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

    “朕想聽老將軍的心裏話。”不等吳挺開口說話,葉宇又有意的提了一句。

    吳挺一聽這話,隻得如實迴話道:“那請恕臣直言,老臣本是軍人,本不該置喙同僚,但關於刺客一事,恐怕並非如陸大人分析的那般簡單……”

    “哦?說說看!”

    “迴陛下,陸大人僅憑刺客形貌與語言,就斷然分析認為刺客歸於遼國,這未免過分牽強了,在兩國關係緊張的情況下,這種衝突事件遼國唯恐避之不及,又豈會留下這等把柄在我方手中?”

    葉宇聽著,隨後一語:“萬一這批刺客得逞了,那不就合乎了陸遊的分析,致使我朝中政局不穩?”

    “陛下所言極是!”吳挺抬頭看了葉宇一眼,隨後話鋒一轉,“然而即便遼邦有此想法,所派之人又豈會輕易露出破綻,這不有意要讓兩境戰火重燃麽,更甚者……”

    “什麽?”

    “此次遼邦既是稱臣納貢,又是與我大宋和親而來,這遼邦的公主按照朝廷規製,必然會以妃嬪之身入宮。那麽以老臣愚見,在宮中施以刺殺之計才是上策!”

    “哦?”葉宇一聽這話,麵露幾分訝異之色,“老將軍話中有話,你我君臣不妨直言!”

    “是,陛下微服出宮,朝中文武皆不知曉,然而卻在迴返途中,陛下遭受刺客埋伏截殺,如此精確地布置,又豈會是一種巧合?”

    “那依老將軍之意呢?”

    “老臣不敢妄加揣測,還請陛下恕罪!”

    吳挺言及於此,便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再繼續的話,那他就真的僭越了。

    葉宇默然不語繼續前行,吳挺默默地跟隨在後。

    溪橋上,葉宇突然停住腳步:“對了,關於老將軍上疏懲處吳曦一事,朕覺得有待於商榷。”

    “陛下,吳曦玩忽職守,護駕不力……”

    “誒,這非他之過,老將軍言重了!”葉宇搖了搖頭,不以為意,“朕有意讓吳曦重迴疆場戴罪立功,不知老將軍意下如何?”

    “這……”

    “北伐雖不得不停歇暫緩,但是對於宋遼邊境戰事,朕希望有一得力幹將坐鎮邊陲。”

    吳挺聞聽此言,驀然一怔:“陛下之意,是……”

    “西北戰事複雜,關乎將來整個戰局,所以須得有運籌帷幄之人主持。”葉宇說著,側身看向吳挺,“吳曦深得老將軍兵法韜略真傳,又是久經戰陣之將,讓他前往再合適不過了。”

    “老臣在此,拜謝陛下寬宏之恩!”

    “此事就由樞密院頒布調令,免去吳曦軍巡使之職,擢升西北路行軍總管,並命葉孤狼抽調一萬戰雲騎迴京述職。”

    “是!臣遵旨!”

    隨後葉宇擺了擺手,示意吳挺可以先行退下了。

    吳挺隨即欠身一禮,繼而悄聲離去。

    “一心不願風波起,奈何風波總難平。”葉宇自言自語,驀然伸出右手,一片梨花落入掌心,“但願,是我多心了……”

    ……

    下了朝堂後,陸遊以開封府府尹的身份前往萬國會館辦案。

    由於有了朝廷的介入,此前聚眾聲討的京城百信也逐漸散去,但關於遼國刺殺一案的後續進展,京城百姓仍舊是持續關注。

    一時之間,整個京城再次處在了輿論之中。

    此次出使宋朝的正副使臣,分別是耶律盛虞和蕭摩賀刺,兩人都是遼國的皇室宗親。

    本以為這次出使宋朝,能夠順風順水換來兩國的和平,沒想到剛到京城,就遭到京城百姓‘熱情’圍堵。

    還不等他們了解其中緣由,就又被請到開封府協助辦案了。

    說是協助辦案,實則卻將他們當作犯人一樣看押。

    “可惡!宋國的皇帝這是要做什麽!”一臉絡腮胡子的蕭摩賀刺,在房間裏不停的踱著步,臉上早已經寫滿了憤怒,“我等堂堂一國使臣,竟然如同囚犯一樣被禁,這是待客之道嗎?”

    而坐在一旁耶律盛虞,相對而言就顯得安靜不少,他自顧的倒了一杯酒:“我們本來就是囚犯……”

    “盛虞,你是不是喝酒喝糊塗了?”

    “喝酒的人,永遠要比不喝酒的人清醒。”耶律盛虞自斟自飲,頗有幾分醉態,“自打你我出使宋國那一刻開始,其實就已經注定了這個結局,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隻不過這個結局來的,要比我預期的早了不少。我沒有想到有人意圖不軌,竟然刺殺宋國皇帝。如此一來,致使我大遼與宋國的關係處在刀鋒之上!”

    蕭摩賀刺一聽這話,頓時反駁:“可這批刺客,與我遼國無關啊!”

    “這……重要麽?”

    “當然重要!這明顯的就是嫁禍,既然我大遼有意稱臣、並且願與宋國永結秦晉之好,又何至於在節外生枝!難道這一點,他們還看不透嗎?”

    耶律盛虞不做置評,而是又反問一句:“看透了又如何,不看透又如何?”

    “你!……你的意思是……”

    蕭摩賀刺起初還氣惱不已,但隨後卻是豁然明白了過來,隨即便直勾勾的盯著耶律盛虞。

    “對於宋國而言,看不透、裝糊塗才是真正地明智之舉!”耶律盛虞默默地給蕭摩賀刺斟酒,“你覺得這區區伎倆,連你我們都能看透的關竅,那位宋國皇帝會看不透這些?”

    聽了耶律盛虞一番話,蕭摩賀刺一臉凝重:“那……我大遼豈不是危機了!?”

    “宋國本就無和談之心,之所以同意與我們和談,不過是特殊情況下的邦交手段罷了,所以宋遼之戰不過早晚而已。而如今這行刺之事,卻成了有利於宋國的一股東風!”

    “以此事向我大遼公開興師問罪,這的確是有利於宋國的一股東風……”蕭摩賀刺歎了口氣,一記重拳砸在了桌子上。

    “嗬嗬……”

    “你笑什麽?”

    “此事沒那麽簡單,將來你我……恐怕要擔上這千古罵名啊!”

    蕭摩賀刺似乎也想到了什麽,隨即不忿地罵了一句:“這宋國的皇帝,真他娘的不守信用!”

    “行了,少發些牢騷,不過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你!……”

    蕭摩賀刺瞪了對方一眼,顯然對耶律盛虞身為遼人,卻出口袒護宋國的行徑不能理解。

    “怎麽,我說錯了?”

    耶律盛虞這句話,使得蕭摩賀刺啞口無言。

    背信盟約的事情,他們的確做了不少,此刻轉過頭來說對方不守信用,這還真的是一種莫名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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