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年冬,孝和文太後秦氏於慈寧宮溘然而逝。


    臨終前,秦太後留旨令禮儀從簡,且反複明言不擾百官不擾黎民,無需文武官員朝廷命婦進宮舉禮,無需朝廷民間增加國孝,隻要盡早遷入棲陵就好。


    此旨一出,許多官員以不合禮儀之規上疏反對,內閣諸臣亦是有些微詞。


    最後還是太子薑瑜琮一力堅持,後續程序才按秦太後要求進行。


    於是,在景和帝梓宮進帝陵後兩月整,秦太後地宮的石門轟然落下。


    至此,這對分離了近三個季度的母子,終於團聚了。


    ……


    “苑姐兒。”


    朝殿外玉石橋上,安嶼遠遠地瞧見了消瘦不少的盛苑,忙不迭跑過去。


    此刻的盛苑,虛扶著手邊的白玉欄杆,迴首望著朝殿方向,默默地發呆。


    因著姐姐生產在即,太子薑瑜琮特地請了嶽母永興侯夫人鄭氏前來陪產,所以盛苑這個親妹妹每次下朝也會到先到後宮內苑瞧上一迴。


    今兒便是探望過了姐姐正要出宮,行至此橋駐足迴望朝殿,才遇上了安嶼。


    “苑姐兒,你怎麽站在這兒發呆?”安嶼趕忙將手裏的暖爐塞到盛苑手裏,“多冷啊!趕緊暖和暖和!”


    “我第一次進宮時,齊姑姑就是抱著我站在這裏,遙看著往來的朝臣。”盛苑看著清冷無一人的石階,目光漸漸迷離,“那天至今近二十載,可那天的畫麵,清晰得卻恍若昨日。”


    “苑姐兒……”


    盛苑瞧著挺平靜的,倒是安嶼聽到這兒竟潸然淚下。


    “表叔離開了,姨奶奶走了,齊姑姑也出京了,皇宮還是那座皇宮,可皇宮卻永遠不是那座皇宮了。”


    盛苑看著藍天白雲之下的紅牆碧瓦,莫名有些發慌。


    那麽熟悉的地方,熟悉到她閉著眼都不會將任何一條路線走錯的地方,怎麽突然變得這樣陌生。


    “你說這算不算另外一種意義的滄海桑田?”


    這一刻,盛苑隱隱有些感傷。


    不過這份感傷尚未徹底成形,就讓安嶼打斷了。


    刹那間,盛苑全部心緒迅速從自我的世界裏抽離,之前出現得所有負麵情緒頃刻不見。


    低頭看看落在手麵上的溫熱淚滴,盛苑又抬頭瞧瞧麵前哭得傷心、時不時還抽噎兩聲兒安嶼,理智登時迴籠。


    好家夥,她這觸景生情之人尚且沒哭,安嶼卻哭得不能自已了。


    不曉得的,還以為她又揍他了!


    “苑、苑姐兒,我、我想姑、姑父了!”安嶼紅彤彤的眼眶飽含著淚水,那委委屈屈的樣子,看得盛苑額頭發緊。


    “……要不你忍忍?”盛苑也不知該怎麽勸解。


    也許,她近來常常偷著哭泣的老爹能和嶼哥兒有共同語言。


    “忍、忍不住啊!”安嶼眼淚閥門一開,想關上,可就不容易了。


    “要不、要不……你就想、就想,將來總要附葬帝陵的,現在見不著,以後天天見!”盛苑讓安嶼哭得一個頭兩個大,不知不覺胡謅起來。


    安嶼:“……”


    勸導的效果,他自認不錯,可怎麽就感覺這話怪怪的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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