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破廟大火熊熊,熱浪灼人,濃煙滾滾。柳永隻覺唿吸不適,腦袋昏昏沉沉的,隻動了動,肩膀處的傷口似是撕裂般痛楚,一時低語了一句,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柳大哥,柳大哥!”林媚不顧驚動夏如風,驚慌的叫了起來。母親父親死時的情狀突然湧上心頭,心下一股恐慌,止也止不住。

    夏如風拖著兩個混混出了廟門,隨便丟在廟外,迴頭便喝隨從道:“快往四周找找,看看還有沒有人?”

    林媚聽到夏如風的聲音了,心下反是鎮定了下來,夏如風不過想借這件事栽贓給宰相府,若是見了他們,隻會施救,斷不會下狠手。現下侯府中的人還沒找來,少不得向夏如風求救了。

    柳永醒來時,滿嘴發苦,全是藥味。一室燭光中,一張馬臉探了過來,一隻大手翻翻他的眼瞼,嘿嘿道:“我說他死不了就是死不了,瞎擔心什麽?”聽聲音,卻是雲方大師。

    見得柳永醒了,林媚一下站起來,不顧靜室中還有雲方大師在,湊過去喊道:“柳大哥,你……”她話沒說完,淚水早下來了,隻伸一隻手去摸柳永的額角,不像剛才那麽燙了,這才放下心,哽咽道:“多虧大師了。”

    雲方大師點點頭道:“他不過失血過多,這才昏倒的。那傷口並沒傷到要害,死不了的。好啦,你多喂他喝點紅糖水,過兩個時辰再給他換一次藥,明兒傷口沒有腫起來的話,好的便快些。”

    原來破廟離蘭若道觀並不遠,起火時,雲方大師最先趕到,剛好聽得林媚向夏如風求救,夏如風聞聲而至,正準備叫人弄柳永上馬,他上去一把抱起柳永就走,一邊道:“先上道觀再說,觀裏有好的傷藥。”說著健步走了。林媚不顧山路難走,硬是跟了上去。

    雲方大師本有些醫術,當即就提了燈籠在山後摘了草藥,熬了給柳永服下,又另搗了藥給他敷在傷口上。待得灌下一碗藥,柳永便醒了過來。

    眼見柳永嘴唇幹裂,林媚忙拿過水來喂他,一麵問道:“傷口還痛不痛?”

    “嗯,痛。你幫我吹吹。”柳永見得林媚衣裳勾破了幾處,頭發淩亂,卻不顧整理,隻柔聲細語慰問他,忽然想起小時候撞傷時,娘親也是這般又是心疼又是憐惜的模樣,不由怔怔看林媚。

    林媚剛才那股害怕失去柳永的情緒還沒散盡,這會有求必應,已是上去在柳永肩膀的傷口處吹了吹,一邊低聲道:“好點沒有?”

    “好多了。”不知道是

    藥起了效果,還是心理原因,柳永真個覺得肩膀處不怎麽痛了,一時滿腔柔情,輕聲道:“小媚,謝謝你!”說著去拉林媚的手,這一拉,卻發現林媚手腕上被繩子擦傷的地方還沒上藥,一條一條的爪痕,觸目傷心,不由低嚷道:“快去向大師討點藥塗上再說。小心留疤。”

    “大師令人送了藥膏過來,丟在桌子上呢。我這就塗上。”林媚見柳永醒過來後,精神不錯,不由破泣為笑,轉身去塗了藥膏。

    不一會兒,周明揚和周斯已是找了上來,見得林媚沒事,不由各各鬆口氣。隻問事情因由。林媚簡略說了,又把兩張小紙條遞與周明揚道:“大哥,夏如風想借我們這件事,引起侯府和宰相府的矛盾,其心可誅。況此事涉及兩國邦交,還得稟與皇上知道,讓皇上定奪才是。”

    柳永躺在床上聽的暗暗點頭,咱的小媚呀,果然和咱一樣聰明,曉得輕重。將來成了親,生下孩兒來,那孩兒一定又美貌又聰明又……。咦,可千萬不能軟骨。要是軟骨就糟糕了。不對,不對,不能生女孩兒,生女孩兒可危險了。他這裏胡思亂想,卻聽周明揚道:“自然要稟與皇上知道。夏如風的事,就交給我了。”

    周斯勸林媚先迴府,說道且去狀元府說一聲,讓狀元府的人來服侍柳永就是了。林媚這會如何肯走,半低了頭道:“半夜三更的,隻怕狀元府的人來得慢,還得我在這兒看顧些。若走了,卻是不安心。”

    周明揚和周斯見林媚不肯走,隻得著人先去稟了永平侯夫人,又吩咐人讓顧奶娘收拾了一些日用的東西過來服侍林媚,這才先行迴府了。

    “大哥,小媚她……”迴府路上,周斯見周明揚一臉沉思,不由道:“這事兒……”

    周明揚忽然歎了口氣,半晌道:“有如月郡主在他們中間搗亂就夠了,我不想再摻一腳。待得明兒,且上殿向皇上稟明一切,左梨的事,也得有一個交代。”

    周明揚少時愛慕過千芳公主,一見林媚,不由自主便在林媚身上尋找千芳公主的影子,更不欲林媚外嫁,隻想把她留在府中。至於留在府中如何,卻不去細想。待至千芳公主迴京,他卻發現自己對千芳公主早沒有當初的心思。今晚見了林媚和柳永眉目傳情,忽然心灰,想及左梨之事,也沒了戲弄的心思,隻尋思要如何好好解決這件事。

    柳永待周明揚和周斯一走,卻發現身上穿的,是一件道袍,不由嚷嚷道:“這誰的道袍?好大一股味。”

    “自然是雲方大師的道袍。”

    林媚嗔道:“是我看著你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這才央求大師拿了一件道袍出來給你換上的。”

    “小媚,他這件道袍一定很久沒洗過了,一股鹹酸味。”柳永平素愛幹淨,這會扯了道袍一嗅,禁不住道:“不得了,還一股騷臭味呢!”

    “好小子,救了你一條小命,還借了袍子給你拿,居然敢嫌我袍子不好。”雲方大師端了藥進來,聽得柳永的話,不由生氣,把藥放在桌上,上去一扯柳永的衣帶,往柳永領口處一提,整件袍子就脫了出來,拎在手中道:“不穿就光著身子吧!”說著話,兩步就跨出了房門。

    這裏林媚目瞪口呆看著隻著了襯褲,肩膀上纏著紗布,光著上半身的柳永。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呢,更的晚了些。明天爭取早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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