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苑巡城開始後的第三天,兩個消息傳遍了官員鄉紳翹首以待的州縣。


    好消息,府尹大人似乎無意逐個巡檢,隨機抽檢雖說沒有定數,總歸讓大家有了鬆口氣的機會,大多數官吏鄉紳都堅定的認為,“被抽中的定然是鄰州/鄰縣”!


    壞消息則是,府尹大人的確是找事兒去的,才巡檢了六個州縣,就已經發落了一半兒的官吏。


    這樣震撼的消息,令等待盛苑抽中的官吏慌亂不已。


    “這主兒是真打算拿咱們當政績刷啊!”聽到消息的人,嘴角兒剛彎起弧度,就又顫抖著落下,顧不得多想,先叫人去打聽,試圖找出那些被發落的州縣的共通點。


    盛苑的蹤跡其實很好打聽,她一路行來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沿著守安城邊線巡視,似乎就是要告訴大家,她很在意府城的邊界線。


    這讓內部州縣的人鬆了口氣,尤其是底氣不足的官吏,更是擦著額頭,默默地感謝那些替他們承擔火力的州縣。


    “大人,打聽清楚了!受到發落的平逸州,是因為一個女郎攔轎喊冤,狀告堂兄搶了她到縣學借讀的名額。府尹大人直接占了平逸州州衙,當堂審案,隻一個下午,就順藤摸瓜出了數個類似案件,據說當天就扣下了知州,說是要上報吏部,廢黜他的官階官位貶為庶民!”


    聽到信兒的五榮州知州打了個寒顫,抖著手催他說:“具體有多少人受了連累?”


    “那可多了去了,有關係的訓導、教諭、州同、州判,還有那禮房的官吏,以及三個鄉紳家族族長受了牽連!據說,這會兒平逸州裏的衙役家丁都被聚合起來,不許擅自行動,平逸州的治安被從軍隊退下來的兵員接手了!”


    “!!!”五榮州知州的雙下巴為之一顫。


    “快!趕緊派人加強巡邏,尤其要關照那些女郎性情剛毅的人家!”五榮州知州生怕自己赴平逸州的舊路。


    可跟他匯報的管事兒聞言,卻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大人啊,曲安州知州被發落,就是因為他吸取了平逸州教訓,讓人去官學詢問,將學校裏那些要強冒尖兒、潑辣暴躁的女郎給看管起來。


    卻不想,學校的學生們無有冤屈,倒是底下縣城裏有幾個遭受磋磨的婦人欲效仿平逸州女郎以脫苦海,聽聞曲安州被把持的水潑不進,自覺無望,竟集體投河了!


    其間有個婦人的幼妹聽此駭聞,悄悄到官學尋她兄長,那郎君驚聞長姐受屈,聯合了同窗,特特組隊攔了府尹的車隊大聲訴冤。


    這會兒,曲安州也讓府尹篩選了一番!”


    五榮州知州晃了晃胖胖的身子:“快!快去叫人自查,看看有沒有受冤的女郎,本官、本官先於府尹替她們做主了!”


    “大人,此舉雖好,卻不可大張旗鼓!”迴報的管事兒連忙提醒,“合途州知州就是大張旗鼓的要查,嚇得那些涉事家族想要先下暗手,結果發生衝突,動靜太大了,鄰居聽聞生怕連坐,悄悄給府尹報信兒去了!合塗州因有通風報信之嫌疑,連同有關人員都被單獨關押,進行甄別去了!”


    “合塗州那位就是沒有通風報信,依然有認人不清、辦事不利之嫌!這迴銓敘的評價夠嗆了!”五榮州知州喃喃說完,紅了眼睛,悲愴之情湧起,“這、這、這……這還有本官能走的道兒嗎?”


    說到最後,他怒發衝冠,拍著桌子痛問:“就沒有個給出正確示範的州縣嗎!”


    管事見他看像自己,悄悄的吞吞口水,搖搖頭:“其餘三州都沒有這等冒名頂替之事。”


    “……”五榮州知州眼眸一亮,連忙叮囑,“讓可信的衙役家丁現將咱們這州衙給圍了,許進不許出,更不允許人員向外通信!本官要先查官吏再問學校!定要在府尊大人到來前,現將蛀蟲祿蠹捉出!”


    ……


    盛苑不曉得自己小小一番動靜,牽動了多少官員的情緒,她這會兒尚坐在合塗州州衙,跟安嶼複盤這段路程的行動。


    “此六州毗鄰守寧城,而今守衛、衙役皆換,算是半掌握在咱們手上了。”


    安嶼敬佩的瞧著盛苑,讚歎:“還是你有辦法,一根探路杆就驚了不少蟄伏的蟲豸。”


    “哪裏算是我的功勞哩,不過是借題發揮、臨時謀算了一把罷了。”盛苑笑著搖搖頭,主要也沒想到她才打瞌睡就有人遞來了枕頭,一切純屬巧合。


    她這般說,安嶼隻視之為謙虛,在他看來,苑姐兒能這麽快作出反應,定是有備而來……若說沒有預案,他是不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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