑色高跟鞋,明眼人一看,也知是何秋霜。

    即使房內景色被一扇門隔絕,可那邊塞項鏈邊補妝的場景,明眼人一看,也知方才的房間裏發生了什麽。

    瞬時間,場麵尷尬——何秋霜衣衫不整地從房間裏出來,而那房間裏的人……

    悄悄地,已經有幾道目光投到了阮東廷身上。

    可marvy的聲音卻讓眾人的懷疑更加錯亂:“天哪!還好那時候我們阮總正和阮太太在一起,否則看到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家庭革命鬧起來,套用你們這邊的一句話,我們阮總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一句話打亂了眾人

    的揣測,卻讓劇情更加複雜:什麽?裏頭的男人不是阮先生?那還能是誰?

    隻有恩靜冷靜如初,不加入這胡亂揣測的行列裏。

    不,不是不想揣測,而是不需要了——“還好那時候我們阮總正和阮太太在一起”?嗬!怎麽會在一起?那時的她正隻身在試吃會所裏等著marvy迴來——怎麽會“在一起”?

    同他在一起的,是另一名女子吧?

    而此時那女子的聲音幾乎是歇斯底裏的:“顏又舞你別胡說!那個人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秋霜看上去真是要瘋了。

    marvy卻不為所動:“說了是你嗎?何千金,別不打自招啊!”

    場麵紛亂複雜,人人心中都有一份揣測,看上去麵色最正常的,卻反倒是剛剛差點被冤枉的阮東廷。

    隻見他目光嚴肅地定著監控器裏的紅色身影,直到身旁的女子轉過身,不著痕跡地退出了監控室——

    “恩靜!”他也跟著大步踏出,在監控室外拉過她手臂,“你去哪?”

    去哪?還能去哪呢?她心裏想,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可看身後已有人陸續從監控室裏走出來,便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試吃會快開始了,去會所。”

    有一種人的壞脾氣,並不是從眉頭眼睛或炸藥味十足的話語中流露出來的。他們不說話,隻隻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以至方圓十米,人人退避三舍。

    阮東廷就是這樣的人。

    十分鍾之前,當他勾起臂彎,示意恩靜將手掛進去時,那女子竟視而不見地走開了。一開始他還不相信她竟敢在這種場合裏同他鬧脾氣,往前兩步拉住她:“和顏小姐說一聲,等等坐到我那裏。”

    誰知她竟然再一次抽迴手:“我已經答應她了。”

    他愣了一下,她卻不理——“陳恩靜!”

    “大庭廣眾,阮先生,請自重。”聲音那麽淡,說罷,飄然離開了他身旁。

    從那一刻開始,阮東廷的臉便臭到了現在。

    試吃會所繼續衣香鬢影燈火闌珊,大抵是何成的勢力太強大,所有人一致選擇了“沒看到”剛剛那則醜聞。

    不過是延遲一個小時開始試吃,也沒什麽的。

    不過是,她已經沒有了胃口。

    marvy在一旁嘖嘖感歎:“什麽新品哪?這完全是抄襲別人的作品嘛!你嚐嚐這個,c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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