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侯府的夜景是很有意境的,圓月泛著朦朧的光籠罩著花樹圍繞的水榭,宛若鏡麵的湖上亦有同樣明靜清澄的月與之相互倒映。花香浮動,樹影輕搖,一排排的花燈將山石照耀,一隊隊負責巡邏的婆子、婦人時遠時近的穿梭在路上。在這明與暗、鬧與靜混繞的地方,發發呆、放空腦袋是個不錯的消遣。


    盛苑就是這樣休閑噠!


    自從取得鄉試資格之後,係統的課堂空間就出現了強製名師課。


    沒有錯,名師課的著重點在於“強製”倆字。


    盛苑當初看見這閃閃發光的倆字,使勁兒揉眼睛,生怕看差了。


    行吧,強製就強製吧,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呐。


    可當盛苑心懷憧憬的坐在工具書空間時,卻發現,名師小課堂簡直是個坑人小戰場!


    名師她沒見著一個,耳朵快讓各種聽過的、沒聽過的各種典籍的嗡嗡聲給吵出繭子來了!


    氣得她第一天下課就找主係統投訴去了。


    接過主係統卻讓係統捎話,說名師說了,不打基礎就聽不懂他們講課,畢竟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唯有基礎堅實,才能千裏之行。而這些典籍就是基礎,唯有爛熟於胸,方能一通百通。


    盛苑聽聞覺得有理,雖然她感覺這些名師似乎是在忽悠。


    沒辦法,強製的特點,就是“這課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每天剛睡著就把你拉到課堂聽誦書之聲,等你聽得倆眼直轉蚊香圈兒再一腳把你踢出去。周而複始,沒完沒了”。


    要說收獲也不是沒有,至少許多典籍名句,她隻要看了開頭倆字兒,就知道是截取哪本書、哪篇文,作者是誰、主題為何,前句怎樣、後句怎說。


    隻是這收獲背後的噪聲,讓她幼小心靈受到的煩擾也是成比例的。


    以至於係統的怒氣發泄空間重整修了幾十次了。


    還是係統喊著眼淚,哭唧唧的捧著主係統的費用催繳單來找她,她才意識到又讓主係統笑著把積分賺走了。


    於是從那開始,盛苑養成了睡前到外麵看看風景發發呆的習慣。


    ……


    這天夜裏,盛苑和往常一樣,走在府裏的小路上,溜溜達達的尋摸放空自己的地方。


    剛順著鵝卵石小路路過水榭,她就聽到一陣笛聲從不遠處悠轉而來。


    這樣的情形是她從未遇到的,不由有些好奇。


    是誰這樣有雅趣兒?!


    認真說起來,永興侯府正兒八經的主子就這麽幾個,除了盛苑好動,家裏人鮮少大晚晌到處溜達。


    用他們的話說,看風景,清晨午後皆是選擇;要浪漫,花前月下自有興味。


    總之,隻有吃飽了撐的,才會像盛苑這個小女郎一樣,大晚晌的滿處轉。


    如今遇上個同好,盛苑自然順聲而去。


    【苑姐兒,在那兒呢!】同樣好奇的係統,抻著脖子給盛苑指路。


    待撥開一叢茶花,走到水榭湖畔,盛苑才看清倚坐在水榭闌幹旁的人。


    “舒二小姐?!”


    沉浸在笛聲曲境裏的舒雅靜聞聲手指一頓,之前在月光下輕輕飛舞的曲聲跟著消散。


    她緩緩睜眼開了過去。


    盛苑看著舒雅靜那雙清亮透徹的眸子,看著她那溫和裏帶著冰涼氤氳的眸子,不由有些訝異。


    這樣一個從骨縫裏透著寧謐的舒雅靜,是她沒有見過的。


    “苑姐兒。”舒雅靜笑了笑。


    “……”盛苑本想跟她寒暄兩句,可是看著她笑容底下的平靜,眼底若隱若現的孤寂,她就說不出那些沒有意義的話了。


    她抿唇輕笑,舒雅靜也不多言,輕笑著繼續吹著手裏那根青翠橫笛。


    盛苑見她怡然自得,側影和著曲聲漸漸融入進了這片夜景,不禁有種發自內心的安寧,不知不覺她坐了下來,靠著闌幹單手扶腮,享受著這份清寧。


    直到二更鑼響,巡邏的仆婦婆子吆喝聲起,舒雅靜的笛聲才漸漸停下,盛苑也跟著從沉醉中醒來。


    基本沒怎麽交談的兩個女郎相視一笑,行禮互相拜別。


    【苑姐兒,舒家二小姐明明一直在笑,她的笛聲也格外清幽。可是……我怎麽感覺,她好像在低聲輕泣呢?】係統迷迷瞪瞪的醒來,撓著腦袋詢問。


    盛苑聞聲停步迴首,就見舒雅靜漸走漸遠的背影透著股寂寥。


    可是再仔細看去,那隱在夜幕裏的寂寥,好像還帶著些許安然。


    ……


    “【閑看落花依有情,清品流水照有聲。】”舒雅靜沒想到一夜無聲相伴過後,大清早的就收到盛苑送的一組花箋,不由有些心暖。


    “你這是看什麽呢?”舒氏進來時,就見自家小妹把玩著一遝書箋,不由有些好奇。


    “【無心亂處自安然,一方之地無限天。】”她瞥見小妹正在看的箋文,不由點點頭,“這句詩說的好,隻瞧著就有種心靜的感覺,似乎躁意都不見了。”


    舒雅靜讚成的點點頭,笑說:“是啊,默默地看著,頗有種‘吾心安處即故鄉’之感,當真說得極好。”


    “從哪兒得來的小箋?上麵的詞兒我竟從未聽過。”舒氏自坐下,笑容舒坦的搖著團扇。


    “苑姐兒自己寫、自己畫的,送於我把玩兒。”舒雅靜看著精致的十幾張花箋,珍愛之極,輕輕撫著上麵的字句,隻覺句句都說到自己心坎兒裏。


    “苑姐兒送你的?”舒氏詫然片刻,頓時得意的笑了起來,“這小姑奶奶向來眼高於頂,看著隨和實乃孤傲至極,鮮少把誰看進眼裏,你客居侯府數載,也不見她跟你親近,而今卻主動送親手做的花箋過來?嗬嗬,可見權勢多重要了。”


    舒雅靜本來心裏暖和和的,可聽到姐姐這話,不由失了興致,小心翼翼的將花箋放在小圓匣子裏。


    舒氏也沒在意,隻管眉開眼笑,不過高興之餘,不免略有遺憾,歎說:“隻可惜咱們山城舒氏有些落寞,聲名不似從前,若不然像妹妹你這樣好的人品啊,就算正妃也能當得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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