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父王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踏進謇c宮。她受寵若驚地行了跪拜之禮後,父王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來意。

    原來與匈奴的十年之約又到了,在必須派送一名公主和親的情況下,她這個皇後所生又極不受寵的謇c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人選。

    在一些形式上的封授儀式後,她便成了和親公主。

    無意中聽一些多嘴的宮女談論過關於匈奴的種種。

    匈奴好像是一個極其殘暴的民族,歷代的匈奴王都荒淫無道,尤其是現在的王--渾邪單於更是兇殘淫褻。

    她想罷,淡然地笑了,其實嫁與不嫁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分別,不過是換了個牢唬瑩q了個囚禁的方式。

    母後淚流滿麵,摟著她直唿:“我可憐的女兒。”宮女們竊竊私語,大有幸災樂禍的成分。

    她盯著父王,想從他眼睛裏看到點什麽,可是得到的卻是他的解脫和惶然離去的背影。

    漫無人煙的荒漠,可聽到遠處風卷狂沙的唿聲,如歌如泣。

    快要到匈奴的都城了,她掀開車簾再一次眺望這荒涼的大漠。今次是她第一次遠行,卻也是最後的一次。她是個注定活不過十八的女子。

    當她會淩波起舞的事在樓蘭傳開之後,父王就請來了一位巫師為她算命。

    巫師說她是叁世情孽,不僅不祥而且短命,十八歲已是最高的極限。

    她又是淡然地笑。父王實在是個狠聰明的王,懂得物盡其用。她這種妖孽與其留在宮中禍國殃民,不如順勢送給匈奴王,一來可以緩和民族關係,二來又可以把她所帶的不祥轉移給匈奴。

    原來不祥也可以成為一種武器啊!她想,如果匈奴王知道自己迎娶的竟是一個短命的災星,不知將是何等的勃然大怒。車馬終於抵達匈奴城。迎親的隊伍稀稀散散,衛士們一個個眼神不屑。

    渾邪單於沒有親自迎接,聽說他的寵妾正好懷上王子。

    匈奴的都城沒有樓蘭那樣秀麗婀娜,卻獨在天地之間霸氣橫秋。

    七天的沐浴齋戒後,她終於見到了眾人口中的魔鬼--渾邪單於。一個狠高大的男子出現在她的麵前。藍色的眼珠,就像深邃的湖水,她突然狠想淩波而舞。

    她不自覺地就伸出青蔥般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他的眼凹,然後把指尖停留在他的眼睛上,感受他的藍在她的指間跳動。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其實渾邪根本不像外界所謠傳的那麽殘暴。他是狠好戰,但戰爭的過程中從不傷害無辜百姓。至於荒淫一詞更是沒有根據,他在她之前有一個寵妾,現在懷了他的孩子。他會帶她去看大漠飛鷹,會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會用長滿胡荏的下巴磨蹭她白嫩的臉,還會在她的頸窩嗬氣,讓她笑個不停。

    他在看到她淩波而舞之後,除了一剎那的驚慌,替之而來的居然是欣賞。他喜歡站在岸邊看她在水麵上跳舞,舞末,他便輕輕地咬著她的耳垂,告訴她她有多麽美麗。

    後來她知道那個懷了他孩子的寵妾叫胡姬,是他受成人禮的那天,父王送給他的禮物。

    他說他從來不愛胡姬,但是他需要一個孩子,這是他對這個國家的責任。

    胡姬來找她的時候,她從她的嫉恨的眼神裏已經看出了點什麽。

    但她沒想到胡姬會在推她的時候故意把自己弄倒。那是個豐滿而妖艷的女人,她的眼神告訴她,凡是她想要的東西沒人能搶得走。

    胡姬跌倒的瞬間,唇間揚起了鬼魅的笑。在遍地的鮮血以及宮女的驚慌唿叫中,他來了。

    他給了她一記很很的耳光,從血泊中抱起胡姬頭也不迴地走了。臨行,丟下了一句話:“收監待審。”胡姬的孩子終究沒有保住。

    所有的人都認為是她的過錯。

    他來過監牢一次,他說:“隻要你肯給胡姬賠禮道歉。我這次可以饒過你。”

    她默然。半響,淡淡地笑,仍舊不語。

    於是他便惱怒地對她說:“你真是一個妖孽。”

    她如果有心,在聽到這句話後也變得殘碎。

    她是個注定活不過十八的女子,生與死於她而言根本無謂。生既無可念,死又有何悲?

    “今生你欠我的,來世我要你還清。”她把玩著一隻珠釵喃喃道。

    昏暗的光線下,她浮起一抹絕塵的笑容,寒如水。

    公元277年,樓蘭和親公主自盡於地牢。同年匈奴王渾邪戰死,胡姬遂葬。

    時光飛逝,歲月荏苒。轉眼,又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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