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吹起的漣漪,守安城這邊兒無從得知。


    全城的主事人,此刻大多蹲在城樓上,抱腦袋抗炸哩。


    “潑潑潑!”安嶼再一次把撲進嘴裏的土渣吐了出去。


    為維護他家苑姐兒的威名,安嶼識趣兒的沒有以保護為名擋在盛苑上方,而是時刻跟在她旁邊兒。


    這撥兒投炸結束,安嶼鬆了口氣,直接滑坐在城牆邊兒,繼續大聲唾罵:“呔,有本事出賣朝廷利器圖紙,怎麽沒本事直接投敵啊!哼,最好別叫小爺知道是誰的手筆,不然,小爺叫他後悔出生!”


    旁邊兒的通判小聲嘀咕:“都把火雷的圖紙送給阿戎樂,還不叫直接投敵啊!”


    恰好同知就在他跟前兒,聞言立刻悄悄拽了拽同僚的衣袖:好家夥,竟然在這位爺跟前兒接話,怕是不想活了!真不怕他一個渾勁兒上來,把你直接扔出城樓?!


    反應過來的通判,當即低頭掩麵,生怕讓安嶼注意到他。


    實際上,安嶼根本沒工夫注意這些,他此刻忙著跟盛苑小聲抱怨呢:“都說阿戎者夷狄也,可人家夷狄還能帶著一大車的劣質火雷滿處跑,咱們大楚朝廷手上握著高質量的火器,卻不肯派送過來!


    美名其曰,怕行軍匆匆,若是引爆了不好,可不過是生怕這些火器落入宵小之手危及京都,更怕將在外的軍隊有了旁的心思!當誰不曉得呢!內閣那幫家夥,慣於推己及人,左右不是他們上戰場!


    國庫存的那十幾台大炮留著拱衛京都,咱不眼饞,可是鐵殼火雷給咱些啊!更可氣的是,邊陲重地的軍器所竟然沒有製造火器的條件!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跟那兒嘮嘮叨叨,盛苑隻管一個耳朵聽一個耳朵扔,全然不放在心上。


    有這工夫,偵查阿戎那邊兒情況不好麽?


    “小侯爺,咱們還是有些火藥彈的。”工房主事就在不遠處,聽到安嶼話裏對軍器所不滿,登時忍不住小聲爭辯。


    軍器所雖不歸他管,可是軍器所的副使是他親小舅子。


    盡管守安城能不能守住尚不好說,可隻要城沒有破,他們這些小人物就不能讓眼前這幫能上達天聽的權貴記恨。


    也不求這位安城侯提拔他們,隻要不會給他們評差就好。


    “欸?對啊!火藥彈還沒使呢!老梁這是怎麽的了?還擊啊!”


    安嶼拍著給炸迷糊的腦袋,想起來了,登時期盼的朝梁將軍所在看了過去。


    結果……人呢?!


    “欸?!老梁人呢?!”


    “阿戎火雷告罄,梁將軍應該是組織反擊去了!”盛苑瞥了這個有些不大著調的家夥一眼,“火雷雖然威力有限,不過這許多輪過來,到底對城門造成傷害,隻是不曉得能不能頂住。”


    “城門出問題了?”安嶼直接跳起來,二話不說就朝階梯跑去,邊跑邊喊說,“不行,我且瞧瞧去!”


    盛苑無語的看著他腳踩風火輪似的跑走,默默地搖搖頭。


    ……


    安嶼看著城門後麵那一堆的廢木頭,有些啞然。


    “小侯爺,這是讓火雷炸的!”負責安裝守城利器的匠人,灰頭土臉的撫著堆疊在地上的部件,紅了眼睛。


    安嶼見之微怔。


    他發現,他好像越來越看不得普通百姓難過了。


    “等打跑了阿戎,盛府尊會讓原棠女郎幫你們修改圖紙,讓你們建造更多更有意義的機關的。”安嶼抓抓耳朵,略顯笨拙的安慰對方。


    “其實,就算守城利器沒問題,用處也不大了,畢竟當初設計的時候,誰都沒想過對方竟然會有火雷!”


    “……”感動到一半兒的匠人,猶豫著自己是繼續感動,還是心若止水。


    眼見對方情緒平靜下來,自認勸解成功的安嶼,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已經出現破洞的城門上。


    他跑到城門跟前兒,摸著門洞周圍那些斷麵,咋舌:“乖乖哩,幸好阿戎那邊兒沒有火雷了!要不然,再有一些火雷從這倆大洞上扔過來,裏外夾擊,這城門哪裏還能守住!”


    “誰說阿戎火雷都用完了?”梁將軍大步走到城門前,示意兵卒做好準備。


    安嶼聽得一驚:“沒有用完?不能吧?阿戎這麽富裕?!”


    梁將軍打量過城門,扭頭看向安嶼:“小侯爺,你以為守城就隻守這一波?岑統領沒跟您說麽?阿戎還有一支隊伍進了守平城,他們隊伍之浩大,遠勝城外的這波,連這群人都有那麽多火雷,焉知那邊兒沒有?”


    “老……梁將軍,我和苑姐兒之前不是從奴爾罕那兒買了不少原料,簡單的火藥彈還是建造了些,用啊!先把這幫家夥打退再說!”


    安嶼一著急,差點喊錯了稱唿,幸好梁將軍沒聽出來。


    “小侯爺,咱們撇開火藥彈的威力不談,就說現有庫存,也不足以支撐咱們肆意使用。總不能守過這一迴,之後就不過了吧?”梁將軍累心的看著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安嶼,默默慶幸盛府尊和他不一樣。


    讓梁將軍盯得後脖子泛涼,安嶼忍不住摸了摸領子,顧左右,沒話找話的問:“梁將軍,阿戎那邊兒……他怎麽沒動靜哩?總不能偃旗息鼓了吧?”


    “像他們這樣大批使用火雷,不禁對守安城造成傷害,對他們自己的影響也不少。”


    梁將軍透過被急召過來修補城門的匠人,看向城外方向,語氣平穩的迴他話。


    安嶼驚奇的聽著梁將軍的介紹,很吃驚於阿戎這支隊伍主帥的腦迴路:“他們這算不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誰能想到,他們蹲在城樓吃沙子的時候,城外的阿戎也沒閑著。


    不是扔的不夠遠,直接把戰友連人帶馬炸翻了;就是手裏的火雷還沒用,火雷就先直接爆炸了。


    更有人才,差點兒把火雷扔到主帥的戰車上!


    “怪不得那囂張玩意兒不見了!”安嶼還記得阿戎主帥射向他的箭哩!


    說著話,他眼眸忽然一亮:“梁將軍,小侯有辦法衝開城外的阿戎軍隊,不過,你得撥一部分的火雷過來!”


    “……”梁將軍沒想到安嶼還記著火雷。


    剛想婉拒,城外忽然傳來一陣號角之聲。


    “這是……”安嶼詫異的看向城門方向。


    這陣號角聲調聽起來有些熟悉,可他卻記不起來。


    “這是對方請求對戰的號聲。”岑統領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向梁將軍,“隻是不知將軍……您接不接受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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