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杯灑下,老酒落於舊墳前,淅零落地,餘香漸散。


    一杯敬,一杯飲,一人一墳皆無言。


    直至月上梢頭,張世平站了起來,拍了拍衣裳,默然轉身。


    ……


    ……


    日升月落,寒來暑往,四季輪轉歲月長。


    轉眼已過三五年。


    在這期間,從南州諸地不知有多少修士慕名來到濱海城,再尋人結伴出海,來來往往,新容換了不知幾多舊顏。


    不過這短短的三五年時間,對於一位三百歲出頭的元嬰真君,何其地短暫!


    濱海城中煉氣、築基甚至金丹修士,依舊一如以往地生活與修行,比之前的時候相比並沒有多少的變化!


    隻是自從紅月樓與海族,不再發動兩族練兵性質的交戰。這也導致了不管是人族這些煉氣築基修士,還是那些低階海族,都沒了數十年一次的大機緣。


    而白芒山那邊,隨著玄魂合一之期的臨近,原來隱藏在暗處的魔魂也一一現身。至於海大富也在數月前,再也壓製不住玄機合魂秘術的悸動,終於與濟豐、滄溟、玉稽三位元嬰一起離開了濱海城。


    至於城中衝靈山上的張家族人,生活依舊。


    倒是張國境內小風穀陳家,那老者陳之達將在外闖蕩的幾個青壯後輩都叫了迴來。


    幾人商議了沒多久,那些青壯修士,便迫不及待地動身來到了濱海城,持著張世平所留下的玉牌來衝靈山投靠。


    在張添瑜的安排下,這些人有的跟隨著商隊、船隊行商賺取靈石,有的則待在山上照顧靈花異草,終歸有了一個安穩的地方安心下來修行,不用活得朝不保夕,像個散修模樣。


    ……


    在玄遠宗亂風秘境中的茅屋小院中,張世平身披著大氅走了出來,步空而去,來到此間秘境交界之處,靜靜地參悟著。


    亂風秘境很是荒涼,張世平俯瞰而去,所望之處皆是平坦的漠原,在這裏甚至連一塊大一些的石頭都沒有,更不用說什麽山巒險峰了。


    在他身邊一側,狂風烈烈,風卷雲湧。


    風中夾雜著數不清的赤褐細沙。


    這赤色的平原上隻有一些像是地衣類的植物還存活著,零星點點地分散開來。


    照理說這樣的環境下,靈氣應是匱乏至極,但是實際卻恰恰相反,這裏的靈氣極其充裕且狂暴。


    那漫天的狂風正是由於天地靈氣太過洶湧,方才形成的異象,而風中的細沙,可說皆為靈氣所凝聚。


    而另一側,不過寸尺之隔,卻宛如新的天地。


    這裏寂靜無風,那天上的雲,如畫般掛在天空,沒有半點變化。


    數年前,渡羽指著天邊不遠處一團白雲,曾說過他每次進來這裏,就要看一下那朵雲。


    可是數百年過去了,這雲不說未曾挪動過半點,就連形態上也沒有任何的變化,在它身上的時光,就好似靜止了一樣。


    據記載這處亂風秘境本來不是這樣的情況,相傳是上古時候有大能修士以此為戰場,將這方秘境的規則打亂,以致於如今十餘萬年過去了,還未恢複過來,還是一半風停雲滯,一半風雲永不停息的模樣。


    不過此地終究比不上九禽秘境。


    在九禽秘境中,化神修士也好,元嬰金丹修士也罷,雖然不能靠近鯤鵬屍身,隻能站在那處浮空石台廣場上遠遠觀望,從灰霧彌散之間隱約地看到屍身上殘留的神紋。


    但即便如此,小寰界中又有哪處地方,能讓修士直接以肉眼將神紋看清的?


    張世平翻手取出已石化的九禽令,看著右下方小小的一角,又重新變為青銅色,估摸了下這令牌恢複的時間,大約還有二十年左右。


    這元嬰慶典雖還未舉辦,外界仍不知道玄遠宗多了一位真君。


    不過此事是好事,自然也無須瞞著公羊倩、渡羽、燕雨樓幾人。


    張世平將九禽令收起,閉上雙眼,在狂風亂湧的高空之中,靜靜地參悟著,進一步完善《鯤鵬羽》這門風行之法。


    如此不知不覺過了三個月時間。


    這日驕陽橫空,一藍一青兩道飛虹秘境中不斷地飛掠疾行。


    在靠近張世平所在以後,這兩道遁光忽然放緩了速度,從中顯現出一位模樣俊朗的白衣修士,還有一位黑發披散的青衣男子,不是渡羽與天鳳,又是何人?


    兩人正說說笑笑,看起來極有興致的模樣。


    在高空之中吐納靈氣的張世平,早已感知到兩人的到來,待他們靠近後,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是什麽事情讓你們兩個那麽高興?”張世平笑問。


    “你自己看看,這恐怕是千年來最大的笑話了。白馬寺的麵子怕是丟盡了!”渡羽說道,他翻手取出一塊玉簡,扔給了張世平。


    張世平一手接過玉簡,神識沉入其中,越看臉色越是奇怪。


    “如何?”天鳳問道。


    這玉簡是濟豐傳迴來的,就在今日又有一位魔魂修士暴露了蹤跡。不過任憑誰也想不到,此人竟然是白馬寺的覺月真君。


    “隻能說這事情當真是出乎意外,怎麽也想不到這魔魂還有這般離奇的寄身奪舍之法,奪舍的竟然是舍利,而不是修士血肉之身?”張世平歎了一聲!


    “誰能想到呢?以師尊玉簡中推測所言,這西漠佛修之法,本就是帶著一絲輪迴轉世之說,修的是來世身,說起來與玄機合魂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白馬寺前代化神尊者,入寂坐化,肉身精氣潰散,餘下的法力還有神魂合一,凝成舍利,而覺月與此之相性契合。有著化神舍利相助,他修為自然是一日千裏,境界飛快,但是誰也想不到八百年前竟有一道玄魂,在那幾個老僧的眼皮底下躲了過去,與那舍利融為一體。”渡羽說道。


    張世平以渡羽所說,接著推測了下去,沉聲說道:


    “那麽在這幾百年來,覺月煉化這顆舍利的時候,便不知不覺受到舍利內的玄魂的影響。到了今日,覺月應該與化神隻差一步了吧,兩者完全融合,他才算是真正成了玄魂修士。世間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隻是不知道是那舍利、玄魂、還是覺月,哪一個是本尊意識?”


    “三者歸一,不分彼此。從表麵上看,覺月性情與之前相比,並沒有什麽變化。”渡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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