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雲飛早早在城門口等著了。

    褚雲峰下了馬車,看著隱隱含著得意笑容的褚雲飛,沉默了半晌才喊了聲,“大哥。”

    “一路還好吧?”褚雲飛溫和的問。

    褚雲峰點點頭,夏草攙扶著山棗下了馬車,山棗隻半蹲了身子就聽見褚雲飛忙道,“弟妹不要多禮,你有身子,這些虛禮就不要了。”

    夏草還有些呆滯,褚雲峰已經一手把山棗扶了起來,“大哥很是隨和,你多注意身子。”轉頭又對褚雲飛說,“大哥,我還要去麵謝皇上。”

    褚雲飛擺擺手,“先迴侯府吧,皇上日理萬機,近日朝廷在準備武會試,過幾日等皇上下了旨意再進宮吧。”

    褚雲峰也知道皇帝不是自己想見就能見到的,“那就有勞大哥費心了。”

    褚雲飛神情一暗,“你我兄弟,還要這麽客氣嗎?”

    褚雲峰沉默不語,扶了山棗坐上馬車,自己聽從褚雲飛的建議騎上高頭大馬,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京城。

    山棗一個人坐在馬車裏,頭一次來京城,聽著外麵喧鬧的叫賣聲,她好奇的不得了,輕輕掀開簾子一角,山棗偷偷往外看去。

    門市林立,還有小販在叫賣著,不時有高舉著糖葫蘆的小販經過,不遠處還有藝人玩雜耍,她正看的稀奇,就聽見夏草輕咳了一聲,小心的提醒,“夫人,您這樣……不合規矩。”

    山棗哦了一聲,迅速的放下窗簾,她心裏很迷茫,不知道她隻是看了看,哪裏不合規矩。但想著京城可能就是這樣,也不敢輕慢,規規矩矩的坐在馬車裏,再不敢往外亂瞟。

    坐在馬車裏又無聊又沒勁,山棗坐的昏昏欲睡,直到聽見夏草在馬車外喊,“請夫人下車。”她才猛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她掀開馬車的簾子,褚雲峰滿臉含笑的伸手準備接她,而夏草卻委委屈屈的站在褚雲峰旁邊,山棗心裏一暖,搭著褚雲峰的手踏著木凳緩緩下車。

    侯府很大,很漂亮。

    這是山棗第一個感覺,但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山棗就被站在褚雲飛身後半步的一個身著華麗的貴婦吸引了視線,貴婦長的很美,隱隱散發出一股強勢的氣質。她上前一步,輕輕向褚雲峰和山棗點點頭,“二叔和弟妹一路辛苦了。

    褚雲峰行禮,“大嫂好。”山棗見褚雲峰行禮,忙跟著半蹲身子,因為不習慣,這個福禮行的別別扭扭,“見過大嫂。”

    安陽公主眼中的不屑一閃而過,麵上卻不露一絲痕跡,行動間一派溫柔如水的親切,“弟妹有身子,不用這麽多禮,站了這麽久也該累了,快進來坐。”

    褚雲飛朝安陽公主讚許的點點頭,安陽公主微微一笑,笑容和煦。眾人一路進了春和居,分賓主坐下後,安陽又吩咐人把孩子帶了見人。

    不多時就有乳娘抱著一個三歲左右,長的粉雕玉琢的男孩進來,安陽公主一見孩子,口氣就軟了,“書寧,快來見過你二叔和二嬸。”

    褚書寧午睡剛醒,人還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褚雲峰和山棗就扭過頭去趴在乳娘的肩膀上,眼一眯又開始打起盹來。

    安陽公主飛快的睨了一眼褚雲飛,見褚雲飛麵上沒什麽表情,才心疼的把兒子從乳娘懷裏接過來,褚書寧軟軟的喊了一聲娘就睡了。

    “二叔弟妹莫見怪,孩子不懂事,本宮迴頭定會好好教導他。”安陽公主小聲哄了兒子幾句,才柔聲對褚雲峰和山棗說到。

    山棗忙小聲說,“不礙事,小孩子都這樣。”

    說著,她吩咐夏草拿出自己的一個包袱,打開包袱,裏麵全是她親手做的布鞋,大一點的,看的出來是給男人的,較為秀氣的,上麵還繡了花樣的是女人穿的,還有一雙是小孩子的虎頭鞋。

    山棗拿著鞋,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著勇氣說,“這是我為大伯和大嫂還有大侄子做的鞋,雖然不好看,但是是我一點小小的心意,大嫂若不嫌棄,就請收下。”

    安陽公主一臉驚喜,忙命人拿來看了,不住嘴的誇讚。

    褚雲飛輕咳了一聲,安陽公主很快結束了她的讚美,就聽褚雲飛說,“二弟,你和弟妹就住到踏春居吧,那裏清靜,環境又好,你們先去歇著,晚上過來吃飯。”

    褚雲峰答應了,謝過了褚雲飛夫妻,帶著山棗去了踏春居。

    褚雲峰夫婦一走,褚雲飛也起身,安陽公主忙把褚書寧交給乳娘,“侯爺要去哪?”

    “迴雲陽居睡一會兒。”雲陽居是褚雲飛和安陽公主的住處。

    安陽公主臉上一喜,“本宮服侍侯爺歇息吧。”

    褚雲飛迴頭笑看她一眼,“我先去躺書房,一刻鍾後過去。”

    安陽公主笑盈盈的福身,“那本宮先迴去安排。”

    褚雲飛走後,有婆子拿著山棗送的鞋問安陽公主,“公主,這鞋……”

    安陽公主著急迴屋,

    隨口道,“你看著辦吧。”

    踏春居。

    踏春居原就安排有四個大丫鬟,春蘭、春梅、春荷、春桃,和一個管事媽媽趙媽媽以及幾個小丫鬟,隨著山棗來的還有夏草,褚雲峰一見院子裏這麽多人,猛地一下還真有些不習慣,更別說山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了。

    四個大丫鬟還要進屋伺候他們,褚雲峰看著亂,手一揮讓她們全部下去,吩咐她們日後沒有自己和山棗的允許,誰都不準進來。

    屋裏沒了人山棗就顯得自在多了,褚雲峰也舒了口氣,“一來就見這麽多人,還真不習慣。”

    山棗眨巴眨巴眼睛,“你小時候也有這麽多人伺候嗎?”

    褚雲峰迴想了一下,“好像比現在還多些,我記得還有幾個小廝。”

    山棗很認真的看著他,“被那麽多人看著,很煩吧。”

    褚雲峰愣了一下,轉而大笑起來,“我想想啊,好像真是的,所以那時候天天想著怎麽甩開他們偷溜出去玩兒,也是因為這樣,我才躲過了……”

    褚雲峰沉默了。

    山棗一直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是褚雲峰的傷,他不說,她就沒打算問。

    兩人靜了會兒,褚雲峰叫人送了熱水來,夫妻二人洗了臉燙了腳,上床睡下,坐了一天的馬車,真不是件輕鬆活兒。

    傍晚,春蘭站在門口喊他們,褚雲峰睡的警醒,春蘭第二聲還沒喊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讓春蘭下去,褚雲峰又哄又喊的把山棗弄醒,這才叫了四春進來服侍。

    四春進來後,春蘭春梅徑直走向了褚雲峰,褚雲峰揮揮手,“以後不用伺候我,把夫人伺候好就成,若是夫人有什麽不高興,我定不饒過你們。”

    四春低頭答應,但並沒有太過恭敬的態度,她們是侯府的丫鬟,並不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二爺的丫鬟,她們的主子,是平寧侯和安陽公主。

    山棗從沒見過這種陣勢,乖乖的任由四春服侍她洗臉,穿衣,又梳了個時下流行的發髻,插上各種珠翠,好不容易等打扮完了,山棗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由得驚呆了。這個麵若桃花,嬌美欲滴的人兒,真的是自己?

    褚雲峰半靠在暖炕上愜意的看著山棗梳妝打扮,一是看著山棗打扮確實很賞心悅目,二是他不放心讓山棗離開自己的視線。

    自從接到聖旨,迴到京城,褚雲峰常常感覺幼時那些被刻意忘記的記憶也在慢慢迴籠,

    他心智開的早,七歲時早已懂了許多。

    娘親是如何整死一個懷孕的小妾,他兩次差點被拐,他一個庶出的姐姐被當時的明王看上欲納為側妃時又是如何在上香時被一位姨娘發現與和尚有“私情”,導致爹爹氣急下令私下打死了庶姐,對外聲稱暴病身亡……

    太多太多的黑暗,因為他年幼,一些下人以為他不懂,偷偷嚼舌根時被他偷聽到,後來出了事,家破人亡,他原本以為不會再迴到京城,沒想到哥哥仍然一心把他弄迴京城。

    山棗不懂,他懂。不管大哥在想什麽,但是他既然希望自己能成為有力的臂膀,那麽聯姻就是必然的,山棗就成了一個絆腳石。

    在權位者的眼裏,女人不算什麽,沒有勢力沒有用處的女人更不算什麽,至於孩子,多的是女人可以生。

    在這裏沒有他可以信得過的人,他必須親自保護山棗,保護他的女人和孩子。

    看著山棗手腳僵硬,脖子僵直的走過來,褚雲峰哈哈大笑,“不過是身衣裳,你瞧瞧你,像受刑一樣。”

    山棗撅著嘴,不服氣的說,“你來穿穿試試啊,我怕衣服被踩壞了嘛,還怕頭上的首飾掉下來。”

    褚雲峰安撫的摸摸她的臉,柔聲說,“踩壞就踩壞了,壞了還有,這首飾掉不下來,你大大方方的走就是了。”

    山棗聞言果然放鬆了點,可是沒一會兒又僵硬起來,“我還是怕嘛,這衣裳肯定很貴,踩壞了多不好啊。”

    褚雲峰四下看了看,“要不我給你剪了,像之前那樣。”

    山棗忙護住裙子,“可不能剪了,剪壞了多可惜啊。”

    褚雲峰摸摸她的頭,“我拉著你,你大方走,摔不了你,稍微注意點別踩著了就行,你不想我剪壞了它就放鬆點,要不我看著麻煩,就一剪子下去了事了。”

    山棗小心翼翼的提著裙子走了兩圈,覺得自己不會踩壞裙子才點點頭,“我提著點兒就行了,這可不是咱家的衣服,壞了沒錢賠。”

    褚雲峰大笑,“就是因為沒錢賠所以才要大方點,壞了就扔給他們,咱們直接迴去,要錢我可沒有。”

    夫妻兩人調笑幾句才手拉手往飯廳走去,跟著後麵的四春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意外和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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