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顫悠的箭,竟好像吸收了周圍所有的雜聲,讓茶樓前的場地安靜的猶若真空一般。


    那些裏三層外三層圍觀的看客們好像驚弓之鳥,戰戰兢兢的往後退了兩三丈。


    有些受不了這裏氣氛的想要離開,可是見大部隊還縮著脖子等著往下看,就有些猶豫。


    大概是好奇心戰勝了理智,要走的人隻是晃了晃,又湊了迴去。


    這次看客們都很自覺,聽到護衛吆喝,就立即退出一條通路,讓那騎著高頭大馬的中年男子帶隊過去。


    盛苑看清楚來人,臉上登時露出驕縱的表情。


    這為首的中年男子看著和她爹差不多大,容貌和雲雕有幾分像,他那一身華服錦衣看著還有些眼熟。


    好像不久之前,她剛把一件兒同樣料子的衣袍抽成了碎布。


    「不行,我得下去了!」樓上的盛蒽見打了小的招來老的,而且這老的還帶著二十來個護衛,生怕妹妹吃虧,推開好友就往外跑。


    「你給我站住!」鄭三娘喊著盧元娘阻攔,「你聽我說!那個雲寬我聽我叔叔提過,此人最是無恥無賴!你若出去,他保準將髒水往你身上潑!」


    「那我更得過去!」盛蒽被她倆禁錮著往後拖,氣急的掙紮著,喊道,「苑兒還那麽小,怎是他對手!你們要是我朋友,就……」


    話未說完,她便被一個手刀打暈了。


    鄭三娘看著沒來得及收迴手勢的盧元娘,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盧元娘飛她一眼:「還等什麽啊,趕緊把她拖迴椅子上去!可累壞我了!今兒這兩盞茶的工夫,比我練功倆時辰還累呢!」


    待二人安置好盛蒽,又湊到窗前繼續往外看。


    此刻那個渾身傷痕、滿臉灰塵的雲雕,一邊驚喜的爬起來,一邊兒朝來人方向大喊:「爹!爹!」


    他眼底閃著即將報仇的喜悅,等不及往前跑,就指著盛苑方向喊,「爹!幫我教訓她……嗷!」


    盛苑冷笑一聲,手裏的鞭子瞬時繞上雲雕的爪子,隻使勁兒一扯,就讓他從哪兒爬起來的,又摔迴到哪兒去。


    聽著摔倒的悶響聲,看客們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好家夥!當著人家父親的麵兒,揍人家的兒子!


    這小丫頭,真猛人也!


    「你!」雲寬看著長子灰頭土臉、一身傷痕的被個小胖丫頭踩的不能動彈,滿目驚愕之餘,顧不上心疼和惱怒,眯著眼沉聲問,「你是盛老三的閨女?」


    盛老三?!


    聽對方這樣稱唿她爹,盛苑驕縱的小臉兒帶上幾分寒意。


    隻見她抱著胳膊往前走了幾步,看樣子是要跟對方對話。


    眾人見此,耳朵立刻朝上豎起三分,他們想看看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童如何應對。


    不想這女童剛站定,就看看腳下,而後又扭頭看著那個被她踩的郎君,接著,她竟往後退了兩步,又將腳踩了迴去,這才看向那個當爹的。


    看客的眼睛都瞪圓了!


    挑釁啊!妥妥的挑釁!


    這要不鬧大了,都對不起那位勳貴的自尊!


    頓時,茶樓外的空氣活躍起來,不遠處的大樹也舒展著枝葉瞧熱鬧。


    「你是這狗東西的親爹?!」


    童聲高調響起,看客們腦袋一致的轉向那位狗東西……哦,不不不,是不知名先生。


    雲寬聞言,氣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憋過氣去!


    上一次情緒起伏成這樣,還是他在宮裏和盛三打架的時候。


    「你這女童……雖頑劣不堪,但看在你爹的麵子上,吾不和你計較!你且把人給我還來,今日之事


    便一筆勾銷。」


    雲寬忍著喉嚨裏的老血,一邊跟心裏麵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一通亂砍,一邊擺出想息事寧人的態度。


    「看在我爹的麵兒上?我看你是怕我姨奶奶吧!我爹說過,你最善陰謀,嘴上大大方方,實則小肚雞腸!他以前吃過你不少苦頭!我可不敢信你!」


    盛苑說著話,踩著雲雕的腳又使了幾分力氣,直把他踩的嗷嗷叫,令他爹麵色變了,這才繼續揚聲說:「哼!你當我是誰?三歲小孩兒任你忽悠?當我不曉得你們家的齷齪心思?


    這狗東西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誣我姐姐名節,沒有你家的允許,他敢嗎?今兒我跟你息事寧人,明兒個你們就敢拿這事兒迫我姐姐和他成親!


    你們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我卻不能讓你們稱心!要不然有你們打樣在先,大楚的民風怕是就要讓你們給破壞了!


    各位鄉親想想,你們家裏也有姊妹女兒,萬一無賴流氓用上這招,你們家的姊妹女兒怎麽辦!難不成要和那樣低劣的家夥聯姻?」


    她最後這話是對著看客們說的。


    果不其然,她這話一出,看客們頓時忘了害怕,七嘴八舌的點頭說是,跟著指責起雲雕來了。


    雲寬沒想到盛老三的女兒也是牙尖嘴利,眼見情勢不對,顧不得其他,登時帶著護衛上前,冷聲警告盛苑:「你休要胡言亂語!黃毛丫頭懂甚?吾不和你說!過後自會與你家大人言語。」


    言罷大手一揮,示意護衛救人。


    「我看誰敢!」安嶼和盧晟見勢不對,忙不迭上前,和盛苑並排而戰。


    雲寬認出安嶼,卻佯作不識,隻管叫人救人。


    「來啊!」盛苑見他打算硬來,也不含糊,軟鞭就勢纏上雲雕脖子,「看看是你們快,還是他脖子硬!」


    「劣童住手!」雲寬見這丫頭真敢下狠手,想起手黑的盛三,忙不迭喚停。


    「狗東西的爹,你聽好!今兒這事兒要想善了,可以!跟我到順天府走一遭!我姐姐的名節不能讓這狗東西敗壞咯!你想要模棱兩可?那不成!」


    盛苑臉上嬌蠻,心裏卻很清楚,即使雲雕遭受這樣難堪,可過段時間,這事兒也就淡了。


    她這舉動於對方而言,不過是場笑鬧,世上人不會認為他名節受損,大多數的人家甚至都不會計較。


    但她姐姐怎麽辦?饒是她這樣堅定的計較到底,說不得還會有人認為這裏仍有內情。


    若不能妥善處理,隻怕她姐姐的婚姻要受影響。


    若未來姐夫是她前世戲劇碧玉簪裏王玉林那般的人物……


    可她姐姐卻不是李秀英,屆時,恐怕合離反而是最好的結局。


    想到這兒,腦補了一通大劇的盛苑,隻覺氣血翻湧,越想越氣的她,恨不能大聲的問一句: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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