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太陽似乎格外毒辣,胤禛跪在地上雙眼微閉,近來他的日子十分不順,這個時候的吏治很是棘手,康熙待官員較為寬厚,太子隻顧籠絡自己的勢力,他為人認真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眼裏哪揉得進一點沙子,無奈上下施壓他是左右為難,他不能沒有胤祥,這個極為忠勇的兄弟。 怎奈康熙留了自己守在宮中,他無從得知那晚的真實情況。隻聽手下迴報,太子似乎夜窺康熙營帳,這罪過不輕,可是胤祥怎麽會卷入其中?

    康熙對這個老四不聞不問,任由他跪了整整一天,入夜阿珂終於坐不住了,她匆匆趕了出來,站在胤禛麵前:“四爺這又是何苦?您若倒下了,更無人照料十三爺一家了,不如您先迴了府再做打算,皇上麵前,阿珂代您想想辦法。”

    胤禛抬眼看了看阿珂,她根本不敢看向胤禛的眼睛,這個一直真心真意待自己的男人,她怕是終要傷害他的。 胤禛似感覺到了什麽,也不答話,微微點頭,便起身走了。

    阿珂看著他孤單的背影,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四阿哥,可是她卻萬萬不能眼看著將來,任何人傷害到胤禩,那是她的胤禩啊。暗自咬了咬牙,轉身進了康熙的書房。 康熙正在看一本奏折,眉頭緊鎖,這次太子可謂牆倒眾人推,不下一人參他驕奢淫逸,籠絡外臣,貪腐霸道,阿珂心思一轉,便猜到他正考慮太子的事,於是默默站在一邊。

    康熙見著阿珂過來便放下了折子,“不許為十三說情。” 阿珂心裏不可避免的一痛,如今自己有何臉麵為胤祥說情?若是在現代,自己認識了胤祥這樣豁達直爽的男子,怕是早已成了莫逆之交,而在這個時代,為了皇權,他卻站在了自己愛人的對立麵,她是女子,太過看重愛情,終於選擇了成全胤禩,犧牲掉胤祥。 眼眶微微一紅,低聲對康熙說:“阿珂不是來說情的,卻是看看皇上晚上有沒有好好用膳,合不合您的胃口?”

    康熙輕輕歎了口氣:“朝臣紛紛上書參胤礽的罪狀,朕哪裏還吃得下。” 阿珂的心一動,他雖然自己總叫太子的名字,但是對著下人提起,總是稱太子的,這會兒怎麽直接叫了名字?皇上是在暗示自己什麽?還是無意識的? 麵色絲毫不改,慢慢對康熙說道:“阿珂不敢妄自議論朝政,隻以常理度之,大臣聽到風聲,想必是為了迎合您的心思,按阿珂的想法,這也本來簡單,大臣這裏不過是形勢所致,太子爺那裏經此一番,日後定會謹言慎行,這便是古人常說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了。”

    康熙默默的看著阿珂,她便麵色自然的站在那裏任由他看,毫無怯意落落大方,康熙不由抬手輕輕撫過她的長發,“朕的兒女若能有你這般心思,他日。。。朕才能放心得下啊。” 迎著他的目光阿珂心中歎息,嘴上卻哄康熙道:“不經風雨,怎見彩虹?這話阿珂以前便聽說過,如今才算懂得個中滋味,皇上且寬了心,磨礪一番太子爺必不會負您所望的。”

    方才見了康熙緩緩點頭,阿珂心思轉的飛快,看來皇上本無意重罰太子,自己平白害了胤祥,若是不能一次把太子幹掉,又要等到何時?康熙爺在位的時間雖長,可眼下他已經五十多歲了,朝堂上這些牆頭草,各有各的算盤,萬一他們早早投了胤禛,他卻是如虎添翼了,胤禩如何是這個冷厲無情的雍正爺的對手? 她盤算著,留給自己的時間定是不多的,她要抓緊機會放手一搏。

    一想到朝堂上的牆頭草,她猛然一驚,皇上剛才說什麽?他說朝臣紛紛上書參太子?是哪一邊的人?不會是胤禩的吧?他想趁此機會動手?阿珂心裏不安極了,她日日隨在康熙身邊,照她看來,現在的矛盾還不夠激烈,不足以徹底擊碎他對太子的感情,而皇子們的任何行動怕是都瞞不過康熙,反倒把自己的勢力過早暴露出來,像胤祥被自己誘導的那般,失去康熙的好感和信任。

    心裏想著這些,麵色已經有些白了,康熙見她心神不定不由開口問她:“阿珂怎麽了?” 她略咬了嘴唇答:“謝皇上惦記,阿珂心裏忽然有些亂,像是惦記家人似的,能否讓阿珂去宜妃姑姑處坐坐,順便給太後和各位娘娘請安,阿珂迴來後還沒來得及去姑姑那呢,生怕人怪阿珂失禮。” 康熙聽她說的這般嚴重連傷心都忘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哪裏就那麽嚴重了?阿珂想去便去吧,迴來了便去休息休息,請安的事兒明天也來得及。”

    阿珂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答應一聲,便匆匆跑到了宜妃娘娘那裏,一路上她幾乎是撒腿飛奔了起來,宮裏人從未見過阿珂這般慌亂,一時都暗自猜測是發生了什麽,能讓這仙子一般淡然的阿珂姑娘這般失魂落魄。 阿珂根本無暇管別人在想什麽,一口氣跑到宜妃娘娘那裏,五阿哥不在,九阿哥不在,連十阿哥十四阿哥都不在。

    阿瑞卻是在這裏陪宜妃說話的,兩人見阿珂連通報都省下了匆忙跑了進來都是嚇了一跳,她的頭發有些淩亂,麵色蒼白,兩頰卻是急的紅了,嘴唇輕顫,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宜妃忙問她怎麽了,阿珂哪有心思搭理她們兩人,給宜妃行了個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看來隻能當麵告訴胤禩了,便轉身往良妃那裏跑。

    此時宮裏當值的人算是開了眼了, 這平日懶懶待在康熙身邊的大宮女可不是誰都能見著的,今兒卻是來來迴迴的在宮裏跑開了,良妃娘娘這裏一如既往的安靜,胤禩不在,良妃正在休息,阿珂過來福身行了個禮,大大的眼睛失神的望向四周,他不在。 阿珂平日不太關心這些事,她本不知這個時候的皇子都是迴了府的,阿瑞是因為進宮陪宜妃才留下了。

    她有些慌了,作為一個外企的骨幹,她太知道時間決定成敗了,這一晚胤禩在做什麽?他該不會還是依照自己的心思,召集八爺黨開會,準備接下來的動作吧?從良妃那裏出來她晃悠著走迴了住處,天是完全黑了下來,她不知道還能找誰,想了半晌,她拿出信箋,提筆寫下幾行字,然後藏在衣裳裏,定了定心神跑去找十七阿哥。

    阿哥所她很少過來,下人認識她的並不多,阿珂皺著眉頭冷冷的訓斥著他們:“我是皇上身邊的人,今兒有事要見十七阿哥,誰也別耽誤了,不然我迴了皇上,怕你們後悔也晚了!”唬的下人連忙進去迴了十七阿哥,片刻胤禮衣衫不整的衝了出來,驚訝的看著麵色慘白的阿珂,拉了她進屋,阿珂趕緊拽住了胤禮的衣袖,胤禮一愣,低頭看她,“阿珂怎麽這般慌亂?出了什麽事了?”

    她欲言又止,略轉了身子從懷裏掏出信,鄭重的交到了胤禮手上:“十七爺,我有萬分緊急的事情,眼下皇上歇息了,我也不敢迴了皇上,隻得來求您了,這信煩勞您找個可靠的人交到我阿瑪府上,一個叫尚雲的人手裏,他看了自然明白。” 胤禮看了看她的臉,又看了看信,低聲對她說句放心,便出去對手下說了幾句話,不一會就轉了迴來。

    阿珂見十七阿哥答應的痛快,心裏方才稍定了一下,呆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胤禮站了片刻竟親自為她倒了杯水遞在她手上,阿珂的心思早已不知道飛到哪去了,接了水低聲說了句謝謝,仍是靜靜坐著。胤禮也坐在旁邊,沉默不語。

    似乎過了很久,下人終於來報,信已經順利交到了尚雲的手上,阿珂方才放下心來,她並不能完全信任尚雲,可是他在自己看來,是自己認識的可以托付的,距離權利爭鬥中心最遠的一個人,她隻能依仗他了。

    當晚八阿哥府上來了位客人,門房通報後胤禩麵色微凝,片刻便見尚雲匆匆走進,見了八阿哥尚雲上前行禮,胤禩連忙叫起,他是知道這個人的,阿珂進宮前這個人常常跟在她身邊,不知這次過來所為何事,九阿哥十阿哥也在旁邊,齊齊皺眉看著尚雲。

    尚雲也是有些疑惑,阿珂給他的信裏隻有幾句話,托他來八阿哥府上,親自對著八阿哥說:請八爺記得阿珂曾對您說的話,今晚早些休息。 這話轉達出來幾人連同尚雲自己都是皺眉不解,胤禩低頭想了一想,便問:“信在何處?” 尚雲搖頭:“送信的人讓我看過之後便當場燒了。”

    胤禩又問:“送信的是誰?” 尚雲答:“十七阿哥的親信。” “十七弟?” 胤禩和胤禟對視了一眼,麵色有些變了,迴頭對尚雲道謝後便送走了尚雲。幾人麵麵相覷,胤禟低聲問胤禩:“怎麽辦?”

    胤禩抬頭看了看夜幕,搖了搖頭,“先迴吧,明天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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