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悉的人自是以為阿珂喜歡上了八阿哥,唱完歌之後才眉目傳情一番,別人隻是胡亂猜測,胤禟卻是心裏有數,前些日子就聽阿瑞提過一句,說有個討厭的人也喜歡上了八哥,沒提到底是誰,自己也是聽過就算了,似乎以前聽額娘說過郭絡羅家還有一位表妹,上次在閑上北樓見了阿珂也沒往這邊想,這阿珂相貌和阿瑞一點也不像,眼光倒是出奇的一致,一前一後的都喜歡上了八哥。

    想罷酸溜溜的看向旁邊的八阿哥,胤禩倒是四平八穩無比坦然的處在一桌子人迥異的眼光中,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自顧自的喝著茶,一旁的十阿哥再也忍不住了:“我說八哥,這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八哥夠有福氣的,她跟阿瑞是姐妹倆吧?” 這話一說出來饒是胤禩再大方此刻也坐不住了,隻見旁人的眼光更是風刀霜劍一般射了過來,刺的他臉色微紅,連忙清清嗓子,“老十不要亂說話,方才在你我和十四弟一起到院子裏透氣,不都是第一次見到阿珂小姐嗎?” 胤禟一貫和這個八哥投契,此時也顧不得心酸,跟著斥責了老十一句,“誰許你編排我兩個表妹啊,額娘聽著饒不了你。” 十阿哥這邊才訕訕的住了嘴。

    對阿珂來說今天的晚宴雖然不盡如人意,但總的看來還是滿有收獲的,酒足飯飽之後隨著額娘迴府,杏影體貼的給自己準備了爽口的清茶,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杏影又執意給自己捏了半天肩膀,終於睡了過去,一夜無夢。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上門遞帖子,阿珂特意去告訴了額娘,能推掉的全推,應酬小玄子的親戚可比從前在客戶身上費的心思還多,她真覺得累了。

    正兒八經的休息了兩天,阿珂去找尚雲,從杏影口裏套出來原來這個尚雲也來京城不久,應該還是自己迴府之後的事,不知為何頗受郭絡羅阿瑪的器重,看似冷冰冰的,實際上為人風流不羈,來府裏不過半年的時間,實際上已經成了郭絡羅大人器重的左膀右臂,什麽事都喜歡找他商量商量,在大街小巷裏更受年輕姑娘的歡迎,富家子弟一般都三妻四妾,普通人家的女兒也不去奢望,反倒是尚雲這種一表人才,受人重視的門客來的實在,類似21世紀受人追捧的青年才俊。尚雲年紀在二十四五歲左右,阿珂本已經二十三歲了,性子也比較活絡,兩人混熟了自然能聊到一起去。

    尚雲前一天晚上不知道跟郭絡羅阿瑪談些什麽,今天起的很晚,阿珂不顧下人側目,使勁兒砸尚雲的門,沒一會尚雲就受不了了,披上衣裳出來,“我的二小姐,又想讓在下給你做什麽苦力了?” 阿珂不答話,幽幽的看著尚雲,看了半晌,“我想上街去,你得陪我。”

    “這有什麽難的,我去找個馬車就去吧。” 尚雲不知道她這麽吞吞吐吐是為難什麽,阿珂側頭想了想,“不隻是上街,白天你帶我逛逛,晚上我得去一趟青樓。” 尚雲頓時瞪起了眼睛看阿珂,她卻故作不解,“青樓,青樓不知道嗎?就是妓--院--” 尚雲再也顧不得禮節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有氣無力的說:“小聲些,先出去再說。”

    出得府來阿珂催著馬車到了上次的成衣店,忙不迭的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套上一件青色袍子,戴上一頂帽子,頂上還鑲著一塊美玉,尚雲看她歡歡喜喜的打扮著不由失笑,出門給她挑了把空白扇麵,阿珂要來筆墨,疏疏落落畫了兩隻蘭花,尚雲問阿珂背麵寫什麽字,阿珂眼珠一轉大筆一揮,寫下蟲二兩個字,嘴裏隻喊著應景應景。

    “蟲二?”尚雲不解,阿珂笑眯眯的看著他也不解釋。幹了之後拿在手裏搖了搖,覺得自己夠的上風度翩翩了,尚雲上下打量她一番,拉著她進了個賣胭脂水粉的鋪子,阿珂自持現在已經是少爺,不再挑選,尚雲倒是左看右看,小心對比了幾盒胭脂水粉的顏色,聞了聞香味兒若有所思,阿珂看的一寒,“尚雲你不是吧,你要擦粉底不成?” 尚雲看她:“粉底?這個水粉?我當然不擦了。” 說著拉過阿珂,看了看她的麵色,拿起一盒顏色稍微深一些的胭脂,輕輕抹在阿珂的耳側和脖頸上,又拿了些淡淡蜜色的粉拍上她的臉頰,遮住她粉白似乎會泛光的麵龐,看了半晌總覺得滿意了,才擦了手帶她出來。

    阿珂雖然惦記閑上北樓的菜,但是不願再去那裏吃飯,直要尚雲再帶她去個好吃的地方。尚雲略一思忖,兩人棄車步行,穿過兩條小巷,來到一家院子門前。這院子門上寫著秦樓二字,門是虛掩著的,尚雲帶阿珂進去,院裏滿是低低矮矮的樹叢,一片葉子也無,卻開滿了似是阿珂從前喜歡的迎春花,顏色粉粉嫩嫩好看極了,房前有一條長長的走廊,朱紅色的柱子,裏麵稀稀落落的放著幾張矮桌,桌前都擺著兩張小凳,房中窗子半掩,看不清多少人,卻有笑語連連傳來,阿珂心下了然,這不就是我們常去的私家菜館麽,這種地方一般都是臥虎藏龍,菜是難見到的好菜色,店主是好友的風流雅士,來往的都是平日高調慣了的人,此處都隱去姓氏,不問來處,隻顧飲酒作樂,尚雲倒是個真會享受的,這麽隱蔽的地方他也能找到。

    她不願見到別人,見外麵的長廊尚無人就坐,便一定要拉尚雲坐在這裏,尚雲也有得她去,這是已有人推門出來了,“原以為尚雲公子過來,想著不是外人沒迎出去,不料還有朋友在此,倒是關某失禮了,這位小公子莫要怪罪。” 說罷微施了一禮。 阿珂笑說客氣,心想這地方也有這般雅士,身上古意盎然,倒像是魏晉那時候的名士了。 尚雲微笑著告訴阿珂,“二公子,這位是秦樓的關老板,你稱他是老板他是不願的,要叫關先生他才高興。” 阿珂對這個姓關的男人印象倒是不錯,起了結交的心思,也跟著稱關先生,打量過去,這人四十歲上下,眉目疏朗,臉色一派雲淡風輕的表情,看著讓人心裏很是舒服,此時正催著手下的人送了幾碟菜色上來。

    阿珂低頭一看,是很花了一番心思的,沒有熱菜,都是冷盤,顏色爽朗,看著很清淡,飄著淡淡的香,看這意思都是奔著下酒做的。她本就能喝一點酒,今天更是高興,便跟尚雲坐在一處喝起酒來。尚雲便跟她慢慢喝著。 關先生該是迴去關照客人了,不一會又轉了出來,對尚雲說裏屋有人想結識二位。 阿珂聽了不答話,隻是微笑著吃菜,她本是南方人,這裏的菜做的類似於她愛的淮揚菜,極對她的胃口,尚雲見她不反對就答,“來關先生這裏本就都是朋友,自是該喝一杯酒的。” 話音一落,裏麵就走出來一個年輕人,劍眉飛揚,眼神晶晶亮的注視著阿珂,“這位小少爺的扇子能否借在下看看?”

    阿珂見這少年爽朗通透,沒有那些繁瑣的理解,心裏倒是喜歡的很,她略壓低自己的嗓音,微帶暗啞的迴答:“這有何難。”說罷遞了過去。這個年輕人雙手接過,揮開扇麵看看蘭花,又看看那兩個字,“剛才您走進來手搖折扇,我見這蟲二兩個字奇怪的緊,我家兄長說這必是取了風月無邊的意思,不知可對?” 阿珂笑的更開心了,不知道是這年輕人的兄長靈透還是跟自己一樣倒黴穿了過來,口中連忙稱是,“在下也是向金大俠學來的,您這位兄長真是聰明,一下就猜中了,為何不出來一敘啊。”

    這時裏麵的門被推開,走出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青色袍子和阿珂身上這件顏色差不多,個子比尚雲還要高一些,臉上線條剛硬顯得十分俊朗,眉間似乎輕輕皺起,臉上平添了幾分嚴厲,眼神悠遠而深刻,鼻子高挺,嘴唇略薄而且角度看著就讓阿珂心裏一驚,這男人看起來十分嚴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種風雅有趣之人,怕是不容易得罪,但又有心試探他是從何得知這蟲二的典故,想罷揚聲衝這人笑道:“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這位公子看著眼熟極了,冒昧問一句,公子是否上過新聞啊?”

    這話問的不倫不類,她本不愛和太嚴肅的人打交道,存了調侃他的心思,又想看他聽到新聞二字是個什麽反應,誰料他聽了這話眼睛微露迷惑,卻沒說話,隻搖了搖頭。阿珂無從判斷他的真實想法,正要再想辦法試探,這人就先開口了,“我看小公子也十分眼熟,似乎三天前在一個宴會上見過公子。” 他的話音落在宴會二字上時微微加重了些,卻沒更多的表情。阿珂一聽這話迅速琢磨,三天前正是自己和額娘進宮的日子,自己大出風頭,怕是在場的人都記住了,隻是此時膚色略暗,自己又穿了男裝,和尚雲親近了些,這人不敢貿認, 而自己一直在女眷處,想來他也是坐的裏自己稍遠,應該是能騙過去的,立刻笑著搖頭,“公子說的宴會在下尚無緣參加,剛才聽說您一語道破金庸先生的風月無邊,在下倒是十分欽佩,說不準改日備下私家小宴邀請兩位呢。”

    先出來的那位年輕人此時也麵露疑惑的看了看阿珂,皺眉不語,阿珂暗想看這兩人的氣質,不是康熙的兒子也是哪位高官家裏的少爺,笑吟吟的側臉看了尚雲一眼,尚雲會意,“二公子,今兒且去吧,杏影姑娘怕是等您等的急了呢。” 阿珂心裏暗恨尚雲,嘴上也不反駁,由著對麵兩個男子驚訝的看向自己,隻得演下去了,還沒等自己開口告別,年長些的那個人緩步走了過來,他比阿珂高的多,拿眼睛瞅著她,半晌才低低的,緩慢的說:“即是想結識小公子,本就該以真名告知,後麵那位是我十三弟胤祥,我在家中排行第四,叫胤禛。” 他一走近阿珂本就感到無形的壓力一時沒開口說話,聽到這她心念電轉,胤禛?第四?四阿哥?這是未來的雍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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