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


    那一個字出現的刹那,原本被烏雲遮蔽的天空忽然透過了一縷陽光,照射在司徒蘭的身上,照射在她腳下那漆黑焦灼,充滿斷肢的地麵之上。


    神聖如畫。


    甚至,包圍司徒蘭的士兵之中,幾個距離司徒蘭比較近的士兵,在那陽光的照射下,一身漆黑的作戰服竟然變成白色。


    “司令!”


    “誰敢殺我司令!”


    那幾個原本麵無表情,冷漠如機器的士兵在這一刻仿佛想起了什麽,又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竟然調轉身形,衝到司徒蘭身後,持槍指向軍裝女孩!


    他們眼中,火焰再次開始燃燒。


    情緒,是會傳染的。


    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就如司徒蘭眼中的火焰一模一樣。


    星火燎原。


    “你們迴來了。”司徒蘭淡淡笑道。


    “司令!”一個士兵端著槍,站在司徒蘭身旁,大聲道:“你快跑!”


    “不。”司徒蘭手槍頂著自己的太陽穴,死死盯著那個軍裝女孩。


    “這一次,我不會再跑。”


    “該跑的,不是我。”


    而看到那突然出現的“軍”字,軍裝女孩則臉色焦急起來。


    神驗之路,展開了!


    他們馬上就要進行融合。


    而此時,司徒蘭竟然在隱隱吞噬她,那些脫離自己、重新歸入司徒蘭麾下的士兵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可能,不可能……”軍裝女孩死死咬牙:“你不可能打敗我,我,我的士兵比你更多,我占盡優勢……”


    “你怕我。”司徒蘭緩緩走向那軍裝女孩。


    那軍裝女孩竟然下意識後退,可明明司徒蘭的槍是頂在自己腦袋上!


    天空中,烏雲開始退卻,更多的陽光傾灑出來。


    更多的士兵,再次迴到司徒蘭身旁。


    “我不怕,我不可能怕你……你隻是被情感束縛的懦弱女孩,你,你隻會躲在角落裏恐懼得顫抖,無力的哭泣……”軍裝女孩咬牙道:“我憑什麽怕你!”


    “你在後退。”司徒蘭依舊向前走著。


    直到此時,那軍裝女孩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下意識在後退!


    對了。


    後退,現在是最佳的選擇,因為司徒蘭是真的有可能開槍,來一次玉石俱焚!


    可……


    司徒蘭依舊一步步向前走著,冷聲道:


    “你說得對。”


    “我的確懦弱過,我也曾顫抖哭泣。”


    “但。正是懦弱讓我領悟了勇氣。”


    “失去一切的顫抖和哭泣,讓我不再逃避。”


    “你未曾經曆過黑暗,而我雖然恐懼過,但我也品味到了失去一切的絕望。”


    “那種絕望,讓我知道。”


    “想要保護自己的士兵,就不能後退!”


    司徒蘭每說出一句話,就往前走出一步!


    那軍裝少女與她身旁的士兵,竟然不住的後退!


    “你說你不怕我,可你還在後退。”司徒蘭看著眼前的女孩。


    軍裝女孩仿佛在解釋著什麽,沉聲道:“我,我後退,隻是暫避鋒芒,隻是做出最好的選擇而已!”


    “那你覺得,軍神到底是什麽?”司徒蘭看向眼前的女孩,“戰無不勝?冷漠無情?毫無畏懼?如你一般隻會打比自己更弱的敵人?”


    “我告訴你!”


    “軍神也會畏懼!”


    “軍神也會害怕失去!”


    “軍神也會看到自己的士兵全軍覆沒!”


    “但,軍神,從不會後退!”司徒蘭槍口猛然指向眼前的女孩:“所謂軍神,便是以槍炮,迎接神明!”


    這一刻。


    司徒蘭身旁的白衣士兵,已經有三百五十萬!


    黑雲退卻,隻占據這片世界的一半!


    一黑一白,在這精神世界之中,平分秋色。


    那兩個一模一樣、卻又完全不一樣的女孩站在那裏,就仿佛黑與白的分界。


    這一刻。


    那軍裝女孩知道,她與主人格的決戰,終於開始了。


    軍裝女孩立刻大聲道:“所有士兵,進入戰鬥狀態,第一小隊……”


    但。


    司徒蘭卻沒有絲毫指揮士兵進行戰鬥的模樣,依舊冷眼看著那軍裝女孩。


    “為什麽要指揮士兵來對付我。”


    “你不是自詡軍神,自詡未來戰神嗎?”


    “我就在你麵前,為什麽你還要躲在士兵身後,為什麽不敢直接麵對我?”


    司徒蘭根本不管自己身前沒有士兵擋槍,再次踏前一步。


    那軍裝女孩愣愣的看著司徒蘭,深唿口氣,從擋在自己身前的層層士兵身後走出,手中也掏出了一把轉輪手槍:“決戰?”


    “你被我激怒了?不再躲在士兵身後了?”司徒蘭笑了笑。


    “不,我隻是覺得,神驗之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快點結束。”軍裝女孩麵無表情。


    司徒蘭點點頭。


    “我還以為,你有勇氣直麵我了。”司徒蘭抬起手臂,槍口直指:“決戰!”


    但就在女孩準備提槍射擊的時候,司徒蘭忽然道:“不用費心,我們都知道,你不敢殺死我,我也無法殺死你。”


    “我是你的主人格,你必須吞噬我才能徹底占據這個精神世界,占據身體。”


    “而你,是從我曾經的懦弱與恐懼中誕生的,是我分裂出來,進行逃避的。在我不敢直麵的時候,你也曾幫助過我,支撐過我。而現在,我也無法殺死你。”


    軍裝女孩點點頭:“你我本是一體。”


    司徒蘭笑道:“既然誰也殺不了誰,不如果斷點。”


    “敢不敢跟我玩一個遊戲?輸了的,被吞噬。”


    軍裝女孩皺皺眉:“什麽遊戲?”


    司徒蘭忽然打開轉輪手槍的槍膛,退出所有子彈,又往裏麵塞了一顆子彈,然後伸手一撥。


    “嘩啦啦”!


    轉輪彈夾旋轉如影,根本看不清子彈的位置。


    “哢!”


    司徒蘭看也不看,直接合上彈夾,冷笑道:“轉輪遊戲。”


    考驗勇氣的遊戲!


    “看看我們誰先怕。”司徒蘭看向軍裝女孩。


    “你會怕,但我永遠不會怕。”軍裝女孩麵無表情的看著司徒蘭,“我早已拋棄感情,隻有理智。”


    司徒蘭點點頭:“那,來?”


    “來。”軍裝女孩想了想,忽然道:“我要先開第一槍。”


    “無所謂。”司徒蘭嘴角微笑,把手槍遞過去。


    接過手槍的那一刻,軍裝女孩麵無表情的看向司徒蘭:“你已經輸了。”


    “嗯?”


    司徒蘭一愣。


    軍裝女孩淡淡道:“冰冷的數字,是不會騙人的。”


    她要先開第一槍。


    並不是因為勇氣。


    而是計算!


    轉輪彈夾有六個子彈位置,而那子彈此時隨即可能出現在任何一個位置。


    第一槍打出,響槍的概率,隻有六分之一!


    而當第一槍打完之後,響槍的概率,則是五分之一!


    第三槍則是四分之一!


    如此算來。


    她輸掉的概率分別是六分之一,四分之一,二分之一。


    而司徒蘭輸掉的概率分別是五分之一,三分之一,一。


    不要小看這數字隻是每個變化了一個,但事實上,這就是概率!這就是數字的計算!


    這是建立在數字上的勝利!


    當然,有人可能會說,扯淡吧,明明每一槍都是六分之一的概率。


    但這隻是表象,在地球上,初中數學老師教概率的時候,都會問一個問題。


    “三個門,其中一扇門後麵是正確的出路,有人讓你隨意選擇一個,你選了。然後他打開了另外一個門,門後麵沒有出路,這時候他問你要不要換另一扇門,你要不要換?”


    這個問題,如果沒仔細考慮的話,那很多人都會選擇不換。


    因為很多人都覺得,門後麵有沒有出路,這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概率就是三分之一啊。


    但老師會告訴你,正確答案是換!


    因為當你做第一次選擇的門,概率隻有三分之一,而你的第二次選擇,概率已經達到了二分之一,一定要換!


    聽起來有些不可理喻,但這是數字上的運算,一個動態的、精密的概率變化過程。


    而絕對理智、沒有感情幹擾的軍裝女孩,則用數字來計算了司徒蘭的遊戲,做出了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第一槍,隻有六分之一的概率。”


    她拿起手槍,略微沉默片刻,猛地朝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哢!”


    清脆的聲音傳來。


    “好了,接下來,你的概率是五分之一。”軍裝小女孩把槍遞給司徒蘭。


    司徒蘭接過手槍。


    “五分之一?”


    司徒蘭嗬嗬笑了起來,“每一槍,對我來說,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生,要麽死。”


    司徒蘭手槍頂住太陽穴,死死盯著眼前的軍裝女孩:“我可能會死,但永遠不會輸!”


    扣動扳機。


    “哢!”


    軍裝女孩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就要接過手槍。


    但司徒蘭卻依舊把槍頂著自己腦袋,踏前一步,笑道:“你以為數字,可以計算一切麽?”


    “總有一些東西,你無法計算!”


    “比如我。”


    “比如,現在!”


    她的眼中,火焰熊熊燃燒!


    扣動扳機!


    “哢!”


    清脆的撞針聲再次傳來。


    看著眼前的司徒蘭,軍裝女孩眼中忽然出現了一絲她不該有的情緒。


    恐懼!


    下一槍,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了!


    但還沒完!


    司徒蘭依舊沒有任何把槍遞給她的意思,槍口頂著自己的腦袋,死死盯著眼前的軍裝女孩,再次踏前一步。


    “我知道,我無法殺死你。”


    “但你也隻是從我的懦弱中走出的存在。”


    “而當我不在懦弱,當我敢於麵對一切,你又是什麽!”


    扣動扳機!


    “哢!”


    依舊沒有子彈!


    軍裝女孩身體開始顫抖,可能是因為下一槍有二分之一的概率,也有可能,是此時這狀若瘋魔的司徒蘭!


    這家夥,打破了規則!


    連開三槍!


    但還沒完!


    司徒蘭依舊槍口頂住腦袋,兩眼通紅的看著軍裝女孩:“你說你是軍神。”


    “你覺得,擁有完美的戰術,不怕死亡,沒有恐懼,拋棄感情,就是軍神了嗎?”


    “你覺得,躲在士兵身後,不怕親眼目睹士兵死亡,哪怕士兵死的一個不剩都不會心疼,就是軍神了嗎?”


    “你覺得,隻敢麵對自己可以擊敗的敵人,就是軍神了嗎?”


    “我讓你看看,什麽叫軍神!”


    扣動扳機!


    “哢!”


    依舊沒有槍聲!


    女孩呆呆地看著司徒蘭,低聲道:“不可能,不可能……連開四槍不響,這概率不可能……”


    “我不想知道什麽概率,但我知道,什麽叫勇氣,什麽叫軍神!”司徒蘭將槍口指向軍裝女孩。


    這一槍,百分百有子彈!


    “你的確擁有絕對的理智。”


    “但。有些東西,冰冷的數字,永遠無法計算出來。”


    司徒蘭聲音冰冷的說道。


    一時間,看著那黑漆漆的槍口,軍裝女孩的身體開始顫抖。


    連開四槍不響!


    這……


    這家夥怎麽會這麽瘋狂,朝著自己的腦袋連開四槍!


    而且。


    自己明明經過了計算,而且四槍不響的概率……這根本就幾乎不可能出現啊!


    但卻偏偏就出現了!


    就仿佛……這是神明的選擇!那一條神驗之路,還有那主宰一切的無上存在,都選擇了司徒蘭一般!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站在司徒蘭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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