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西沉的夕陽散發出豔麗的紅霞,熱鬧了一天的鏡湖山莊已經平靜了下來。

    杳無人跡的鏡湖邊,元真盤著腿坐在小小的碼頭上,用耳朵去傾聽一陣又一陣的水花拍岸之聲,用心靈去感受夕陽溫暖的餘輝。與前世大城市的喧囂相比,鏡湖簡直是一方開辟出來的淨土,沒有鋼鐵叢林的壓迫,沒有人與人的爾虞我詐,有的隻是自然與安寧。

    元真不必擔心有人前來刺殺自己,因為古平庸正坐在他的身邊。有這麽一尊大神在此,無論誰來刺殺都是有來無迴的結局。

    即使如此,元真的心頭還是籠罩著一層陰霾,因為關於赤膊漢子的身份始終沒有任何消息,事到如今,元真隻能說赤膊漢子在江湖上混得太過失敗,連消息最為靈通的禁衛府總司也沒有他的相關記錄。

    事情便這樣斷了線索,雖然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很不好,但元真卻隻能徒唿奈何。

    “從明日起,你便開始正式習武。”

    同樣是盤著腿,古平庸毫無風度地坐在小小的碼頭之上。他穿著一件極其華麗的紫色袍服,上麵紋繡著威武雄壯的金色麒麟,這件紫金麒麟服在整個大趙隻此一家,別無分號,乃是禁衛府督主權力和地位的象征。可是坐在簡陋的碼頭上,古平庸卻仿佛對這件讓無數人眼紅的華貴衣袍毫不在意一般,衣衫的下擺正被他壓在屁股下麵,揉成了皺皺巴巴的一團。

    端著幾乎從不離手的茶水,古平庸眺望著一望無際的水麵,神情淡淡地說道:“半年來從未間斷的藥浴頗見成效,你體內的經脈和筋骨俱都有了相當大的改善。基礎已經打好,按理說也該到了習武的時候,但是……”

    轉過頭,元真挑了挑眉。

    “但是在習武之前,首先要解決一個問題。”

    一口飲盡了茶水,隨手將茶盞放到一邊,古平庸微微一笑:“在半山閣讀了這麽久的書,想必老夫的平生事跡你也了解了一些。縱橫江湖近六十載,曆經風雲變幻,見慣宗門覆滅……在這個過程中,或許是細心收集,或許是強取豪奪,或許是高價購買,總之老夫手中所掌握的奇功絕藝實不在少數。本來這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但是自從你同意拜師的那一刻起,老夫便因此犯了愁,愁在究竟讓你習練哪一門武功才好。”

    聽聞此言,元真有些哭笑不得,不免暗中鄙視了一下古平庸,江湖上有多少習武之人求一門奇功絕藝而不可得,他卻因為奇功絕藝太多而發愁,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幸福的煩惱?

    “現在想一想,收錄的功法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古平庸歎息了一聲,“比如那些定力稍有不足之人,一不小心就會被琳琅滿目的奇功秘技閃花了眼睛,看這個也好,看那個也好,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想放棄,無論是哪一個都想練練,卻不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

    “老夫所收錄的這些秘籍中,有道家絕學,有佛門神通,有魔門典藏,其中甚至有幾部武道經書並不弱於老夫一身所學。所以這一段時間,老夫一直在考慮適合你的武道之路,經過了長時間的思考,老夫設計了兩條路供你選擇。”

    說到這裏,古平庸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收迴了眺望遠方水麵的目光,緊盯著元真的雙眼,用極為緩慢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話。

    “一條,是平穩的路;而另一條,是艱險的路……”

    空氣中的氣氛有些凝重,受到古平庸嚴肅表情的感染,元真不由神情鄭重,用請教的口氣道:“弟子願聞其詳。”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長時間,元真說話的語氣也不知不覺“文”了起來,也算是入鄉隨俗了。其實古平庸所說的兩條路,由於自身性格的影響,他對於所謂平穩的路不怎麽在意,反而對那條艱險的路產生了十分濃厚的興趣,想要聽聽古平庸口中所謂的艱險的路具體艱險到什麽程度。

    “好……”輕輕一拍手掌,古平庸似乎很滿意元真的表現,“老夫便為你講解一下兩條路,希望你聽了之後可以做出慎重的選擇。”

    “咱們先說說平穩的路。平穩,顧名思義,就是一切按部就班,循序漸進的意思。如果你選擇了這條道路,那麽在你今後的武道修煉上,老夫將提供最好的修煉環境,傳授你當世上最為高深的內功,傳授你江湖中最為強悍的武技,然後看著你一步步從後天跨越至先天,按部就班溝通天地,按部就班打破生死,按部就班洞察入微……

    “平穩的好處在於沒有什麽風險,可以使你一步一個腳印,在老夫的幫助之下,想必讓你一路修煉至入微之境不成問題。至於能不能達到老夫這樣的返璞歸真之境,老夫無法保證,任何人也無法保證,那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和運氣。”

    “這條路是最安全最保險的道路,也是江湖上很多習武之人會去選擇,正道之人會去推崇的道路,不好高騖遠,不急行躁進,每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錯。這種方法如果讓江湖人自己來評價,正道門派會誇讚為腳踏實地,外道宗門會斥責為保守迂腐。”

    古平庸一口氣說完,話語裏的意思不難理解,其實可以簡單的概括為兩個字:求穩。

    “那艱險的路呢?”元真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就仿佛古平庸剛剛的那番話都說給聾子聽了,完全白費了力氣。

    “艱險的路……”

    好像要考驗元真的耐心一般,古平庸開了個頭卻不往下說了,反而沉默了下來。望著天邊夕陽僅剩的一抹餘暉,他那一雙看盡世間百態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感慨之色,仿佛陷入了往事的迴憶之中。

    良久,夕陽已經完全落山,天色逐漸黑了起來,古平庸卻一直沒有說話。見此情形,元真也沒有打擾他的迴憶,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等候。這時,一名護衛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將兩盞風燈掛在了碼頭的木柱之上,然後又輕手輕腳地退走。

    風燈昏黃的光線照亮了附近的一小片區域,也讓古平庸從迴憶中脫離了出來,他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卻沒有繼續為元真講解下去,而是將話題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在說艱險的路之前,先讓你這個做徒弟的見識一下老夫的絕技吧……”

    說罷也不待元真迴答,古平庸將右手平平伸出,他的右手光滑而潔淨,皮膚白皙而富有光澤,上麵似乎沒有一絲皺紋,根本不像一個古稀老人所能夠擁有的,此時這隻手五指張開,也不見有什麽過大的動作,隻是輕輕一抓一攝。

    “嘩啦”

    湖水傳來一聲響動,元真定睛望去,隻見古平庸的手掌似乎存在著無形的引力一般,一股水流自湖麵湧起,如一條小白龍向他的掌心匯聚而去。下一刻,古平庸的掌心中水花四濺,卻沒有一滴水可以打濕他的手,沒有一滴水可以逃離而去,保持著抓攝的動作不變,水流源源不絕的湧向他的掌心,慢慢形成了一個水球。

    隨著湖水的注入,水球的體積不斷增大,當小水球逐漸變成直徑五十公分的大水球之時,古平庸停止了攝水。

    水流不再湧起,湖麵恢複了平靜。古平庸將掌心慢慢翻轉向天,大水球也跟著移動到了掌心之上。鏡湖的湖水清澈潔淨,由湖水形成的大水球也是幹淨透明,在小碼頭昏黃的光線照射下,圓溜溜,光燦燦的大水球散發著迷離的色彩。

    仿佛一個小孩子得到了好玩兒的玩具一般,古平庸輕輕一笑,直徑五十公分的大水球緩緩自轉起來,由慢到快,由快到慢,玩的是不亦樂乎。突然,古平庸的掌心一歪,大水球頓時向一旁滑落,迅速向地麵墜去。

    眼看著水球即將摔碎,元真以為古平庸玩兒出了意外之時,大水球陡然繞著老人手臂的另一側升起,就像是一顆環繞著太陽旋轉的衛星,大水球圍著古平庸的右手不斷轉起圈子來,而且越轉越快……

    “定!”

    一旁的元真看得有趣,突然駢起食中二指,指著大水球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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