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被他征服,直到他殘忍下令殺害那些手無寸鐵的年輕的師兄弟們,直到師父含恨被擊下山崖的那一刻,她心中大慟,不能自抑,她瘋了,帶著心裏決堤的悲憤痛楚,將匕首狠狠紮向他的心口,她的心在那一刻灰飛煙滅,她的愛在一刻化身成了魔魘,她亦恨他到了極致。

    他怎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痛下殺手,他怎能為了一道所謂的聖旨殺害那些無辜的人,他是魔鬼!他是!

    她漸漸停止了掙紮,也好,就這樣死去,不必麵對他……她不再覺得痛苦,甚至還有一股飄飄然的解脫之感。

    這時岸上水花飛濺,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一個人向她遊了過來。

    天息跑到小春落水處的時候,她已經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救起。他奇怪的是,劉子語居然也來了。

    更讓他心驚的是,小春的手腳都被捆著。

    男子利索地弄斷了繩索,對著劉子語道:“子語,她的唿吸停止了!”

    天息怒吼一聲推開了那名男子,小春不會被淹死的,不會的!他將她搶過,劉子語毫不客氣地飛起一腳,將小七踢開,他怒道:“滾開!我要做人工唿吸!”

    劉子語是天底下第一個踹小七的人,他踹得那麽理直氣壯,那麽威風凜凜。

    劉子語將春花平放,雙手交叉疊按在她的胸前,用力按了三下,將她的下顎微微抬起,撬開她的嘴,將口湊上去給她吹氣。

    小七腦袋轟隆一聲,他怒道:“劉子語,你在做什麽!”

    說著一個淩厲的掌風就飛了出去,若不是劉子語對身邊的男子有信心,他早就被一掌打死了。

    果然,那名將小春救上來的男子出手生生和小七對上了一掌,兩人都後退了數步,男子道:“子語在救人,不想她死,便好好看著。”

    小七心想對方武功不弱,但聽他這麽一說,倒也真心希望小春能被救過來。

    劉子語滿頭大汗,心裏也著急,雨柔啊,你可不能就這麽溺死了,直到劉子語做到第六次心肺複蘇,她才猛得咳出幾口水來,她不停地咳著,將肺要咳出來一般劇烈,每咳一次,便有水從她嘴裏冒出來。

    天息渾身濕漉漉的,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小春,直到看到她咳嗽了起來,他緊憋的一口氣才唿出來,仿佛小春不唿吸,他便再也無法唿吸了。他結結實實被嚇得魂飛魄散,腦中很長一段時間還迴放著那名男子的聲音:她的唿吸停止了!她的唿吸停止了!

    他怔怔立在那裏,有那麽一刹那,他如墜萬丈深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怕孤寂將他吞噬。

    小春沒死,還好小春沒死,也許是刺激太大了,也許是他剛剛康複,他竟沒站穩,向後倒去,那名男子見狀穩穩便扶住了他。

    那名男子器宇軒昂,渾身有一股虎虎生氣,麵目棱角分明,卻也是英俊偉岸的,他的嘴唇很厚,鼻梁如獅,雙眸熱忱剛毅黑若濃墨,一頭微微發黃的長發柔且亮直到腰際,一身寶藍色的長衫,他扶著天息到那小亭子裏坐了下來。

    劉子語也將小春抱了過去,念惜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橋頭,任由風吹著,她像一尊望夫石一般一動不動,她的心已死,此時她如行屍走肉,她呆望著,雙眼空洞含悲。

    那名男子脫下了自己外衣,一把裹在了小春的身上,他看了眼小春,發現她除了瑟瑟發抖,還在發呆。她的眼眸往下垂著,長長的睫毛分外好看,他不禁多看了幾眼,這就是子語和他提到過的那位姑娘嗎?

    劉子語看了眼念惜,長歎一聲,他起身走向發愣的念惜,邊走邊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替她披上,一把拽住她將她拖了過去。

    紅袖見狀,便偷偷溜走了,她知道若是留下來,王爺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所以她就一不做二不休跑得比兔子還快。

    此時誰也沒顧得上紅袖。

    四個人圍著涼亭中的石桌子,那名寶藍色衣衫的男子立在劉子語的身側,雙手環繞在胸前,說不出的灑脫明朗。

    相顧無言,天息打破了沉默:“劉子語,你為何會在此地?”

    “你還有臉說!”劉子語可不管他是誰,現在他眼中小七就是為了救小三而不顧小春死活的負心漢了。“我若不在,小春早就死了!從今天起,你可以退休了,我打算把小春介紹給我的兄弟,龍騰!喏,就是他了!”

    劉子語指了指身邊的魁梧男子,轉而對龍騰道:“兄弟,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小春姑娘,怎麽樣,長得不錯吧,我就說你會喜歡的了,她性子可對你的胃口了!”劉子語就當著小七的麵給春花做起媒來,這是對小七莫大的嘲諷。

    小七隻擔心地看著春花,自從她被救醒之後一直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麽,此刻他也顧不上劉子語對他的冷嘲熱諷,看了眼垂首的念惜,心中悵然,這事他終究得承擔起所有的責任。小七沒有為自己辯解分毫,隻是擔憂地看著小春,他現在隻在乎小春的想法。別人如何說他都可以置若罔聞。

    劉子語道:“小春,你的大冬瓜居然拋下你去救了顧念惜,你有何感想?想和他決裂地話,我無條件支持你!你也不必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好男人多得是,又不止他一隻。今天咱們就在這裏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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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春還是低著頭,沒有抬眼,沒有任何表示,仿佛入定。

    她都記起來了,她是雨柔,亦是春花。

    她並沒有忘記自己是春花的時候和小七朝夕相處的每一個日子。

    湖邊的風生冷,身上的幹衣讓她稍稍溫暖了些,她在生死邊緣又走了一遭。

    她和七公子之間的恩怨遲早要算的,她的唇動了動,眼眸依然低垂。她沉默並不是因為天息先救了映蓉,而是因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強烈的愛恨充盈著腦門,令她沉默再沉默。

    劉子語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春,你倒是說句話呀?”

    念惜微微發抖,臉上淚痕猶在,她仿佛在等待宣判,那種孤苦無依之感讓人心顫。

    天息伸手握住了小春放在膝蓋上緊握成拳的小手,冰涼刺骨,他將她的手展了開來,與她十指交握。將體內的真氣輸給她,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先救了念惜,已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小春的手一抖,她知道冬瓜現在一定有口難言,且苦不堪言,她終於抬起眼來,她旁若無人,縱然她和天息之間橫亙著無法跨越的鴻溝,她始終敢去愛他,也勇於恨他,她壓抑著內心的洶湧的悲,故作輕鬆地道:“這沒什麽,先救念惜是必須的,我會遊泳天息是知道的!”

    小七胸口悶堵,千言萬語此刻卻不值一提。

    劉子語一拍桌子:“小春你瘋了,你還為他找借口?!”

    春花用另外一隻手,拍了拍劉子語的肩:“你不懂。”

    劉子語吃了一記悶棍:“我怎麽就不懂了?小春!你問問自己,朋友和心愛的人共同掉落水,他們都不會遊水,你會救誰?你問問自己是失去朋友痛苦還是失去愛人痛苦?人都會趨利避害,先救誰意味著那個人在他心裏的分量更重!你究竟明不明白?”

    劉子語氣唿唿的,原本他是支持小七的,可是今天他倒戈了,他放任小春不救,這叫他如何放心把小春的終身托付給他?

    春花看著劉子語,劉子語這般相護,她心中甚是感激,可是劉子語並不知道烏托莫合城牆上後半段發生的事,他會這麽說也不奇怪,她是相信天息的,她比他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春花冷靜地道:“你不懂。”

    劉子語懊惱不已,怎麽還說他不懂?

    龍騰忽而笑了,他拍了拍劉子語的肩膀:“我明白小春姑娘的意思了。你確實不懂。”

    劉子語衝著龍騰:“你懂?”

    龍騰似有所感:“極為複雜,你想不明白便罷了。”

    劉子語抓了抓腦袋:“你們打什麽啞謎?如果是我,前女友和現任女友同時落水了,當然救現在的了!必須的!”

    “我和老六同時落水,你救誰?”春花問。

    “當然是老六。”劉子語迴答。

    “倘若我愛你多年,一直無怨無悔付出,非你不嫁,此生因你喜而喜,因你憂而憂,待你勝過自己千萬倍,以你為天,以你為地,竭盡全力,你雖不愛我,卻被我所感,心生憐惜,更生愧意,覺得此生終是要負了我,如果沒有那個讓你愛著的人出現,你也會覺得與我在一起度過餘生未嚐不可,這樣的我和你僅僅相識數月的新女友相比,你會救誰?”

    劉子語:……(確實很難辦啊……一個雖然不愛,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是一個一心對自己好的人,即便沒有愛情也會產生那種不可分割的情誼)

    春花:“所以他先救念惜是人之常情,任她溺死倒顯得薄情寡義。而我既然與他相愛,自然會支持他的決定。”

    天息雙目一紅,那股濕潤和澎湃之情充盈著他整個胸膛,千言萬語化作他的掌力緊緊包裹著她的小手。

    春花想要將手從天息的手中生生掙脫出來,可天息握著她的力道又緊了一分。他不能讓她抽離。

    龍騰灼灼之目盯著小春,傾慕之心油然而生,如此冷靜坦率,叫他心生好感,此生若能得這樣的女子為妻,夫複可求。可惜……她是如此堅定,心有所屬。

    劉子語隱隱覺得難堪,他雖惱恨小七,但也無可奈何,隻是替小春感到不平。小春和七公子之間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也真不了解,所以也不好對小春的決定過多質疑,他心中悶悶。

    各人各懷心思,可也不及小春心裏的痛苦,恩仇她分得很清,她替小七說話並不代表她可以毫無芥蒂地麵對他們之間的梁子,等待她的將是一場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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