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院很破,這裏每一寸土都被翻了至少三十丈。


    金山寺出世幾乎快有一百多次了,來這裏的修真者中不乏天資卓絕者度過三關,而方丈院是理論上最有可能藏著寶物的地方,這裏就很慘,故而別說和西廂房一樣的臥榻了,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


    法海坐在破敗的方丈院屋頂,冰冷的月光下,法海靜靜的打坐。


    就在這時,法海皺起了眉頭,法海完全可以感受到,魔宴,進了西廂房,然後找到了西遊記,他如獲至寶,然後火速下山迴到魔家,這個西遊日記比殘破照妖鏡更有用處,他會利用西遊記裏的東西在魔家鬧騰起來新的風雲讓他娘過上好日子。


    對於這樣孝順的事情,佛告訴法海,不應該去阻攔。


    法海沒有去阻攔,法海隻是在想,西遊日記很快會傳到那些比較高階的修行者群體裏,會有什麽反應?


    法海抬起了左手,手背上那一枚懷表大小的青銅鏡彌散著皎潔月光,溫柔的月光裏,法海輕輕搓著照妖鏡的天庭邊雲紋,“這小鏡子如此精致,要是我三妹在,她一定很喜歡。”


    法海剛說到這裏,下一刻裏,法海隻看到那青銅小鏡裏一道道光雲散滅,白色的蒼雲散落,迎麵地方出現了一副熟悉無比的場景。


    鏡子裏,夜月如鉤,亭台屋樓,燈火通明,一眼可以看到清河縣最標誌性的建築物——清河橋。


    那石橋橫跨清河縣兩岸,石橋之上,通紅的燈籠熏暖了人心,一個少女靜靜靠著石欄,她眺望著遠處石橋下的漁火,手推著臉頰,眼裏滿是迴憶。


    法海手指有些顫抖,右手食指輕輕擦拭過鏡子上那少女的臉頰,手指擦拭過鏡麵,鏡麵上女孩人影出現一層層的漣漪。


    這女孩容顏並不算很出色,甚至比不上法海見過的妖嬈,但是這小臉卻很精致,紅彤彤的臉頰若蘋果一樣,而在她的左手無名指上套著一枚造型奇怪的戒指,這戒指若是拉直,就是四個圈的奧迪車標。


    “哥!你這個戒指模樣很怪啊,和那些銀匠做的完全不一樣!”


    “我做的這個戒指,你看,這是四個環扣在一起,所以呢,就叫奧迪雙鑽,我的夥伴!來,我給你戴上。”


    “哥!看我給你買的帽子!你喜歡嗎?”


    “阿妹,這個,帽子的造型,哥很喜歡,隻是顏色,能換個顏色嗎?綠色不太喜慶……”


    “哥,你真的要和爹割袍斷義嗎?”


    “三妹,我和咱爹的關係,不能用割袍斷義這種說法,我們嚴格說是斷絕父子關係,這種關係僅僅局限在感情上,在家族生意和繼承權還有兄妹情誼方麵,沒有隔斷……”


    看著時間輪裏的三妹,法海的臉上出現了笑容,法海看著石橋上的三妹,法海突兀覺得很幸福,即使就是這麽遠遠的看一眼,這種感覺,就很幸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子走近了三妹。


    這女子膚色若雪,身著素雅的白色長裙,身材窈窕,甚至可以說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瘦,素妝雅容,娥眉之間很有一股幽穀清麗雍容傾城的氣質。


    看到她,法海揉了揉眼睛,念了三個字,“秦!師!師!”


    更快的,隻看到鏡子裏,白群女子拉著安明三妹的手,一躍一跳的離開了視野,看二人在人群裏無話不說的親密模樣,法海甚至可以清晰通過讀唇語的方式讀出來她們的對話。


    “三丫頭!又想你哥哥了嗎?”


    “沒有!阿姐你別亂說!”


    “真沒有嗎?你哥當年就是在這座橋上和老爺劃清界限,發誓永不過橋的,而你是在這裏送你哥最後一程的。”


    “阿姐,我想我哥,你難道不想嗎?”


    “我,我不想!”


    “別撒謊了阿姐,我都聽我娘說了,你拿我爺爺的親筆信來了我們家,按照我爺爺的安排,你應該是我嫂子!隻是現在大娘沒在家,我爹他一個人說了不算,要是大娘在,你已經是我安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了……”


    “沒有的事兒!別胡說!”


    秦師師羞紅了臉頰,阿三一跳一躍追在秦師師背後,沒了影子。


    看到這裏,法海,不,安明已經徹底傻眼了。


    阿彌窩個大糙!


    秦師師怎麽會出現在我家?


    這是怎麽迴事!


    為什麽我有一種後院失火的感覺?


    我法海辛辛苦苦在外邊打怪升級變強,卻想不到,秦師師半路變道,直接去偷家了!


    現在看情況,明顯家裏的“高地塔”妹妹們都已經被搞定了,就差一個“水晶”老娘還沒鬆口,如果老娘迴來了,一鬆口,自己就會多一個沒見過麵的老婆!


    法海瘋狂用手指摩擦著鏡子麵,法海想再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秦師師現在把自己老家推的怎麽樣了,如果老爹也是很滿意,那我就危險了,我必須迴防高地,要不等到秦師師拿下我爹和我二娘到十二娘,我勒個乖乖,到時候,完全可以想象到法海被秦師師虐血池的模樣。


    他麽的!


    不能這樣!


    我要阻止秦師師的偷家行為!


    鏡子!鏡子快點出影子啊!


    然而,照妖鏡卻沒有反應,仿佛死機了一樣,黑屏了。


    法海又撓了一會,終於還是放棄了。


    自己離開家,已經快兩年了,按照清河縣的規矩,十九歲的自己,正是娶老婆的時候,如果不能夠及時娶媳婦,會被鄰居嘲笑的。


    而這個時候,有一個拿著李青衣親筆信的仙子去了清河縣,以秦師師絕色天香的風姿,足以把那個小鎮的人三觀顛覆,而自己老爹這個“外貌協會”會長甚至會巴結仙子。


    某種意義上說,自己這個婚,在清河縣,已經算是結過了。


    想到這,法海心中被人狠狠來了一拳。


    我法海算無遺策,能把魔宴溫侯玩的團團轉,卻不料被人偷了家,然而這個偷家,真的就是秦師師的主意嗎?


    不可能!


    法海想起了燕赤霞的話,當年一起來的時候,秦師師接到了驚鴻令,直接折轉,不見了蹤跡。


    而秦師師和燕赤霞他們分道揚鑣的時間,剛好是自己七歲時候。


    七歲那年,法海第一次開始教老爹神鬼操作……


    想到這裏,法海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說,七歲那年我開始神鬼操作的時候,出了什麽事兒嗎?


    方丈發現我,也是我七歲那年!而秦師師消失時間點也是七歲那年!


    不管是淨土一脈的掐算蹲點,還是秦師師背後神鬼卜士的推演,法海都有充足的把握相信,自己也許已經被羅列入某些大組織的必殺名單裏了。


    也許是淨土佛宗的橫插一腳,讓其他大勢力不敢動手,而現在淨土方丈和自己離開了清河縣,驚鴻樓背後勢力覺得對方會抄自己老巢,滅了自己本家,就提前讓秦師師去庇佑家族,這秦師師一去,等同於賣了自己倆人情,一是人家驚鴻樓幫你照看老家,二是驚鴻樓白送給老婆。


    法海想到這裏,心中對於那些驚鴻樓背後掐算的家夥,佩服無比。


    這些人,都是量子計算機轉世的嗎?掐的這麽準!


    而比起來所有人的算計。


    安明最忌憚的是,自己家的“水晶”老娘。


    根據老爹的說法,自己老娘是個很灑脫的奇女子,生下自己後,就不見了,即使法海從小記事,法海記憶裏對於自己娘的記憶可以說是一片空白,每次提起來自己老娘,老爹就會冷著臉說一句,別提那個女人了,看老爹那模樣仿佛是被遺棄的怨婦……


    晨風吹在法海的腦殼上,溫侯一路狂奔,不住高聲,“方丈!不好了!魔宴這個兔崽子跑了!他還偷走了西遊日記!”


    “方丈!”溫侯站在下麵不住道,“魔宴,玄明二老,昨晚上跑了!他們還偷走了西遊日記。”


    法海聽著這話,很平靜的道,“知道了。”


    溫侯看法海一點也不震驚,不由的道,“方丈,他們偷走了西遊日記啊!那可是您寫的關於唐三藏和您,甚至西遊八十一難的一些秘密,您,您不怕魔宴亂傳嗎?”


    法海笑道,“悟能,貧僧的日記,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溫侯語塞起來,“我,我,我上次收拾廂房的時候,偶然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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