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獨自在房中氣悶。

    讓她死一死,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原本雨柔還猶豫不決,是他一腳將她踹到慶王懷裏的。

    他低估了感情的力量,他沒有料到慶王會如此奮不顧身。

    人,他一定要帶走,隻是他不能公然搶人,如何是好?句遲之戰不能再拖。

    他在房裏踱來踱去,是夜,他收到一封密函。

    密函是皇上發給他的。

    看完密函,他的心不由得一沉。

    早在一個多月前皇上派三王爺出使高湛,向國王泰哈多提親,要賜婚給慶王。

    高湛國公主彌砂的送親車隊已經抵達林州,不日便可到峽水縣。

    屆時聖旨便會一道抵達,讓他多留幾日督辦婚禮,若有抗旨,就地處決!

    他將密函放在燭火上燒了,他剛剛做了件蠢事促成了他們,現在又要棒打鴛鴦拆散他們嗎?

    他覺得這一夜特別地長。

    清晨,雨柔梳洗裝扮完畢,她的心情是激動的。

    她戀愛了,和天佑,她的臉上浮現著一抹紅暈,對著鏡子的時候,她也不由得浮現一絲嬌羞,癡癡一笑。

    這段感情就像那疾風驟雨,讓她措手不及,毫無招架之力。

    她的理智在那一刻趨於零,三天考慮的時間,就讓她下定決心嫁給他了。她的心一直跳得很快,潛意識告訴她,這太不真實了,她捂著自己的心口,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婚姻對女人來說就是一場賭博,好與壞關乎一生。

    雨柔咬咬牙,豁出去閃婚了!

    她推開了窗門,驚訝地看到了窗下滿是紅豔豔的鮮花,香氣撲鼻,她不由得驚歎,她記得昨天這裏還什麽都沒有。

    她靜靜地看著,心裏滿溢著不可言說的幸福。

    她看到天佑直起身子,在搬弄著鮮花,他依然坐在輪椅上。

    雨柔心裏一陣感動,打開門飛奔了出去。

    天佑的額頭上都是汗,錦衣上還沾了泥土。

    “天佑!”雨柔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變調。

    “雨柔,不多睡嗎?你再睡久一點,我就可以擺好了。”天佑的笑容大大的。

    雨柔眼裏有一抹濕潤:“天佑,你何必親自做這些。”她拿出手絹擦去了他額頭的汗。

    天佑道:“我們相識的時間太短,我能為你做得太少。以後我每天會在你的窗外擺滿鮮花,讓你醒來一打開窗子就可以看到不同的色彩。你眼中的驚喜,便是我心裏的幸福。”

    雨柔感動不已,悄悄背過身去怕被看到熱淚盈眶的模樣。

    天佑笑著驅動輪椅到她的身邊:“傻姑娘,這你都感動得哭了,以後你不得天天哭鼻子。”

    雨柔紅著眼睛,笑說:“我沒哭,被這些花熏的。天佑,你是不是經常為女孩子做這些事啊?”

    天佑早就看穿了雨柔的小心眼了,心裏一陣暖,便道:“除了你,我不會為其他人做這些事。”

    “真的咩?天佑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是我娶的唯一的女人,我隻能對你好啊,不然還能對誰?”

    “去去去!我又還沒嫁你!現在還能反悔的!”

    “反悔?你還要反悔?”天佑吃驚地看著她。

    “不能嗎?”雨柔鼓了鼓嘴,看著一本正經的天佑,想逗逗他。

    天佑嚴肅地打量了雨柔片刻,不由笑出聲來:“鬼精的丫頭,差點被你唬住。你敢悔婚,我便抓你迴來,按著頭也得拜堂!”

    雨柔一副後怕的神情:“你也會這麽暴力啊?你要是抓不到我呢?”

    天佑信心滿滿:“抓其他人或許不好抓,但是要抓你太容易了。”

    雨柔覺得自己很挫敗啊,為什麽就抓她很容易呢?她就那麽笨嘛?她奇道:“為什麽抓我很容易?”

    天佑,伸出帶著白玉戒的食指放在朱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他賣了個關子:“這是一個秘密,你當然不能知道。”

    雨柔急了,她還非得問出來,自己的弱點可不能被他捏著,她將天佑堵住:“說!不說的話……”

    天佑抬頭看著雨柔,眼中閃著一種興奮的光芒:“我不說,你便如何?”

    雨柔伸出兩個手,做爪子狀:“不說的話……我就……撓你的癢癢!”

    天佑眼中的光芒一收,表情有些抽。

    雨柔毫不客氣地往他的咯吱窩撓去,天佑招架不住,大聲笑了起來,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雨柔的笑聲也飄散在花園裏:“說不說,說不說!”

    天佑笑得岔氣,不由得討饒:“我……我說……快停下!……我說……”

    天佑各種狼狽,他雍容的形象盡數毀在了她的手裏,她居然會想出這麽損的一招來,他笑得臉色通紅,氣都喘不上來。

    雨柔停了下來,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他。

    天佑好不容易平複了情緒道:“你重情重義,若是知道我出了事,你還會不來嗎?這就是答案。”

    “你你……你居然利用我這麽高尚的情操來抓我?你過分!你過分!”雨柔變本加厲地撓他的癢癢。

    天佑又笑起來,毫無形象,他多少年沒有這樣笑過了,他不記得了,他實在受不住了,用雙手牢牢捏住了雨柔的手臂,一把將她拉近,在她耳邊道:“你別欺負我現在‘腿腳不便’,等到關起房門,看我怎麽加倍奉還,別忘了你的一隻手可不方便。”

    雨柔可怕癢癢,這要是關起門來,她肯定撓不過他呀,於是她就馬上無比誠懇地道:“大俠,小女子認輸了。咱們兩清了啊,行不?冤冤相報何時了,做人要胸懷擴大,得饒人處且饒人,發揮你男人胸襟的時刻到了,我會見證你的人品,並為此對你產生滔滔猶如江水般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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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佑聽畢雨柔的說辭,忍不住笑得肚子抽疼。

    清晨的花園裏到處充滿著兩個人的歡笑,連齊暉也退避三舍,他從未見過主人這般沒有形象,和一女子瘋成這樣。

    耳力極好的七公子一宿沒合眼,好不容易早晨合了合眼,就被這兩人這麽大的動靜給驚醒,索性他也不睡了,默默立在假山後,看著瘋鬧的兩個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他忍著笑意,他甚至慶幸自己不怕癢,不然這也能成為弱點。

    他心裏流淌過一種奇異的羨慕感,和一個人如此親近無暇地嬉鬧是什麽感覺呢?

    他好像錯過了什麽,很重要很重要。

    他一路跟著他們二人,他們去吃了早膳,又去了買了衣服、胭脂水粉、珠花,還量體裁衣做了嫁衣,仿佛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他越跟著越不是滋味,幾次他都想衝出去打斷他們,讓他們斬斷情絲不要繼續,可是他都忍住了。他知道除非他把聖旨擺在五哥的眼前,否則,他是不會清醒的。

    五哥都能為她去死,看來不能從五哥那裏下手,隻能從雨柔那裏下手。

    主意打定,他便先行迴了驛館,他就在那裏守株待兔!逮雨柔這隻兔子!

    一整天,他們兩個都膩在一起,直到掌燈了,天佑才送雨柔迴房,他們說了一會話,才依依不舍分開。

    七公子在那裏等了一整天,他就像雕塑一樣,筆直,一動不動,在夜色中就像一棵樹。

    雨柔看著天佑離去之後便打算進屋,卻和一棵樹撞了正著,對方黑漆漆的,又高,她也沒抬頭,摸了摸額頭,歎道:“我果然是暈頭轉向了嗎,走路都能撞到樹上。”

    七公子聽了冷聲道:“你撞到了人上!”

    雨柔聽到聲音,身體僵直。她無奈地抬頭,看到了那張死神般冷峻的臉,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想起當初他無情地要殺她,將她充軍妓,得知她殺人了之後那股要將她大卸八塊的怒氣,她和他沒什麽好說的,雨柔拔腳便走!

    七公子的臉黑了黑,他這麽可怕嗎?見了就逃!不對,是還沒見麵她就逃,見了之後她還是逃,最後依然是逃走的!如今,他又沒把她怎麽樣,她還逃!他臉上掛不住。這個死丫頭,砸他鞋子,罵了他,打了他,還撒了他一頭土,就這態度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七公子一個騰空落到了她的麵前,伸手就點住了她的穴道。

    雨柔瞪著眼:“你又想怎樣?軍營的事不是水落石出了嗎,和我沒有關係,現在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七公子在她麵前站定,雙手抱在胸前,氣勢如山:“你不跑,我便解開你的穴道。”

    雨柔想想也跑不掉,算了,便道:“好吧。”

    七公子依言解開了她的穴道,開門見山道:“你和慶王乘早了斷。你們之間絕無可能。”

    雨柔覺得好笑:“你攔著我就是為了讓我和他了斷?”

    “不錯!”

    “你這個人一點都不講道理。在軍營裏你管也就算了,現在不是在軍營裏,我也不是你的部下,你憑什麽管我?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七公子緊緊捏著拳頭,可惡,這個女人總是和他爭鋒相對!他控製好自己的情緒,道:“你是平民,他是皇子,你們之間的婚姻,皇上是不會準許的。趁早放棄,免得受苦。”

    雨柔心裏一頓,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天佑如此堅持,所以她也不怕,她想了想,態度稍稍緩和了些,道:“我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愛情是不分國界,不分階級的,不分人種的。隻要兩個人相愛,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可笑!他抵抗得了皇權嗎?隻要他還是慶王,他就必須接受政治婚姻。”

    七公子說的話就像一盆冷水,將她心裏的那股熱情給澆熄了一半,她沉吟了片刻道:“那你為什麽要對我說!天佑難道就不知道嗎?”

    “因為他比你堅持!”七公子的話像利刀一般射中了雨柔的心。

    雨柔心虛地退了兩步:“你……你什麽意思?”

    七公子道:“他是王爺,自以為的優勢會讓他理所當然覺得可行,看不清現實,而你顯然很容易看到現實,否則你也不會想到炸死,一則逃避齊暉對你的殺意,二則試探慶王對你的心意。”

    “不要再說了!”雨柔側過身,她的臉有些微微發燙,一種被人看穿的羞恥感籠罩著她。

    “你要是足夠聰明,就離開他,跟我迴去!”七公子建議道。

    雨柔經過短時間的調整,迎上了他如刺般的目光:“你以為你三言兩語就能挑撥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嗎?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也要和他一起闖一闖!他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我也可以不要命,大不了一雙腦袋,你們皇上要,拿走便是!”

    七公子笑聲低低的,仿佛從咽喉深處幽幽傳來,在夜裏越發得陰冷:“匹夫之勇,但我還算欣賞。不如我們再來打個賭?”

    “不跟你賭!”雨柔急著要離開,和他說話沒有任何安全感,她總覺得自己隻會往他下的套子裏鑽而已。

    七公子伸手便攔住了她:“由不得你。”

    雨柔真是服了,她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怎麽就和他扯不清,連打賭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她就不信了:“不賭就是不賭!”

    七公子的手掌如劍鋒一般氤氳著殺氣,雨柔覺得皮膚仿佛要被削開一般,心想好大的殺意,如果再和他對著幹,他下一步就會殺了她的,雨柔掂量了一下,和自己的小命比起來,她且聽聽他要打什麽賭,她退了一步,道:“那就先聽聽是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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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公子嘴角暗含譏諷,看來她也會識時務,便道:“就賭你和慶王的婚事能不能成。”

    他背過身去走了幾步,又走了迴來,繼續道,“倘若你們成了,我便離開,不再勉強你。倘若不能成,你就得跟我迴軍營,履行我們還未完成的約定,如何?”

    雨柔悄悄在袖子底下對著手指,不安地原地踱了幾步,然後右手拳頭垂在了左手的手掌上,心想和毒蠍子合作她隻有被暗算的份,到時候怎麽死都不知道,可不能跟他迴去,他看似商量的語氣,實際上根本不允許她說不,可既然他詢問她的意見了,那麽她就該為自己爭取一下,主意打定,她就堅決地道:“就算不能成,我為什麽要跟你迴去?我不記得我們有什麽約定!”

    七公子眉鋒微微一動,這個女人的記性和他一樣差啊,經常忘記說過什麽,他扭頭打量著雨柔,一雙眸子在微弱的夜燈之下幽深如海,光芒犀利如鷹,他逼近,提醒她:“放了豬,我們是合作夥伴。”

    “豬是假的!你有欺騙嫌疑,我也說過你不守承諾,我也可以推翻自己的同意!”雨柔抓住機會翻供!

    七公子眼裏的思量更深了,他斂了斂目光,不屑地笑了笑:“你的那隻會說人話的豬在本王的皇姐身邊,我要殺它易如反掌,那麽我們的合作還是成立的,隻要我不殺它,你就是我的夥伴。你有膽量賭嗎?”

    他捏起她的下顎,逼著她抬起頭來和他直視。

    媽的!雨柔心裏罵道,又拿豬來威脅她!她恨得牙癢癢:“我有權利說不嗎?你既然不允許我說不,還假惺惺問什麽?虛偽!無恥!”

    七公子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你有膽。但至少本王給了你一半的機會,不是嗎?”

    雨柔憤憤地看著他,沒錯,隻要她和慶王能夠成婚,她就自由了,和他半粒灰塵的關係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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