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昔寒平日裏來往的人很多,有好友、同僚,還有狐朋狗友。杜良是葉昔寒狐朋狗友之一。

    杜良的家本在京城,幾年前其父惹惱了皇上,官職一降再降,到最後被打發去了山東,成了一個七品縣令。杜良是個好吃懶做不求上進的,隨著家境日漸蕭條,為了緩解手頭拮據的現狀,三年前娶了個當地財主的女兒為妻。卻不料,妻子是個母老虎,樣貌尋常,脾氣卻是不一般的潑辣難纏,嫁妝裏的金銀財寶不少,卻不肯給杜良一分一毫。

    杜良毀得腸子都青了,賭氣之下,先後染指家中幾名丫鬟,便這樣添了通房、小妾。原是打算弄出妻妾爭寵的局麵,變相的報複。可是,妻子將幾個女人壓得死死的,幾個人在她麵前連大氣也不敢出。晚間他去誰房裏,誰就哭哭啼啼下跪求他迴正室房裏,否則甘願一頭碰死。

    男人活到這個份兒上,不死也被氣得沒了半條命。無奈之下,杜良來京城投奔葉昔寒,憑往日交情成了相府門客。

    他這些事,早已成了相府的一個笑話。

    在對付馮慧萱這件事情上,葉昔昭想到了杜良,與孟氏不謀而合。

    於是,堯媽媽奉命去找了杜良,告訴他若是願意做一件事,既能得到一個如花似玉的閨秀,又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嫁妝,而且事成之後,相府還會給他三百兩銀子。

    杜良在這世上,把錢財看得比爹娘還親,來到相府雖說不愁吃穿,手裏卻沒幾個錢,早就快窮瘋了。此時一聽這話,忙不迭答應下來,甚至很擔心事情生變。

    午間酒足飯飽之後,小丫鬟傳話,杜良忙換了一襲黑色錦袍,到了後花園的湖邊,掛著滿臉興奮的笑,去往那棟二層小樓。

    到了二樓,到了寢室床榻,放下床幃,麵朝裏躺下身去。

    **

    馮慧萱走上樓梯,放輕腳步,心裏極為緊張,又有一絲興奮。

    慢慢走到寢室屏風外,探頭看向裏麵,床上黑色人影隱約可見。素日喜穿黑衣的男子,整個京城也無幾個。

    她緩步入室,低頭瞥一眼已經破損帶著水漬的衣衫。一橫心,解開腰間係帶,衣衫落地,到床前撩開床幃,步上床榻板。

    在這同時,床上的人翻過身來。

    看清樣貌,馮慧萱臉色由微紅轉為蒼白,目光由羞怯轉為驚恐,慌忙要逃出去。

    杜良怎麽會讓她走,探臂將她勾倒在床上。一雙不安分的手早有準備,捂

    住了她的嘴,蠻力扯下杏黃肚兜兒,又取走了她自幼貼身佩戴的玉佩。

    馮慧萱幾欲崩潰,想掙脫麵前人的束縛,卻無從做到。

    **

    堯媽媽走進廳堂,低聲道:“夫人,有一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孟氏吩咐道:“有話隻管說。”

    堯媽媽這才道:“方才奴婢聽說,馮五小姐獨自去了後花園湖上的小樓。可是,聽說侯爺酒後歇在了那裏,那邊又一直閑置著,沒個下人照看,這孤男寡女的……萬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竟有這等事?”

    孟氏與安國公夫人異口同聲,並且同時站起身來。

    葉昔昭隨之起身往外走,“我們去看看。”

    三個人各自喚上隨侍之人,急匆匆趕往小樓。

    趨近二樓時,安國公夫人便聽到馮慧萱發出的嗚嗚嗚的悲聲,不由心頭一緊,心說這是怎麽了?永平侯也不像是由著性子亂來的人,這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醉得深了?

    葉昔昭加快腳步,上樓轉入寢室,一麵走一麵冷聲喝問:“是誰在裏麵?!”

    眾人循序而入,透過薄如蟬翼的床幃,看到裏麵的男子將女子壓在身下,肆意挑.逗。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此做這等齷齪之事!”孟氏聲色俱厲,“還不給我滾出來!”

    葉昔昭看向安國公夫人。

    安國公夫人一副束手無策羞愧難當的樣子,苦了臉道:“這……這……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出了這等事?”待看清男子並非虞紹衡的時候,登時呆若木雞,麵色一點點變得蒼白,語聲滿帶恨意,“你……你……哪裏來的畜生,竟敢辱我女兒清白!”

    杜良匆匆忙忙將兩件東西塞入懷裏,下地穿上鞋子,前去見過孟氏。

    不等孟氏說話,安國公夫人已向他走去,切齒嘶聲問道:“說!你是誰!?誰給你的膽子!?”

    杜良笑嘻嘻的,“我……”

    安國公夫人走到杜良麵前,狠力抬手,卻在這頃刻間雙眼一翻,身形一軟。巨大的失望、憤怒,讓她急怒攻心,暈了過去。

    “快送安國公夫人去前麵。”孟氏吩咐道,“至於這不成器的東西,給我關起來!”

    杜良知道這是門麵話,垂著頭不說話,跟著堯媽媽走了。

    馮慧萱慌亂地整理著衣衫,手有些發抖,見杜良

    往外走去,失聲道:“你……你別走!還我的東西!”

    在場眾人,全都忽略了她的言語。

    孟氏對葉昔昭道:“我去照看安國公夫人,喚人審問杜良。”

    葉昔昭點一點頭,“您去吧,這裏交給我就好。”轉身對上馮慧萱驚疑不定的目光,微微一笑。

    **

    安國公夫人悠悠醒來,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

    孟氏和聲安撫:“事情已然出了,先思量對策要緊,切不可動怒啊。”

    “那畜生呢?”安國公夫人這才想起之前事,忍著頭疼胸悶,掙紮著坐起來,“把他送到衙門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辱沒閨秀名節……”

    孟氏忍下心頭笑意,想這人真要被氣瘋了,提醒道,“送去衙門也可,五小姐失了清白之事可就滿城皆知了。”

    “……”安國公夫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聽府中人的話音兒,不是侯爺與相府大爺在那兒喝酒麽?那畜生怎麽會私自去了那裏?相府怎麽會容得這種事情發生!?”

    孟氏一聽這話,當即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語聲一沉:“這話是怎麽說的?我倒也要問問你——平白無故的,五小姐怎麽會去了侯爺與我長子的飲酒之處?意欲何為?說話可不要信口開河,否則,便將賓客全部請來評評理!”

    安國公夫人不敢接話了。

    孟氏繼續道:“那人是相府的門客,方才我問過他了。他說午間多喝了幾杯酒,乘著酒興去找昔寒、侯爺湊趣,到了那兒,兩個人已沒了蹤影。困倦之下,他就歇在了寢室。睡得恍恍惚惚的時候,見一女子寬衣解帶到了床前,醉意致使,才發生了那樣的事。”

    安國公夫人忍不住切齒道:“胡說!怎麽可能!”

    孟氏也沒理會,隻是道:“此事如何處置,我要聽昔昭的。不論怎麽說,五小姐與她相識多年。換個旁人,我早將兩個傷風敗俗的東西丟進大牢去了。”

    “不行……”安國公夫人要下地,“我要去找慧萱,我要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

    孟氏淡聲攔下:“還是安心等著吧,你再出了閃失可怎麽好。”

    **

    馮慧萱凝視葉昔昭良久,目光漸漸轉為怨毒,“你根本就無心幫我,反倒設了這個圈套來害我,是不是?!”

    葉昔昭笑容和煦,宛若三月柔風,“我在你眼中何其蠢笨,哪有算計你的手段。”

    “我將你視為好友,陷入絕境時求你相助,你卻這麽對我?”馮慧萱說著話,豆大的淚珠成行滾落,之後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葉昔昭笑意不減,“我將你視為好友,你卻覬覦我的夫君,要利用我進入侯府,何其卑劣。”

    “我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馮慧萱目光微閃,撐起身形,膝行到葉昔昭麵前,“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真是走投無路才去求你啊……”

    質問行不通,立刻就變了嘴臉苦苦哀求——葉昔昭帶著嫌惡,後退兩步,“不是已經給了你出路?杜良隻有二十幾歲,可不是年過五旬之人。”

    “不!”馮慧萱悲聲道,“那人簡直是個地痞,我不要做他的妾室,寧死也不肯!”

    葉昔昭無奈,動輒談及生死做什麽?好像她會介意似的。

    “不論怎樣,你放過我好麽?我再不會打擾你了,你讓那人把東西還給我行不行?”馮慧萱一麵說一麵磕頭,聲聲作響,是真的急了、怕了。

    “他拿走了什麽?”

    “……貼身衣物,還有我自幼佩戴的玉佩。我求求你,把東西還給我。”馮慧萱再度磕頭哀求。

    揶揄、挖苦的話,葉昔昭也懶得說,直接道出意願:“你不想遠赴山東,就要聽我吩咐,做一件事。”

    馮慧萱迫切應道:“你盡管說,隻要能壓下此事,讓我做什麽都行。”

    “那麽,稍後隨我迴侯府。”葉昔昭語聲轉低,交待了馮慧萱幾句。

    候在門外的芷蘭聽了,先是一喜,隨即便有些不甘。

    馮慧萱已別無選擇,沉默片刻點頭應下。

    “好好想想屆時怎麽說。你的丫鬟隨後就到。”葉昔昭款步離開。

    走出小樓,芷蘭低聲道:“夫人要她做的事也很重要,可是……就這樣放過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葉昔昭不由笑了起來,“哪個告訴你,我會對她言出必行?”

    作者有話要說:前世番外過兩天送上,到時貼在作者有話說,不占用正文章節了,菇涼們木有意見吧?

    下一章標題:一石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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