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看上去風度翩翩的老人,滿頭銀發,雖然看上去年過半百卻依舊硬朗,特別是那雙熾熱的黃金童讓他看上去像是一隻正值壯年的白獅子。


    「問個路,可好?」老人問道。


    「……」


    楚子航緊握著刀如臨大敵。


    希爾伯特·讓·昂熱……


    不,準確的說,是「這個世界的昂熱」。


    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已經不止一次遇見熟悉的麵孔了。


    熟悉的也僅僅隻有麵孔罷了,但沒有一次是自己曾經熟悉的人。


    不過這一次,出現在眼前的這個昂熱,似乎和他記憶中的昂熱校長有一個地方是相同的。


    那就是這個老人也很強,強到離譜,他完全沒有把握能在對方手上活下來。


    之所以按兵不動保持沉默,隻是因為他現在不清楚對方的目的罷了。


    這個老人很明顯站在這裏已經有一會兒了,如果要對他們動手早就動手了。


    「別那麽激動,我隻是一個路過的老人。」老人嗬嗬笑著,「請問,「伏龍城」怎麽走?」


    楚子航眉頭一皺。


    「伏龍城」,這個世界的一處城池。重點不是這個,而是這座城剛好是他這次的雇主要去的目的地。


    眼前這個老人,似乎也是衝著他們來的。


    不再猶豫,楚子航躍到車頂,手中的刀向前揮舞,可是當他斬過時,卻發現老人已經不在車頂。很突兀的消失。


    言靈·時間零!?


    沒想到連言靈也一樣……


    楚子航眉頭皺得更深,轉過頭朝著樹林的方向望過去。


    老人已經站在了路邊的樹上。


    「你又是誰派來的?」楚子航問道。


    「我們還會再見麵的。」銀發老人輕輕笑著並沒有迴答楚子航的問題。


    話音落,人影已經消失無蹤。


    楚子航緊張地打量著四周,他清晰地感覺到已經沒有活人了。


    準確的說全是死人……


    剛才那十八個小嘍囉似乎並不是來圍剿他們的全部人手。


    這個老人是來幫他的!


    周圍埋伏的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對方無聲無息地抹除了,就像是個幽靈一樣,悄然無聲地收割著生命。


    時間零麽?真是……一如既往可怕。


    一滴冷汗從楚子航額頭流下。


    「怎麽了嗎?」馬車中的人問道。


    「不知道。」楚子航搖頭迴答,「好像有人在幫我們。」


    「哦。」馬車裏的人語氣平靜,好像並未覺得有什麽好驚訝的。


    「你不奇怪嗎?」楚子航皺眉問。


    「有什麽好奇怪的?」馬車裏的聲音依舊輕佻,「有想要我死的人,自然也就有想要我活的人。這並不矛盾,不是嗎?」


    「……」


    楚子航沉默了,他本來就不擅長與人交流,更別說這種繞著彎子的話。


    真是奇怪。他隻是心裏想著,然後又牽著韁繩繼續駕車。


    此時已經是深夜,也該找個地方歇腳了,但肯定不能是這種毫無遮攔的路上,要他們命的人太多了,他們必須時刻保持謹慎。


    ············


    楚子航將馬車趕進了一處破舊的廢棄小屋中,用幹草遮擋住。在這戰火紛飛的世界,隨處可見這種無人居住的小屋。


    生了一堆火,他準備稍作休息。


    可剛閉上眼,就迴想起之前遇見的那個銀發老人,那老人落在車篷之上時殺意擴散幾乎讓方圓十裏的空氣凝滯


    ,可當楚子航對上對方的時候,卻和藹的像個關心子女的老者。


    楚子航不信這樣的家夥隻是單純的來幫他們清理「障礙」的,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隻是……


    他看著***草遮擋住的馬車的方向,馬車裏的雇主自從上車之後就沒有下來過。好像也並不願意向他透露更多的事情。


    他並不認識這個小男孩模樣的雇主,應該說如果這是一張他熟悉的臉,那他肯定不會接下對方的委托。


    原本他隻是為了在這個世界賺點錢生存下去,這樣才能找到迴去的方法,可誰想這次接到的任務似乎有些詭異。


    「真是個麻煩的差事……」說實話,楚子航有些後悔了。


    「我說大哥你不會累的啊……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好累啊!」


    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抱怨聲。


    楚子航突然警覺,手中刀出鞘,一縷寒光撲滅了篝火,整個人向後爆射,潛藏在漆黑的草堆裏。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道聲音有些熟悉。


    但根據之前的遭遇,這個世界讓他熟悉的家夥都很危險,因此他不得不更加警惕。


    「唉……總算可以休息一下了,連著走了幾天路,我的腿啊!」一個人大聲抱怨著衝進小屋裏,一屁股坐下來,聲音似乎是個少年。


    「你能再廢物一點麽?」另一人毫不留情的說著。


    聲音讓楚子航也覺得很熟悉。


    「有你這麽跟救命恩人說話的嗎?」路明非翻了翻白眼。


    「一碼歸一碼。」孫浩然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先生火,先生火!」路明非搓了搓手,抱怨著,「這該死的鬼地方,晝夜溫差怎麽這麽大!」


    說著,他就準備將就地上的火堆生火。


    「等等!」


    看著地上的火堆,孫浩然警覺地提醒道。


    像這種荒廢的小屋裏有用過的火堆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他們來這裏之前也歇過幾次腳,看見過同樣的場景。


    但寒風中夾雜著的一絲暖意讓孫浩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火……剛滅。」


    說著,他輕輕地俯下身子,摸了摸木碳上的溫度。


    「!


    」


    路明非渾身一顫,一股寒意從腳跟升到頭頂,像是聽見了什麽可怕的鬼故事一般。


    【鑒於大環境如此,


    火剛滅,自然意味著直到他們來到這裏之前,這裏都還有人。


    另一邊,躲在草堆裏的閉著眼睛的楚子航握住了刀柄。他放低了身姿,眼睛虛掩著,一縷隱約的金光一閃而逝。


    「太好了!這不正好嗎?」


    路明非尬笑著點燃火堆,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


    既然對方見他們來了馬上躲起來,那肯定是不想和他們起衝突啊!畢竟如果對方是刻意在這裏埋伏他們的,根本不可能留下這種痕跡。


    這種時候就該像這樣裝作不知道。


    「我還怕自己點不著呢。從來沒在野外生過火。」


    「……」


    孫浩然也沉默著再次坐下。


    他當然知道路明非的意思,隻是沒想到這貨在這種時候腦子還挺好用。


    不過為了穩妥,他還是用眼神示意路明非不要輕舉妄動。


    楚子航閉上眼睛,握刀的手微微鬆了鬆,心照不宣。


    他現在身上有傷在身,能不動手就盡量避免。


    這兩人看上去並不是來追殺他們的。


    楚子航看著火堆前圍坐著的兩人,很快就明白為什麽這兩個人聲音聽上去那麽耳熟了。


    路明非和孫浩然。


    至少在他看來,這兩人的確長著他印象中這兩個熟人的臉。


    此刻路明非臉上掛著傻傻的笑容,正搓著手烤火,好像對周圍的一切渾然不知,一副傻麅子的模樣。


    看著這一幕,楚子航不禁有些懷念過去。


    如果這兩人是他熟悉的那兩個,就好了……


    「話說……我們還要這樣走多久啊?」路明非話裏有話的問著。


    他們已經走了兩天兩夜了,依舊沒有看見過活人。


    這裏好不容易有一個,卻不敢驚動。


    怎麽辦?


    孫浩然會意,微微搖頭:「慢慢走,別著急。」


    換做以前的他,管藏身暗處的是誰,先拎出來再說。


    但現在不一樣了,這具身體雖然擁有和自己相通的血脈,甚至連長相都一樣,卻實在太弱了。


    如果路明非能像之前在地鐵尼伯龍根裏那樣開掛,他連路明非都打不過。


    所以在這種毫無把握的情況下,驚動藏身暗處的人不是明智之舉。


    不如等明天天亮,悄悄離開,實際卻藏起來轉明為暗,跟著這個藏著的家夥找路。


    「好吧。」


    路明非也不知道明白孫浩然話裏的含義沒有,總之先點了點頭。


    「放心,別著急。」為了防止這貨不小心驚動對方,孫浩然再次提醒道。


    「嗯嗯……」路明非一個勁兒點頭。


    「……」


    暗處,楚子航沉默著。


    他自然不清楚這兩人的想法。


    不過目前這狀況,他也隻能等天亮這兩個人離開之後再動身。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朝著馬車的方向看了看,好在他做事謹慎,來到這裏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草堆先將馬車隱藏起來。


    深夜,萬籟俱寂之刻。


    「嗯?」


    孫浩然突然間睜開養神的眼睛,踹了一旁的路明非一腳,望著屋外,眉頭皺起。


    「怎麽啦?」路明非左顧右盼,悄聲問道。


    「有人來了,」孫浩然同樣悄聲,迴應道,「兩個,而且……帶著殺意。」


    若非是這樣明顯的殺意,他也不會如此清楚的感覺到。


    「我去,今晚可真熱鬧,一個破屋能聚這麽多人……」路明非無語的小聲逼逼著,同時也警戒地跟隨著孫浩然起身。


    這下子好玩了,他們是腹背受敵啊!躲在暗處的還不知道是敵是友,又有人正大光明攻過來。不過他尋思著他們才剛到這個世界,人生地不熟的,哪來的什麽仇家?


    怎麽會有人帶著殺意衝著他們來?


    「小弟弟,聽力不錯嘛?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我們是兩個人。」


    雖然兩人之間的交流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似乎還是被來人聽見了。


    「!


    」


    孫浩然和路明非都猛然間迴頭。


    不知何時,門口已經站著一個女人。


    很嫵媚的女人,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衣,長發無風自動,月光照在她身上,顯得整個人纖細。尤其是那妖異的眼影,讓她看上去格外迷人,


    女人衝著屋子裏的兩人微微一笑,此刻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似乎都因為這一笑而變得有些陰森。


    「那漂亮姐姐……能有話好好說麽?」


    雖然被一個女人稱作「小弟弟」讓孫浩然有些無語,但奈何以他現在的狀況,確實不是浪的時候。


    「咯咯咯咯……」


    女人笑著,聲音溫柔,「想不到荒郊野嶺,還能遇見兩位小帥哥,看來今晚不會寂寞了。」


    「嗬嗬……」


    聽見這話,孫浩然尷尬的笑了笑,心裏卻暗道不妙,因為對方身上的殺意一點也沒有減少。


    「姐姐,外麵天冷,要不先進來,咱們坐下說話?」


    「不必了。」女人禮貌地拒絕,微笑著捋了捋頭發。


    「唉,被美女拒絕了,真是傷心啊。」


    孫浩然無奈地搖了搖頭,身體緊繃。


    拒絕自然就意味著他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了。


    「那麽二位今夜前來,是有何貴幹呢?」


    說著,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冰冷,鎏金色從眼底升起,看著眼前的女人,也看著女人身後不遠處這間破屋外殘破的院牆上矗立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個男人,很魁梧的男人,和眼前的女人放在一起,頗有一種美女與野獸的既視感。


    這個男人身材壯碩得有些怪異,手裏沒有武器,卻有著利爪,月光之下,用如同猛獸注視獵物一般的冷漠目光望著他們。


    相較於眼前的女人,無論是誰都能判斷出這個男人的威脅程度要高得多。


    「這不明擺著的嗎……」路明非無力吐槽,這夜黑風高的,還帶著殺意來拜訪,用得著問對方是來幹嘛的麽?


    總不能湊一桌打麻將吧。退一萬步說,就算真要打麻將那還多一個人呢,是不是也得先鯊一個助助興?


    隻是讓路明非不解的是,這兩個人為什麽要來殺他們?


    還是那句話,他們來這初來乍到的世,可是什麽人都沒的罪過啊!


    「很抱歉,二位。你們運氣不怎麽好。」女人語氣中有些惋惜,「剛好擋在我們要殺的人前麵,所以隻能說對不起了。」


    「額,你早說嘛!我們讓開就是了……」孫浩然心想果然如此。


    他們可沒什麽仇家,這兩個隻能是衝著躲在暗處那個人來的。


    但是麵對他的提議,對麵的女人似乎並沒有要接受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們執行的是暗殺任務,暗殺,是不能有人看見的。所以勞煩二位,今夜也將命一起留下吧……」


    「聯手嗎?」


    一道聽上去狀態不太好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路明非轉身,愣愣地看著從草堆裏鑽出來的男人。


    好家夥!這發型,這身材,這臉!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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