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國立國至今已有兩百五十三年,慶州慶元城在立國之初曆經了多次戰亂,而後又多次重建。如今歌舞升平,慶元城比兩百多年以前擴大了一倍有餘。


    原本張世平所在的這座小山離慶元城很遠,加上山路崎嶇,附近的村民靠著雙腳足足需要走上兩個時辰的路程,但是如今從慶元城東門,就有一條能夠容納四輛馬車並行的黃土大道直通山腳,是八年前城裏趙孫李三家合力修建的,修路搭橋是良善之家最喜歡的事情,修建這樣一條路,能得個幾十年的好名聲。


    但是想要修建這樣一條和官道差不多,還幾十裏長的路,可不容易,首先那路上的黃土都是一籠一籠蒸熟後,再鋪下的,這樣才能保證路上不長半顆雜草,然後再一錘一錘敲實整平,這樣一來隻要不是遇到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雨,那這條路就不會泥濘不堪。


    天都還沒亮,幾個守城的老兵,油活中帶著一些痞氣,他們緩緩合上城門,那城東門外大路上有五輛馬車,轔轔朝著城外而去,守城的陳隊正手捧著一個藍布錢袋子,在手裏掂量了幾下,旁邊好幾個穿戴隨意的大頭兵,關上門後,急衝衝地圍過來。


    還有一個性子急的家夥伸手過來,不知道嘴裏念叨著什麽,陳隊正伸手一拍,打了一隻像雞爪子的手,“急啥急,也沒個規矩。”


    旁邊幾人也是老油條了,那伸手的瘦猴是陳隊正的小舅子,能夠放肆一些,換成他們可不敢直接動手動腳,縣官不如現管的。那上一個黃隊正丟了飯碗不說,聽說幾天後,還提著東西,上了陳隊正家去了一趟。


    更何況大家在陳隊正收下當差,不能吃肉也能喝一口湯,日子過得是有滋有味,比以前在那個被擠下去的黃老扣手底下好多了。


    陳隊正當著眾人打開錢袋子,裏麵有一塊大錠的銀子,還有十幾塊碎銀子,火把照過來,銀閃閃的,圍觀的幾人眼珠子都黏在上麵,陳隊正手往上一抬,他們眼珠子就跟著往上跑,往下一壓,他們眼珠子就差點掉在地上。


    眾人眼巴巴看著陳隊正把那大錠銀子揣進懷裏,把剩下的銀子扔過來,他們立馬歡聲笑語起來。


    那瘦猴拿著兩塊小碎銀子壓到腰帶裏麵,湊到自家四姐夫身邊,“姐夫你說那車裏的到底藏的是什麽東西,神秘兮兮的,也不讓我們瞅上一眼。”


    陳隊正拍了瘦猴,沒好氣說道:“你管那麽多幹嘛,有銀子還堵不上你的嘴?”


    “銀子能堵的了上麵的,但是都從下麵流出去了,姐夫多給我一點唄。”瘦猴燦笑伸手道,上個月那春風樓裏剛出閣了一個如夢姑娘,豆蔻年華,卻長著魅影狐妖的樣子,瘦猴把錢都花在了她身上,那銷魂蝕骨的滋味,嘖嘖,一想起來骨頭都酥了,他不自覺咽了好幾口口水。


    陳隊正沒有理自家的小舅子,有些人的貪心是填不滿的,就是一座山填下去這窟窿裏,那也沒有留下個尖來。自己能幫他找了這份差事,那也是因為自家媳婦苦苦哀求的。


    陳隊正轉身離開,今天那麽早,是為了來給這些人開門的,這天色,不迴家在被窩裏抱著媳婦,哪還能去春風樓找姘頭不成,陳隊正笑了搖頭,前些日子他媳婦才買了一個新的搓衣板,一想到這裏,他膝蓋就有點疼,難道最近天氣要轉冷了不成。


    ……


    張世平在城外小山落下,小山半山腰處有一處依山而建的道觀,夜色中道觀裏麵昏暗暗的,隻有少數幾間房間還掌著燈,守門的仆人昏昏欲睡。


    張世平施展著隱身術,又釋放好幾種斂氣的法訣,其中這些法訣這些大多數是他在藏經閣裏麵找到的,隻有一種是許師叔給他的秘術。


    在路上的時候,張世平一邊驅使著青靈古舟,一邊在上麵修煉這門叫做羽化術的秘術,這門秘術還不算太難,張世平在路上多花了幾天時間,就把這門羽化術掌握了幾分。


    張世平麵無表情地在道觀各處遊蕩,他神識不停地掃著各處,道觀大殿,中堂,後院,就是那不起眼的柴房,水井,荒廢的房子,他都沒有放過一處。


    他不動聲色,把道觀全部查了一遍,神識都向著地下掃了好幾丈深。


    花了半夜的時間,張世平看著天色快亮了,他這才消失不見。


    在道觀外一處密林中,一個隱藏身影的幻陣裏麵。張世平心裏已經有了底,不過他皺著眉頭,宗門金丹給他的玉簡中的信息,寫著這裏有五個低階練氣修士,還有一個疑似練氣七層的修士在。


    但是張世平轉了一圈,他在道觀裏麵也隻找到了五個練氣修士,都不超過練氣四層,還有一個疑似練氣後期的修士,他沒有發現蹤跡。


    根據宗門玉簡上的信息,這個練氣七層的修士,是聯係萬血教在虞國慶州據點的重要人物,宗門在虞國慶州慶元城的那些低階修士發現了一些蹤跡,但是他們修為低下,不敢直接跟蹤這個人,怕被發現了,送了自己姓命,所以到現在,張世平還不知道這個萬血教的據點在哪裏。


    張世平還沒有去找慶元城裏的宗門堂口,上一次齊國鳳弈郡宗門堂口他可還記得。很多幾年十幾年修為毫無寸進的修仙者,遇到能夠增長自身法力,讓他在長生路上再前行一步的,哪怕就那麽一點點,那時候誰哪還會管正邪,隻要有用就可以。


    山中清晨,在張世平設下陣法的前方,樹上枝丫上棲息著幾隻灰褐羽毛的小鳥,翅膀撲騰,嘰嘰喳喳,在樹枝上跳躍。


    遠處的山風吹來,樹葉婆娑,颯颯作響,盤坐在地上的張世平耳朵輕輕動了一下,他仍閉著眼睛,不過轉頭,傾聽著風中的聲音。


    而過他起身,衣袖一揮,六杆插在地上的青色小旗,驀然飛起,連成一條直線,依次飛向他手心,張世平朝著儲物袋輸入一點點法力,收取他手裏的六杆陣旗。


    張世平在林間穿行,半盞茶不到的時間,他就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他沒有出去,而是隱匿身形,收斂氣息,看著前方幾輛馬車在山道行駛。


    這五輛馬車款式大小都差不多,最前麵的一輛馬車前麵坐著一個穿著葛色長衫,帶著一頂黑色圓帽,看起來是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旁邊一個人正在揮著馬鞭,在空中打了聲空響,“駕,駕。”


    張世平眯著眼睛,看著前方那幾輛馬車,那五個駕車的車夫,可不是普通的凡人。他雖然離這幾輛馬車還挺遠的,但是在天眼術的輔助下,張世平看到那五個車夫一個個孔武有力,手腳強健,揮動有力,那兩側太陽穴上更是鼓鼓的,放在世俗江湖中,那是一等一的高手。


    能讓這幾人甘心做車夫的人,在世俗中可不多,張世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這些人中最讓他感興趣的還是那個管家模樣的男子。


    在張世平的天眼術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人身上隱隱約約有靈光,這人是一個修仙者,練氣六層的修為,張世平心想著,這是不是就是那個疑似練氣後期的修士。


    畢竟虞國慶元城宗門堂口的那幾名弟子,最多不過練氣五層的修為,難免會將對方的修為判斷錯誤。


    任憑馬車速度再快,張世平不急不緩吊在後麵,看著這幾輛馬車在經過一條分叉的山道,左轉以後,那條山道上去,就隻有張世平昨晚查探過的那座道觀了,張世平心中對自己的推測,更加斷定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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