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緊,嘴硬道:“我是去買咖啡的!”幸好我的頭腦還算清醒,上午我和曾寒的對話,依然清晰得就像是在耳邊一樣。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聽我這麽說,曾寒臉上的笑容變得甚至有一絲曖昧。


    “顧曉,我忘了告訴你,我公司的樓下根本就沒有什麽馬斯特咖啡,現在,你還不願意承認早上是特意去看我的?”


    呃……這應該是我人生中最羞恥的時刻之一,哦不對,沒有之一。


    我臉上瞬間升溫,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往哪裏看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說:“我……其實不是……我隻是去……隻是……”


    就在我大腦疾速運轉,想快速想出一個合理的理由的時候,他的唇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輕柔中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霸道。


    我剛結婚就生下了圓圓,後來和張啟明的夫妻生活也變得更像是例行公事的感覺,甚至很多時候,我想製造一些浪漫氣氛的時候,張啟明也總是借口工作很累推脫了。


    這麽一想,這樣的悸動,似乎已經離我遠去很久了。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距離我不到三厘米的臉,大腦一片空白,竟然也忘了推開他,又或者說,是不想。


    他的神情看起來十分認真,睫毛微微抖動,似乎吻得格外投入,可是那個吻,也不過是蜻蜓點水的輕吻。


    在他放開我的唇之後,我的腦袋還是懵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顧曉何曾有過這樣手足無措的時候啊?


    甚至就在他另一隻手的指尖輕輕滑過我的臉頰的時候,我都沒有躲開,隻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但是眼神卻又沒辦法聚焦。


    “顧曉,你明明就是個膽小又脆弱的女人,幹嘛總是裝出一副要拯救全世界的樣子?你假裝堅強的樣子,真的讓我沒辦法去忽視你。”


    我咬著嘴唇,心裏其實早已泛濫成河,但是依舊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說:“曾寒,我不需要你來可憐我。”


    然而他卻像是個不服輸的小男孩一樣,幹脆將半個身子壓在我的身上,那隻手有些笨拙地攬在我的腰間,在我耳邊輕聲說:“傻瓜,以後不要再做所有人的大英雄了,來做我的公主,讓我保護你。”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覺得眼眶一熱,可是卻並不僅僅是因為感動。


    如果現在我還是二十歲的話,我想自己一定會被這句話感動到抹一抹眼淚然後滿心幸福地撲進他的懷裏。


    可是那隻是如果,現實就是,我是一個已經快要三十歲的帶著孩子的女人,我也很想靠在他肌肉感十足的臂膀下躲風躲雨,可是現在的我,早就已經沒有了成為公主的權利。


    真正的該被全世界愛護的公主,應該是何意柔那個樣子,拎著愛馬仕的包包穿著精致的高級定製成衣成天逛街做spa,而不是我這種,上有老下有下,為了做出客戶滿意的方案而焦頭爛額的女子。


    我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問:“曾寒,你別逗了,已經快要十年了,我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顧曉了,況且你什麽時候有見過帶著小孩的公主了?”


    他似乎被我說的話噎住了,靜靜地麵對著我,因為樓道的光線不大好,他的臉龐被淹沒在一片陰影之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其實我聽得出來,他是認真的。可是這份認真和喜歡,在幾年之前我錯過了,幾年之後,我同樣要親手把他推開,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點點地離開我的視線。


    我不知道這種沉默維持了多久,可是在這期間,我忽然發現,隻有這種沉默的對峙,才是真正耗盡人所有心力的東西。


    就在我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嘴唇,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安靜的樓道裏忽然傳來一聲開門聲。


    曾寒還沒來得及躲開,我媽就已經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中。


    時間瞬間像是停止了流動一般,空氣中都充斥著一絲尷尬的氣息,恍惚之間,我竟然還有種中學的時候早戀被抓包的感覺。


    我媽靜靜地看著我們十幾秒,然後臉上瞬間掛上了那種喜聞樂見的表情,笑著擺了擺手,說:“打擾到你們了吧?就當我沒看見,繼續,繼續。”然後笑嗬嗬地轉身進了房間裏。


    “那個……我媽她就是這樣,你不要……”


    曾寒笑了笑,輕輕點頭說道:“看來阿姨還是很滿意我的。”


    他的話音剛落,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又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已經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最近公司的事情有點多,我可能不能經常來看你,你照顧好自己。”


    說完之後,他還輕輕拍了拍我的頭頂,轉身朝樓下走去。


    這是什麽情況?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有些懵逼,是誰給他這種先入為主的權利的?我什麽時候表過態?還是我剛剛失憶了?


    就在我站在原地獨自淩亂的時候,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轉過頭來看著我,一臉認真地說:“哦對了,上午何意柔之所以在我公司,是因為最近我們兩家有合作,你……不要誤會。”說完之後,便轉身下樓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喝的酒開始起了反應,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的拐角處,我隻覺得腦袋有些發脹,索性也不去想太多,轉身走進家裏。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我匆匆洗了澡,躺在船上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我抱著被子,半夢半醒間,仿佛迴到了那年夏天,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疾速地朝著大腦這個高地衝去,到底是年輕熱血,不顧三七二十一便衝進一片混亂之中,然後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個重擊,我便倒了下去。


    隻是這一次,不同的是,在我的意思消失之前的那一秒,我仿佛看到了曾寒的臉。


    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現在的滿身肌肉,更瘦削一些,背上骨頭有些硌得慌,即使背著我,但是他依然跑得很快,雙手牢牢地箍著我整個身體,那種迷迷糊糊的安全感,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奇妙。


    如果當時的我能夠預料到今天的話,我一定努力醒過來,一定不會換掉號碼,是不是一切就都會不一樣?


    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宿醉的頭痛比清醒的意識先一步到來。


    我“嘶”得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伸手揉著腦袋坐起身來。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依然還是被鏡子裏那個女人嚇了一跳。


    不過,當我站在窗前看著這座城市的時候,才忽然覺得,這座城市似乎並沒有因為我的心境而變得有任何的不同。


    我所能看到的,這座城市依然像是一隻舞動著巨大觸手遮天蔽日的黑色八爪魚,它不停地蠕動著,將每一個人都牢牢地吸附在觸角之上,卻又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停下它的動作,這就是這座城市的魔力所在。


    我從床上爬起來,才發現我媽和圓圓竟然已經沒了影子。一看表,竟然已經快要十點了。


    既然已經遲到了,我索性開始不慌不忙地收拾起來,還不忘敷了張麵膜。


    我努力讓自己忙起來,可是依然沒法轉移注意力,滿腦子都是昨晚在樓道裏的時候發生的那些場景,曾寒說過的話,他的神情,還有那個吻。


    “顧曉,你能不能別再傻了!”我搖了搖腦袋,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後給自己衝了一杯速溶黑咖啡,誰知道就在我的思緒稍微平靜下來些許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將我拉迴到現實中來。


    現實就是,我遲到了小半天,並且要麵對林經理對我日漸增長的不滿。


    我深吸了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剛剛將聽筒貼在耳朵上,便聽到林經理的聲音像是機關槍一樣毫不留情地“嗒嗒嗒”在我耳邊響起。


    “喂,顧曉,所以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昨天方案沒法讓顧客滿意,今天就幹脆撂挑子了是吧?你是不是對我們公司有什麽誤解?我們這裏可是盈利組織,不是慈善機構!我早就已經跟你說過了,把你留下來我在上司麵前定了很大的壓力,你能幹就幹,不能幹就趁早把辭呈放在我桌上,不然你就告訴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其實我有的時候真的很佩服他,一個大男人,能夠練就如此語言功力,實在是功夫了得。


    我沉默了十幾秒,試探性地說道:“林經理,對不起啊,我今天生理期,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我……”


    他在電話那頭冷笑了兩聲,說:“顧曉,咱們公司除了你之外的女的都沒有生理期是吧?怎麽她們就能來按時上班啊?要不要我每個月定時給你放個假,還是說你要等更年期的時候絕了經再來上班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把聽筒放到了安全距離之外,其實我內心裏除了麻木之外還有唏噓。


    想當初,我雖然不能算的上是百分百的職場精英,可是好歹手下也有一個二十個人的小團隊,可是現在呢?一切就像是迴到了起點上一樣,哦不對,應該是比起點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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