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上,薄露晨曦,篝火熊熊燃燒,一曲肝腸寸斷的嗩呐聲迴蕩在諾大的荒野上,嗩呐聲落,低沉的二胡聲響徹,一時間,整個荒野上鬼聲啾啾,猶若靈樂出殯。


    法海丁修一眉三人處理完了姥姥之後,就收拾了一些戰利品,姥姥的儲蓄不少,不過很多都毀掉了,丁修挑了一個嗩呐,一眉掂量了個二胡,而法海把一縷姥姥枯枝留在懷裏,就離開了蘭若山,如今迴望,已經離開蘭若山一周了,寒風露宿,法海是真的感受了一波露天修行,也許,丁修說的沒錯,修行麽,在意的不就是個享受麽!


    就在這時,嗩呐配二胡,一曲完結,丁修拿著嗩呐得意洋洋道,“道長,我這奈何橋吹的如何?”


    一眉道長抱著二胡笑嗬嗬道,“不錯,不錯!這一首安河橋可以!看不出來丁施主除了刀法出眾,嗩呐也溜的很啊!”


    丁修也道,“一眉道長也可以麽,您的這二胡拉的是真到位!我們倆這就是天合之作!”


    “來,幹杯!”


    “吃肉!烤肉要好了!”


    篝火上的鹿肉叉燒拿下來,一眉道長和丁修一人一個鹿腿,吃的呲呲冒油。


    而在篝火的另外一側,法海拿著一封信函,細細研讀,隱隱雙唇略動,似是在思忖什麽。


    丁修拿著烤肉攬著法海的肩膀,“法海,你看,我會嗩呐,一眉道長會拉二胡,你呢會念經,我們三完全可以成立一個吹拉唱的靈樂班子,專門給人做法事!到時候台子一搭,我吹嗩呐一眉拉二胡,你呢在一側念超生經,完美啊!”


    法海一把推開了丁修,“這麽有創意的想法你們去就行了,貧僧丟不起這個人。”


    “什麽叫丟人?”丁修道,“這是賺錢,這是生意,這不寒顫。”


    法海道,“寒顫,還有,離貧僧遠一點,別打擾我念經。”


    丁修看著法海翻著那信箋,念念有詞,卻聽到法海念叨,“五陰即是五蘊,五陰集聚成身,如火熾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色陰熾盛,四大不調,而有疾病之苦。受陰熾盛,領納分別,使諸苦轉本加極:想陰熾盛,想相追求,而有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諸苦。行陰熾盛,起造諸業,又為後來得報之因,且因行而遷流不停,而有老衰之苦。識陰熾盛,起惑造業,三世流轉,而有生死之苦……”


    丁修遲疑了下,“這念的是什麽?”


    一眉道長在旁側道,“這個應該是佛門的八苦八難。”


    丁修道,“八苦,是什麽?”


    一眉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法海小師傅念得就是五陰即是五蘊苦,此苦是五陰集聚成身,如火熾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


    聽一眉如此說話,法海抬頭笑道,“道長對我佛門八苦看來知曉不少啊。”


    一眉道,“我看法師皺眉苦思,莫不是遇到的難事和八苦有關?”


    法海點頭道,“是。”


    一眉道,“法師可否把這苦難說來,一眉願意幫忙想個辦法。”


    法海笑了起來,“這個,是我自己的難,你們幫不來的。”


    一眉道,“有什麽難是幫不了的?法師但且說來!”


    丁修也道,“假嬰的樹妖姥姥都不是我們三的對手,法海你說啊,咱三去懟了這出難事的人!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那就把提問題的人解決掉!我們殺手講的就是一個效率!”


    法海苦笑,看著手裏的信箋,很是棘手。


    如果這信箋上的難,隻是一個妖怪,法海倒沒有什麽覺得困難,無非就是一套大威天龍或者再加個羅摩神錘的問題。


    可現在的問題是,這個難,打打殺殺它結局不了!


    法海揮手道,“行了,都睡覺吧,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應該可以看到南詔國了!大家都養好精神,我們可不能丟了麵子。”


    “行,睡覺!”


    “貧道去打坐一會!”


    篝火熊熊,法海趁著火光,靜靜的看著信箋,上麵的字跡不算多,隻有數百,一眼看去。


    “我觀法師是佛門聖子,特有一佛緣贈與法師,此佛緣是我靈台寺傳下,後來靈台寺破滅,我受靈台寺主持所托攜帶佛緣來到祖洲。”


    “此佛緣,是一場大難之事,也是一場大幸之事。”


    “靈台寺秘傳,上古年間,佛門大興,氣運朝西有一山,喚名靈山,靈山之上有大雷音寺,藏無上秘寶,上古佛門大能者觀世音菩薩一次轉世後偶遇我靈台寺第一代方丈,觀音大士轉世觀方丈善行,賜聖衣袈裟,也叫八寶袈裟,其上有真經佛文,上嵌八寶,水火不侵,妖邪不近,可以防身驅祟,助長佛門神通。”


    “靈台寺經曆風波,早已不複從前光輝,而聖衣袈裟最後一次出現是生洲,車遲國與大唐鏖戰於生洲,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妖孽橫行之時,有神僧出世要阻止這場災厄,然而車遲國三國師不聽勸說,與靈台神僧鏖戰,終於三國師和靈台寺神僧同歸於盡,任大唐策士李淳風率軍偷襲國師,車遲大敗而歸,李淳風得見袈裟寶物,就把此物帶迴了祖洲,後大唐崩碎,長安不在,八寶袈裟線索難尋,貧僧來到祖洲兩百年,足跡遍布祖洲三州之地,終於查詢到了一些線索。”


    “八寶袈裟當年大唐崩碎時候不知名原因碎裂,化作了八角殘袈,分落八方。我查詢靈台寺典藏發現,這八寶袈裟實則代表了佛門八苦,若要收集這八角匯聚成八寶袈裟,就必須要度化八苦!而貧僧找尋許久,發現了八苦之一的別愛別離之苦,此苦就在蘭若寺朝東北方向六百裏外的南詔國。”


    “此苦之主是一名青樓女子,她自幼被賣入青樓,如今已是花魁,喚名秦師師。貧僧曾想過度化她,卻不能行。”


    “如果法師能夠度化此女,那麽法師就會得到八寶袈裟一角,亦是這佛緣中人。”


    “貧僧請法師切記,不可使用法力,要用一顆心,去感化她!”


    “……”


    不用法力,度化一個青樓花魁,而且對方是南詔國的花魁,對方很有可能是個修行者。


    這讓法海心如亂麻。


    要知道,佛門雖然號稱慈悲無量,可以割肉喂鷹,甚至可以犧牲小我,可是佛門在一件事情上那是頻頻翻車。


    那就是度化青樓女子。


    法海隨便一想都能想到好多失敗例子。


    遠的不說,阿難轉世之一的阿依那伐,佛陀大弟子,度化一個青樓女子,然後自己也陷入了情網,最後立地成魔,化身無天,寧可選擇和如來互懟,也不去過這難。


    再說阿難的師兄迦葉,也叫摩柯迦葉,度化青樓女子上也沒成功,自己害折了進去,後來女菩薩觀世音變身女子把他拉了出來。


    除了佛陀弟子,還有佛門的白度母,和觀世音秉承四大女菩薩之一,她就是妓女出身。


    佛門有言,我滅度後,敕諸菩薩及阿羅漢應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種種形度諸輪轉。或作沙門、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妓女……


    由此可見,佛門和妓女之間的恩怨可以說是溯源已久。


    在這個溝裏翻車的名僧,菩薩,羅漢,佛陀,簡直是一眼望不到邊。


    現在法海開局就要去度一個青樓花魁,法海隻覺得亞曆山大,這特麽比闖女兒國大梁還難。


    可是,你說不要這袈裟,法海,又不甘心,不說別的,這一次和晚秋姥姥鬥法,法海已經看到了寶物的牛皮用處,人家兩個道兵天魔二祖就把自己倆幫手給纏住了,如果是法海自己來,肯定是涼涼。


    如果我有一些佛寶在手,那絕對會很輕鬆幹掉晚秋姥姥。


    現在法寶來了,還是觀世音送的八寶袈裟,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和唐三藏七寶袈裟一個等級,但是好歹也是觀世音出品,靈台寺流傳下來的,我不能不要啊!


    可是要吧,自己怎麽搞定那個花魁啊,我特麽是出家人啊,這度化妓女路上死的佛陀羅漢都能淹沒泗水江了,我這不是去送人頭的嗎?


    法海輾轉左右,心思煩躁,然後閉上眼,神魂出竅,對著自己,咣咣磕頭起來。


    而法海這一幕被一眉看到,一眉目瞪口呆,這是什麽鬼操作,自己靈魂出竅給自己磕頭?


    而丁修對法海的操作就很不以為然了,丁修道,“這是一個硬核男人的基本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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