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該遇到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會不期而遇。

    我開始每天上班先到概念打卡,然後騎上大寶馬去雙娛報到。

    我發現,我低估了安慕楚的禽獸程度。

    我太善良了,我以為有了第一天落湯狗的折磨,第二天安慕楚怎麽著也不至於太為難我。誰知,當我第二天準時趕到中島時,發現安慕楚對麵早坐了一媚眼長腿的女人,倆人卿卿我我在吃飯。安慕楚看到我,打了個手勢讓我坐邊上等著。我隻得老實在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侍者走上來問我點什麽,我讓他把菜單拿來,想著點杯便宜的果汁喝好了。

    誰知,我把菜單整個翻了一遍後受到了驚嚇,這裏最便宜的是咖啡,一杯卡布奇諾要一百二,怪不得這個偌大的咖啡廳吃飯點沒幾個人,我懷疑這咖啡裏兌了黃金。我一天的工資就夠喝杯咖啡,我合上菜單,心裏五味雜陳。

    侍者親切地問我,女士,需要些什麽?

    我看了眼安慕楚,他壓根兒就沒朝我瞥一眼,我心裏怒吼了幾遍“孫子,安慕楚就是一孫子”後,鎮定地抬起頭對侍者燦然一笑說,我在等人呢,先給我一杯檸檬水吧。

    就這樣,我跟安慕楚死磕了幾天,他每天換個約會對象。

    第一天,他還跟我解釋忘了跟我談事,吃飯一開心過了時間點,後麵就完全把我當透明了。我也不怕,我一杯接一杯地喝檸檬水。我已經打好主意,你百折不撓,我水滴石穿。你鍥而不舍,我臥薪嚐膽。我就不信拿不下你這個火山。

    不過,估計這一周侍者看我都看膩了。那天他特不好意思地跟我說,女士,不好意思,你這桌有客人定位了,能不能麻煩你……

    我看著安慕楚這次挺及時地轉過頭,一臉奸笑。

    我立馬站起身說,讓位是吧,好,我朋友到了。

    說完,我直奔安慕楚那桌。

    今天跟安慕楚約會的是一個蘿莉,如果穿上校服肯定一未成年,被我往桌前一站嚇了一跳。

    我也沒理會她異樣的眼光,拖開凳子坐在安慕楚旁邊。

    我以為小蘿莉怎麽著也得問問我的來曆,搞不好我是安慕楚這個花花公子的另一個女朋友。誰知小蘿莉心理素質特好,看安慕楚不介紹,她也不問,繼續笑眯眯地吃著東西,毫無尷尬。

    倒弄得我有點兒尷尬了,低頭開始玩手機,小蘿莉中途淡定地嗲聲嗲氣跟安慕

    楚說話,慕楚哥哥,給我講點兒好玩的事吧。

    好玩的事?安慕楚慢條斯理地切著麵前的牛排,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說,好玩的事很多,不過最近倒有件事特別好玩。

    快講講。小蘿莉興奮道。

    安慕楚說,前幾天我開車,不小心蹭了輛機車,蹭掉了點兒漆。那輛機車不怎麽值錢,但那個女車主又兇又悍,開口勒索我一萬。一萬塊吧……雖然對我來說不算什麽,但我不喜歡被勒索的感覺。

    安慕楚停頓了下,喝了口紅酒。

    啊?小蘿莉憤憤不平,怎麽可以這樣?!

    但是……我因為趕時間,就拿給了她。

    啊?給她錢了?

    嗯。安慕楚話鋒一轉,懶懶道,不過,善惡有報,很快,當天下午,我就又碰到了女車主,她來雙娛談合作……

    啊?然後呢?小蘿莉的興致顯然被吊了起來,她興奮地追問。

    然後,我決定跟她玩捉迷藏的遊戲,她去公司找我,我讓助理說在家,她跑家找我,我讓助理給了個郊外我根本不去的地址,她跑郊外,我讓管家告訴她我在市內。

    哈哈,慕楚哥哥,你好壞啊。小蘿莉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怎麽可以這麽壞?那接著女車主怎樣了?

    接著,我裝出和她談合作的樣子,每天都約她談事,卻次次爽約。

    哈哈,那她豈不是要被氣死?小蘿莉一臉的幸災樂禍。

    是的……我站起身,舉起眼前的杯子,一杯水淋在了安慕楚頭上,鎮定地對小蘿莉說,幸好還沒死。

    我不管安慕楚會不會打我,我覺得特別難受。本來我想著大家都是年輕人,公私分明,一碼歸一碼,就算有點兒誤會衝突也不至於做得太絕。但現在才發現,我太天真了,一開始他就把我當猴耍,我還抱著滿肚子希望以為我能水滴石穿,心誠則靈。

    我可以忍受安慕楚對我做的所有過分事,甚至可以接受他不高興直接甩我一耳光,但我不能忍受他這樣淩辱我的自尊。

    自尊是不值錢,可沒有自尊,整個人都不值錢。

    再怎麽著你也把我當人看是不是。

    我還沒從對安慕楚失望的情緒裏緩過來,臉上“嘩”的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也被潑了滿麵紅酒。我驚訝地看著對麵的小蘿莉,沒想到她這麽彪悍。

    她把酒杯“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指著我劈頭蓋臉

    地開罵,你算哪根蔥啊,牛什麽啊你,誰還不會潑人一臉水啊。你在這裏上演什麽灰姑娘戲碼呢,我最討厭你們這種女人,一臉的陽春白雪孤芳自賞,其實比誰都髒!

    她麵目扭曲咬牙切齒,我真懷疑她不是維護安慕楚,而是曾經受過什麽傷害。灰姑娘?她覺得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勾引安慕楚?想象力這麽豐富她怎麽不去當作家?

    小蘿莉說話聲音格外尖銳,滿屋子稀稀拉拉的客人都朝這裏看來,我特想反擊迴去。但環顧著他人幸災樂禍的眼光,我突然發現,他們肯定不會覺得這裏發生什麽跟自尊有關的事,撐死就是男女關係的愛恨情仇。我突然有點兒無力,我想我不能這麽低端。

    事談不成就談不成,但這氣,我是受不了了。

    所以,我拿起手邊的包,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小蘿莉卻一臉防備地後退一步,生怕我還擊她似的。

    我發現,你不想跟人計較時,會變得格外高大。

    我真誠地看著小蘿莉和一直冷眼旁觀的安慕楚,一字一頓道,我也討厭你們這種人,自以為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動不動就以踐踏別人的自尊為樂趣。你們都當自己是大爺,但不是誰都高興當孫子。

    說完,我轉身欲走,卻差點兒撞到一個人身上,我本能地避開走,那個人卻伸手溫柔地拉住我,一把把我拉到他麵前,他拿起桌上的紙巾,溫柔地幫我擦掉臉上的紅酒。

    如果之前我不過是有些難受,那麽在仰頭看清來人臉的那一刹,我變得格外難受,特別難受。

    我張了張口,卻喊不出他的名字。

    陸齊銘……

    這個曾在我心口徘徊過無數日夜的名字,像一把刀一樣,深深地紮在我的心髒深處,很痛,可那些巨大的痛,都抵不上這個人站在我眼前痛。

    雖然我知道,很多事情無可逃避,該遇到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會不期而遇,更何況生長在同一座城市。

    我每天出門前,都把自己收拾得光鮮亮麗,像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可我想過一萬遍我們的重逢,卻都不是以這樣一種始料未及的方式。

    陸齊銘小心翼翼地幫我擦著臉,他沉默溫柔的動作像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然後,他把紙巾丟在餐桌上,邁開步子準備衝上去。

    我一把拖住他,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我一直覺得陸齊銘身上有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可以化解一

    切暴戾的東西,所以當初他輕易地化解了暴戾的我。

    但現在,我卻變得溫潤如玉了,更確切地說是懦弱了。

    我拉住他,字不成句,齊銘,別,我沒事。

    陸齊銘看著我,眼裏漫天漫地的心疼。那一瞬,我以為我重新迴到了十七歲時。他是將我救贖的少年,我是那個躲在他身後被他保護的少女。

    可是,我很快從恍惚中醒了過來,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搖頭,我沒事,我們走吧。

    陸齊銘沒有再迴頭看一眼,拉著我離開了。

    一直沒說話的安慕楚卻突然在身後叫住我,他說,林洛施,沒有誰生下來就是當大爺的,大爺都是從孫子走過來的。

    【2】他此刻的所有溫柔,都是你自作多情的錯覺。

    我沒有迴頭,從陸齊銘出現的那一刻起,我便忘了所有塵世流轉。

    他的掌心還是那麽溫暖,可這雙手早在三年前便不再屬於我。

    清醒過來,我掙脫開了他的手,我說,謝謝。

    說完,卻又突然悲從中來,因為我想起當年我對陸齊銘說的第一句話,也是謝謝。

    高中時,我跟米楚還沒要好,她去班上找我尋釁滋事,那時年少輕狂,她賞我一包粉筆,我丟過去一把凳子。雖然都沒受傷,但局麵已是非常火爆。如果沒有葫蘆適時攔下,以我和米楚這種大不了一條命豁出去的二貨性格,可能真的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毆鬥。

    那時,我們剛到實驗高中,彼此都不認識。

    所以有次在餐廳遇到,我想跟橫插一把的葫蘆道個謝,誰知我剛開口,葫蘆便立刻撇清所有關係,指著身旁的陸齊銘說,上次的事,你想感謝就感謝齊銘吧,是他讓我那麽做的。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陸齊銘,他穿著件簡潔異常的校服襯衫,卻穿得比別人矜貴。我看著淡然微笑的他,深深地說了句謝謝。

    謝謝,多年以後,我再見到他,原來第一句仍是這樣一句,謝謝。謝謝你,總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將我拯救。

    而此刻,陸齊銘也仍如多年前一般,淡然地望著我笑,眼裏有我看不懂的情緒遊動。

    多年前,他的眼睛裏是清澈,現在多了絲滄桑和堅定。

    我想轉身走開,卻聽到陸齊銘輕輕地一聲歎息,他問,什麽時候迴來的?

    前不久。我機械地迴答。

    我們找個地

    方坐坐吧。陸齊銘說。

    不了……我突然一陣難受,我還有工作,我得先迴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指著不遠處的摩托車,我騎車來的。

    說完,我跟被人追債似的,連再見都沒敢說,便匆匆逃離了現場。我生怕陸齊銘會從身後叫住我,手忙腳亂地騎上車。

    直到跑出很遠很遠之後,我才敢迴過頭。

    然後,我看到陸齊銘仍舊雲淡風輕地站在原地,像一棵安靜的樹一樣注視著我。

    那一刻,我突然淚如泉湧。

    從分別那天開始,我就做好了恩斷義絕的準備。我以為我們會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以為,從此我的悲歡都不再與他有關。我以為,他再也不會像當初那樣不遺餘力地保護我了。可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那些自以為是的我以為,不過是我一個人的自圓其說。

    我恨自己此刻的心軟,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我不斷告訴自己,從他放棄你的那一刻開始,你們的角色便從愛人變成了路人。他此刻的所有溫柔,都是你自作多情的錯覺。

    我一口氣跑迴了公司,然後才像迴到自己的保護殼一樣,慢慢心安下來。我剛去茶水間準備倒杯水,就碰到從會議室出來的蔣言。

    他看到風塵仆仆的我挺意外。

    他說,喲,難得看到你,聽說你最近忙得四腳朝天。

    我說,你少擠對我,能四腳朝天的那是王八。

    蔣言嘿嘿笑得特奸詐,他說剛好找你有事,到我辦公室來。

    一到辦公室,蔣言就給我倒了一杯水捧到我麵前,我邊喝水邊斜他一眼,小賊,做了什麽對不起姑奶奶的事,都招了吧。

    蔣言立刻暴走,他說,林洛施,你再說話跟個小混混一樣,小心我揍你。

    我才不信你會揍我。我心裏暗暗腹誹,不過不敢說出來。放下水杯,我裝得一臉諂媚,好吧,蔣總,你有什麽吩咐小的去做?

    蔣言冷哼了一聲問,雙娛的項目談得怎麽樣?

    我一哆嗦,我還沒琢磨要怎麽跟蔣言交代就被逮了過來。

    不過蔣言好像挺高興,我還沒開口,他就一揮手說,有什麽困難報告給公司,公司會給予你最完善的支持,之後我會建一個組專門配合你。你一定要把這事給我談成了,告訴你,如果娛樂這塊談成了,我們公司兩年內絕對能上市……我看著蔣言卷著袖子揮

    斥方遒的樣子,心裏一陣翻騰。

    我知道,把概念不歸屬任何出版集團,單獨上市一直是蔣言的目標。

    我瞬間把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吞迴了肚子裏。

    這幾年,從認識蔣言,別看有時他跟我蹦,我對他橫,但他對我來說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把我收納到了旗下當編輯,在我最壓抑的時候又發掘了我寫作的才能。可以說,沒有蔣言,就沒有我的今天。

    但現在,蔣言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我,而我卻為了逞一時之勇,把這個事辦砸了。我恨不得把腦袋割下來給蔣言當球踢。

    我就知道我這人真沒什麽橫財運,以為安慕楚是一個冤大頭。

    原來我才是最大的冤大頭。

    【3】生而為有錢人,那是他的福分。

    從蔣言辦公室出來,我如坐針氈。

    我覺得我這麽跟安慕楚掰了,無非是以後,他繼續走他的陽關道,我不但燒了自己的獨木橋,還燒了蔣言期盼的大好前景。

    我早說過願意為蔣言赴湯蹈火,現在決不能為了安慕楚這一碉堡退縮!他不就是憤怒我吞了他一萬塊錢嗎,我還給他總行了吧。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挎上包準備出去取錢。

    我剛打開門準備衝出去,就跟虞美人撞了個滿懷。

    她看到我,眼圈紅得跟隻小白兔似的,張嘴喊了我的名字就哽咽了。

    我最近一直忙雙娛的事,經常不在公司,都忘了之前虞美人說她媽媽做手術的事了,現在看她這表情,我下意識朝最壞的方麵想去。

    我立刻試探地問她,你媽媽?

    我媽媽沒事,手術成功。虞美人抽噎道,出事的……是我。洛施,以後……我可能不能再做你的書了。

    為什麽?我驚訝道。

    我……我被公司停職了。虞美人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砸,有人在網上發帖討伐我,我……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嗚嗚嗚嗚……

    你別急,先別哭,我有些震驚地拉住虞美人,出什麽事了?

    虞美人抽抽噎噎,洛施,我真的很後悔,我相信那些人,可他們卻這樣對我,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隻有你一個朋友。

    那些人是誰?為什麽要發帖討伐你?你倒是說重點啊。半天聽不到重點,我急性子立馬上來了。

    虞美人猶豫了下,開始說,是我們公司一個作者,我之前借了她的錢,她最近一直催著我還錢。但是你知道,我媽媽最近做手術,我一直手頭拮據,所以,我跟她說等緩過了這個月再還她。可是她不聽,就在……皇榜論壇發帖曝光我。嗚嗚嗚……你知道皇榜論壇是國內最大的撰稿人論壇,現在整個行業都知道我欠債不還了。而且……而且……之前有些作者會經常送我禮物。我沒跟他們要,是他們自己送我的……但現在……他們一起跳出來說我收禮……嗚嗚嗚……

    收禮?平時是有讀者跟作者會寄禮物給編輯,不過都是些小玩意兒跟吃的罷了,說收禮有點兒說不過去吧。

    你別難過,也先別著急。我同情地拍著虞美人,覺得我倆真是難姐難妹,充滿了各種不順。

    洛施,我真的沒跟他們要過,都是他們自己送的,他們現在反而這樣說我……虞美人強調完又哭得稀裏嘩啦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相信你。雖然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但仍然竭盡全力地安慰著虞美人,可能公司現在隻是覺得影響不好,所以想先壓一段時間,你千萬別急,我之後去蔣總那裏探探情況。

    洛施,隻有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你一定要幫我,你不幫我就沒人幫我了。

    虞美人大概哭了半個多小時才停下來,我跟她一起走出公司,心情也有些灰暗,把她送上車後,我轉身去銀行取了一萬塊錢,聽著取款機“嘩嘩”的數錢聲,我覺得心疼。這可是我倆月的工資。

    要是安慕楚收了錢不給我機會,我覺得我肯定會背個炸藥包跟他同歸於盡。

    唉,算了,這豪言壯誌也就給自己壯壯膽兒,其實我能怎麽他。生而為有錢人,那是他的福分。

    隻不過我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變得能屈能伸了,生存不易。

    我帶著巨款,一路絕望地奔到雙娛,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但安慕楚那個高冷美麗的助理卻告訴我安總不在公司。

    我問她安總什麽時候迴來。她說,不知道。

    我說那我在這裏等吧。

    說完,我一屁股坐了下來,看著人來人往的辦公人員。我覺得做影視的人比我們做出版的有意思多了,就從穿衣風格都能看出來,一會兒鬥篷女巫裝,一會兒內褲外穿超人裝,個個都穿得不同凡響,走在時尚尖端。

    好不容易走過來一個特正常穿白裙的美人,我卻越看越熟悉,熟悉得讓我

    如遭雷擊。

    千尋!阮千尋!我站起身激動地喊道。

    白裙美人抬頭看我,也愣怔在原地,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洛施?!

    我飛速衝上去,一掌拍在了她肩上激動道,你怎麽在這裏?

    你又怎麽在這裏?千尋反問我。

    直到坐到了樓下的咖啡廳,我還有些不可思議。

    當年我出國學習前,千尋就離開了c市,她斬釘截鐵地要去外省發展,拋下我們一大幫朋友。

    我問她,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啊?

    千尋說,我出去沒多久就發現挺舍不得你們的,所以打了辭職報告就迴來了。

    少來。我說,就你當年那幹脆勁兒。

    千尋笑了,忽然歎了口氣說,真的。我出去後,發現原來人都是會變的,變得現實變得利益其實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變得不認識自己。

    她說,洛施,以前我總覺得你們幾個的日子過得特不真實,我才是腳踏實地的那個,但後來我發現,其實我才是那個活得最虛幻最理想主義化的人。

    千尋的話讓我頓時有些傷感。我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但我知道,分開的這幾年,她吃的苦並不比我少。

    長大以後,我們都是這樣在荊棘叢生的路上,舉步維艱地行走。

    看著千尋,我更想當年一起叱吒風雲的米楚和蘇冽了。

    有時你越企圖忘記,記憶便越清晰。你越想掩埋過去,迴憶便越猖狂。

    不知道米楚和蘇冽現在怎麽樣了?她們是否也像我跟千尋一樣,在一個城市似是而非地活著。她們是否也會像我想起她們一樣,想起我。

    你……有聯係上米楚和蘇冽嗎?雖然不抱任何希望,但我仍不死心地問千尋。

    千尋搖頭說,我迴來後,你們都已經不在了。我連你都聯係不上,更何況是其他人了。

    雖然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仍有些傷心。

    千尋看出了我的難過,她很快岔開話題問,對了,你怎麽在雙娛?

    說到這個,我激動了。我正踏破鐵鞋無覓處呢。我問她,你是不是在雙娛工作?你認識安慕楚嗎?

    在雙娛沒有不認識安總的,你找他有什麽事?千尋一臉八卦。

    我白她一眼,把最近的事事無巨細地跟她講了一遍,除了遇到陸齊銘那段。

    千尋聽完

    震驚了,她說,林洛施,你訛了安總一萬塊錢?你拒絕了他的名片?你還潑了他一頭水?

    我本來對安慕楚有點兒心虛,但被千尋這麽一反問,我不服了,我說,他捉弄我在先。

    千尋說,真不知道是說你蠢還是傻。如果他不想跟你合作,恐怕連你的麵都不會見,直接迴絕你不更省事。

    我說,算了吧,我寧可被一槍崩死,也不願意被一刀一刀淩遲。你說吧,你告訴不告訴我他地址,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千尋無奈地搖頭笑了,她說,得,我不怕出賣。朋友是用來幹嗎的,就是用來擋刀槍的。

    我讚許地給千尋豎了個大拇指,你真棒。有你這麽通情達理的朋友,真不知道怎麽報答你,放心吧。我拍著千尋的肩膀,下輩子做牛做馬,我一定拔草給你吃。

    千尋白了我一眼。

    【4】我來時就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

    因為有要事在身,所以我跟千尋也不便過多敘舊。

    我跟她互留電話後,拿著她給的地址直奔萬寶國際。

    這世上最後能靠得住的還是閨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連小區門禁森嚴的保安,千尋都幫我打好了招唿。

    所以,相比於前幾次找安慕楚,這次一路格外暢通無阻。

    有熟人真好,走哪兒都像有通行證似的。

    不過,安慕楚這個渾蛋行蹤不定,千尋也隻能幫我到這裏了。我把大寶馬停在門口的噴泉邊,席地而坐。

    黃昏的天空真漂亮,蝦紅紫紅藏藍,一天中我最喜歡這個時刻,寧靜而浪漫,整座城市都像披了層柔和的光暈。

    這裏真安靜,富人住的地方,連樹木和花草都比其他小區名貴,坐下來才發現,我跑了一天沒吃什麽東西,肚子餓得能吞一頭牛。

    我特想去買點兒吃的,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因為我不知道安慕楚這個心血來潮的人什麽時候迴來。

    我忍著肚餓趴在噴泉邊開始想下一本小說的情節,我必須把安慕楚這個禽獸寫進我書裏,寫成反派,性格古怪容貌醜陋,最重要的是讓他永失所愛。這麽想著,我覺得好像真報了仇似的,一個人傻樂起來。

    其實,我之所以愛寫書,就是因為可以輕易操縱書裏的人物命運,可以掌控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的四季。我讓誰難受誰就難受,我讓誰高興誰就高興。我讓時間過去,大筆一揮很多年以後,時間就在我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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