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的神金礦脈中。


    那槍聲仿佛永遠不會停息一般,隻是兩分鍾的時間,那些機槍周圍已經鋪滿了黃澄澄的子彈殼。


    子彈撕碎空氣,高溫摩擦中在夜色勾勒出一張恐怖的大網,傾瀉向那些從四麵八方奔來的死士。


    但即便如此。


    那些死士卻依舊舉著戰友的屍體狂奔,子彈打在屍體“盾牌”上,爆發出一陣火花,打穿神金鋼板,但卻無法穿過已經冰冷的身體。


    就仿佛經過了精密的計算,將這些子彈的動能完美抵消。


    這些死士的狂奔速度已經不再如之前那般全力衝刺,畢竟人體大小的二十厘米厚的神金鋼板可不是一個小重量,再加上一個死沉死沉的屍體,更無法讓他們頂著槍林彈雨隨意奔跑。


    但同樣的。


    機槍子彈已經很難對他們造成傷害,隻有rpg與榴單,以及配備了穿甲單的狙擊手,才能對擁有這種完美盾牌的他們造成殺傷。


    曾有人統計過,在戰爭中,殺死敵人最多的武器並不是人手一把的步槍,也不是一炸一大片的手蕾或者高爆彈。


    而是重機槍。


    雖然殺傷性並不是熱武器的極限,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半點科技含量,但毫無疑問,當機槍的咆哮響起,哪怕衝來的敵人有一個團,也要感到膽寒。


    這代表了絕對的壓製。


    但擁有了足以對抗機槍子彈的“盾牌”的死士們,麵對這一圈機槍碉堡組成的火力網,傷亡的速度已經開始快速減少,單獨一把機槍已經無法對他們進行有效殺傷,必須處於兩個位置的機槍同時從不同角度掃射,才能讓那些舉著人體盾牌的死士無法抵擋。


    隨後的四百米,這些死士的數量也才從一萬五削減到了一萬。


    “這麽下去,抵擋不住了。”司徒絕身旁的信徒軍官看著觀察窗外的慘烈一幕,目光複雜。


    “嗯。”司徒絕點點頭。


    因為這裏是神金礦山,除了他們駐紮的部隊之外,還有無數的工人和司機在這裏開采神金並運輸出去,以及各種勘探人員,所以司徒絕並沒有在外圍鋪設地蕾。


    如今僅憑借rpg、手蕾、榴單引發的爆炸,以及那些狙擊手時隔幾秒鍾才打出一發的穿甲單,已經不可能在接下來的二百米將僅剩的。從四麵八方拉開距離分散衝來一萬死士覆滅。


    成規模的正麵戰場中,尤其是對於防守陣地來說,機槍的火力壓製作用不言而喻。


    無數年前,開發出熱武器的新神與刀耕火種的舊神也曾爆發過戰爭,雖然新神們已經開發出槍械,但那些舊神卻憑借著弓箭、投石器、火油等武器依舊與新神打的難解難分,雖然舊神傷亡慘重,但卻依舊沒有投降的意思。


    直到第一挺重機槍問世。


    麵對萬神,一挺由十五階戰神打造的重機槍轟然咆哮,恐怖的子彈宛如雨點,無情的收割著生命。


    那恐怖的威懾不光確定了那一場戰鬥的勝利,更是徹底確定了時代的步伐。哪怕是神明,麵對一架轟鳴的重機槍的時候,心中也依舊會升起對死亡的恐懼。


    “需要動用火力覆蓋嗎?各炮口的角度已經調整好了。”信徒軍官忽然皺眉道。


    司徒絕皺皺眉:“算了,如果火力覆蓋,那難免會傷到我們自己,這種距離下,負責第一防線機槍碉堡的信徒士兵會被波及,弄不好全都得交待在裏麵。”


    “盡量打吧,能打多少打多少。”


    “當他們衝進陣地的時候,第一防線停止攻擊,以防誤傷戰友。”


    “通知第二防線的神隻軍隊,準備撲殺,在第一防線火力停止的第一時間就要帶著信徒衝上去,不要讓這些家夥在陣地中活過兩秒。”


    司徒絕冷聲道。


    他有種本能的預感,這些司徒蘭培養出來的、似乎沒有感情與恐懼的特種士兵,盡管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隻要進入陣地,就會產生恐怖的作用。


    機槍在咆哮。


    死士還在前進。


    九百米,還剩八千人。


    九百五十米,還剩七千五百人。


    他們已經來到火力網的邊緣,在這麽近的距離下,因為射擊口的角度限製,成片的機槍碉堡已經很難再完全發揮出完美的火力壓製。


    這些死士的死亡速度也快速下降,最後的五十米注定會被他們通過。


    此時,機槍碉堡中。


    看著那些冒著槍林彈雨、卻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甚至臉色都沒有任何變化,隻是一如既往的漠然的舉著戰友屍體衝來的死士。


    司徒絕的信徒士兵紛紛瞪大雙眼,竟然感覺到一股別樣的美感。


    眼前這些失去了感情與恐懼、宛若機器一般的死士就宛若寒冰,在這槍火轟鳴、爆炸灼熱的戰場上緩緩前進,用生命鋪出一條道路,讓人甚至懷疑是不是連他們的血都是冰冷的。


    炙熱的槍火與人性的冷,形成鮮明的對比。


    “該死,這些家夥,怎麽連戰友的屍體都能拿來利用!”


    “還有人性嗎?”


    “填彈!填彈!”


    “更換槍管,我的槍管快融化了!”


    “填彈手,別特麽再去提冷卻水了,直接往槍管上撒尿,趕緊給降低溫度!”


    機槍手們瘋狂嘶吼,在這些冰冷的死士麵前,似乎就連他們引以為傲的機槍都無法匹敵,長達兩分多鍾的不間斷射擊,那裹挾了神力的炙熱火舌讓槍管都開始發紅融化。


    這是連熱武器都無法抗衡的,人性的冷漠。


    那些死士不光是沒有底線的用著戰友的屍體充當盾牌,對他們自己也格外狠,一個大腿被狙擊手打斷的死士摔倒在地,卻依舊沒有發出一聲哀嚎,隻是默默地將戰友的屍體背在身上當做盾牌護住自己,隨即用僅剩的雙手和一條腿在地麵上爬行,如蝸牛一般留下一條鮮血泥濘的痕跡。


    除非轟爆他們的腦袋,打碎他們的身體,否則這些死士根本就不會停息。


    這些死士,在司徒蘭那養蠱般的培養下,失去了熱血,也失去了恐懼,甚至失去了人性。宛若精準而高效的機器,無條件地執行任何主神下達的指令。


    山下那此起彼伏的爆炸與槍火將稚嫩的小臉襯托的明滅不定。


    司徒蘭安靜的看著自己的信徒一步步前進,一個個倒下,聽著那夾雜在槍火中的、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的嘶吼,冷靜的觀察著陣地布局。


    “無用的情感,在戰爭中,沒有任何作用。”


    “老爹,看來你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不犧牲掉第一道防線,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呢?”


    曾經被司徒絕無數次批評不舍得信徒死亡而導致戰局失禮的司徒蘭,此時判若兩人,竟然反過來教育司徒絕。


    與此同時。


    那些死士,終於衝到了機槍堡壘周圍。


    當他們臨近的刹那,機槍堡壘瞬間啞火。


    這是戰場中任何機槍手都會遵從的規定,當敵人已經衝到陣地之中,哪怕隨便一槍就能將敵人打死,機槍手也決不能扣動扳機,否則誤傷的就會是身邊的隊友。


    而就在機槍堡壘停止掃射的瞬間,那些早已接收到司徒絕命令、準備已久的神隻軍隊瞬間衝上去。


    每一個用戰友的身體穿過了槍林彈雨的死士剛一到達陣地,立刻就有一個滿編連隊的神隻迎了上去,每一個神隻都足有十階的實力,身旁還跟隨著數個精挑細選出來的、自己培養出的強大信徒。


    這是絕對的實力差距。


    雖然這些死士是軍神司徒蘭培養出的十四階信徒,但說到底也隻是信徒,他們的能力最強大的就是對槍械的把控,但如今……他們身上可沒有槍械!


    隻剩下近戰能力的他們,麵對神明的圍攻,怎麽可能還有反擊的餘地?


    這也就是司徒將軍親自發話,絕不能讓這些信徒活過兩秒,這些神隻軍隊才會如此如臨大敵的嚴陣以待。


    “毫無人性的家夥,死吧。”


    一個神隻軍隊的連長帶隊走過去,看著腳下那個一身是血、被打斷了腿的死士,麵無表情的冷哼一聲,隨即腰間的戰劍無風自動,脫鞘而出。


    裹挾著銳利的劍芒,直接朝著這死士的脖子砍去。


    這赫然是一位十階劍神。


    在他身後,上百個神隻也毫不猶豫的出手,種種元素凝聚成恐怖的攻擊,紛紛砸向這個信徒。


    他們眼中滿是不屑。


    不光是高貴神明對於信徒的不屑,更有著對這些已經失去了情感和人性、宛若冰冷機器、甚至連並肩作戰的戰友的屍體都能利用的行屍走肉的不屑。


    作為軍方的士兵。


    他們自從進入部隊,接受的教育就隻有兩條。


    第一條——絕對服從長官的命令。


    第二條——保護好身邊的戰友,並放心的將後背交給他們。


    麵對這些仿佛失去了靈魂、毫無底線利用戰友屍體的死士,他們有一種發自肺腑的厭惡。


    “轟!”


    恐怖的攻擊下,在上百個神隻的圍攻下,那早已重傷的十四階信徒士兵瞬間隕命,脖頸被斬斷,甚至腦袋都被神術砸到炸裂。


    但。


    這一刻,那個身為劍神的神隻連長忽然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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