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初時分,天色尚亮,族園已經張燈結彩、鼓樂聲聲起來。


    負責守門的侍衛,往來巡邏的禁軍,迎來送往的宮人遍布族園內外,這一刻,威嚴謹慎和喜氣洋洋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熱鬧卻有條不紊,是族園此刻的真實寫照。


    不多時,王爺公主們帶著家眷,陸陸續續踏步進了族園。


    一個個奢華的身影,一張張笑靨晏晏的麵容,從守衛把守的大門經過,和一隊隊穿梭巡邏的禁軍迎麵相遇、擦肩而過。


    “皇叔安好!”


    “見過王嬸!”


    “大姑姑萬安!”


    “姑父可好?”


    “……”


    楚王薑瑜銘出來一趟就遇見了自家父皇那堆兄弟姐妹,別管親近不親近,作為晚輩,哪怕被封了郡王,他也得笑嗬嗬的跟那些長輩行晚輩禮。


    沒辦法,誰讓這是先帝留下來的規矩呢!


    景和帝的這些兄弟姐妹見薑瑜銘急匆匆往外走,心裏皆有詫異,不過沒人帶到麵上,隻是慈笑著跟他頷首。


    “老三,你這是要去哪兒?”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同,誠王除了麵對景和帝謹守君臣之禮外,對於景和帝的那些兒子,他仍像對待普通侄子那樣對待。


    這不,眼瞅著快開宴了,薑瑜銘還往外走,他不免提醒:“你父皇舉辦家宴,你不在裏麵候著,怎地跑了出來?”


    薑瑜銘惦記著被守衛攔在外麵的道具,被誠王這麽一喊,心裏有些煩躁。不過,他好賴還記著這個叔叔在父皇心裏不同,他若是跟靜王炸刺兒,父皇許是輕拿輕放,可若是跟著個叔叔鬧騰,隻怕要被收拾了。故而,他即使心裏不耐煩,也得賠笑說:“侄兒要獻禮於父皇,這不出去準備準備!”


    “哦?”誠王聞言,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你忙去吧!”


    薑瑜銘聞言如獲大赦,拱拱手,腳底生風的踏步而去,卻沒瞧見誠王朝著他搖頭。


    “少多管閑事!”誠王妃斜睨著他,“如何都與你無關!”


    誠王想要狡辯幾句,餘光卻見幾個姐妹帶著夫君走來,登時昂起頭,斜睨著自家王妃,動嘴不出聲的說了句:“小王知錯,小王知錯!”


    誠王妃見他裝模作樣的德性,翻翻眼,配合的朝著過來寒暄的公主駙馬露出和善的笑容。


    ……


    “靜王叔,手鼓和酒缸怎麽還不進去?”薑瑜銘快要走到側門時,遇上負手前行的靜王,忙不迭喊住對方,扯著他的胳膊問。


    “手鼓內層配有煙花,酒缸裏的酒不在內務府采購清單上,還有各樣熏香爐是外帶物品……林林總總加在一起,都算得上違規咯,便是有我這個親王作保都沒用!”靜王不大高興,冷哼著,“老三,我勸你也別費勁兒了,幹脆和樂坊的舞者跳跳就算了!再不行,你就舞舞劍!反正別找不自在哩!”


    “那怎麽行啊!”薑瑜銘哪能答應,他還指望著這次表現贏得他父皇的偏重呢!


    “那你自己看著吧!我可得趕緊進內園咯!”靜王隨意的擺擺手,毫不猶豫的就把薑瑜銘撇到一邊兒,自己大步走遠。


    “不是、我、王叔……”薑瑜銘剛伸出手,就見他這個好皇叔踏風遠去,理都不理自己,登時氣笑了。


    “這都什麽人!”跺跺腳,薑瑜銘帶著一肚子氣快步朝側門過去。


    ……


    “楚王,您莫要為難吾等!”守衛和禁軍依次拒絕了薑瑜銘的要求。


    他們效忠的是皇帝,哪怕麵對的是太子,也依然按著規矩來辦。


    費半天勁兒的薑瑜銘說得口舌發幹,可對方卻依然不給放行,登時,他的脾氣上來了。


    “行!不就是怕出問題嗎?本王拿項上人頭給他們擔保!”薑瑜銘上了頭,直接摔開一個手鼓,奪過一個火把,扔到手鼓上麵。


    “嘭!”瞬時間,五彩繽紛的煙花爆發出來。


    還怪好看的!


    守衛和禁軍臉頰染上微不可見的些許紅潤,腦子裏滿是眼睛傳達給他們的絢麗煙花。


    “看清楚了嗎?這就是煙花而已!”薑瑜銘被嗆得眼睛發紅,情緒愈發激動,扭頭又用酒缸自帶的葫蘆瓢直接舀了一勺烈酒,直接就往嘴裏送。


    “王爺不可!”


    “楚王莫要!”


    他的近侍和守衛、禁軍嚇得一驚,當即就要撲過去阻攔。


    奈何薑瑜銘生怕他們阻攔,不等他們阻攔,他竟咕咚咕咚,一口氣超常發揮的將整飄的酒灌下肚去!


    “怎、怎麽樣,嗝!怎麽樣?有沒有問題?嗝?!”薑瑜銘使勁兒甩甩發懵的腦袋,衝守衛和禁軍瞪眼,“這就是普通的酒,本王給父皇表演要用的道具!”


    “還、還有這個香爐!”薑瑜銘拿起一個又要往地上摔,“都是道具!道具!不信,本王展示給你們瞧!”


    “算咯!算咯!王爺!”


    “不用!不用了,王爺!”


    守衛和禁軍雖然嘴上喊得響亮,不過一個個兒的全無阻攔之意。


    薑瑜銘見之,愈發氣憤了,故而直接往地上一磕。


    那熏香爐骨碌碌在地上打了幾轉,毫發無傷的停了下來。


    “再不行,本王找錘子給你們捶捶看?”


    “可以、可以了!放行!”


    守衛撿起熏爐看了半晌,發現的確就是普通熏香爐,彼此對視一眼,在禁軍頷首後,大聲喊道。


    “哼!”薑瑜銘不滿的甩甩袖子,手一揮,讓自家內侍把伴舞的樂坊郎君都喊過來,讓他們幫忙運走。


    之前都是簡單的練了練配合,此刻拿到實物,還不得趁機演練一遍,也免得等會兒發揮失常。


    薑瑜銘走得匆匆,故而沒有發現守衛和禁軍的臉上帶上了疲憊。


    ……


    “哈哈哈,祖宅源地,朕與同胞浮一大白,當讓先祖和前輩們瞧瞧吾等兒孫的風采!”景和帝看著兄弟姊妹、兒女妃嬪齊聚席間,激動的情緒迸發了出來,讓鄭安連斟三大杯酒,站起身來,和諸位親人豪飲起來。


    盧皇後站在他身旁,笑看著席上烏泱泱的人,腦海裏閃過了盧家盛宴時的景象。


    盧家家宴,連主帶仆……那是五百一十九人的熱鬧。


    而眼前的薑氏家宴,人數不足她盧家盛況之半!


    想到這兒,盧皇後嘴角兒露出一抹譏諷:不過都一樣的,都是烈火烹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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