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柔等了好多天。

    七公子並沒有如約放了豬,而是將這事擱下了,自從那日談了之後,他一直忙於軍務也沒傳喚過她。

    戰事吃緊,他心情不暢的時候便會在營中後山的一處涼亭站立沉思,雨柔觀察了好幾天。

    她也打探到了豬被關在重犯的地方,據說那個薩倫親王也被關在那裏,任何人不得探視。

    薩倫親王是句遲國王額倫的二弟,早年恭國和句遲貿易的時候經常往來兩國,戰爭爆發之後得知薩倫親王正在恭國,於是當時的將軍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折損了三百名勇士,才捉到了薩倫親王,句遲國安分了數月,三個月前便不顧薩倫是否還在手中,開始了大規模的進攻。

    上次句遲國假借使者刺殺未遂之後,薩倫已經徹底喪失了利用價值。在上報朝廷獲準之後處決薩倫,行刑期逐步逼近。皇上帶領二十萬大軍已經越過了吳水河,很快就要從官道抵達南疆,到時候想要救人可比登天還難。

    營救行動時間越來越緊迫,楊雲和孟星幾乎形影不離,自從孟星和慶王那古怪的行為被他發現之後,楊雲一直在尋找機會抓孟星的把柄。

    孟星也深知此人不能留了。基於自己被盯得緊,所以令其他內應部署了一個一石三鳥之計。他得到三個指令,第一、協助救出薩倫親王;第二、除掉楊雲。第三、逼走陳雨柔。前兩個指令孟星倒是可以明白,可第三個他就有些想不通,陳雨柔對攻打句遲有著重要的作用,為何要逼走她?

    當日,雨柔便聽到了有人故意放給她風聲,那就是公子要殺豬的消息,雨柔不疑,覺得七公子言而無信倒也是他的風格,否則為何連續幾日都不履行放了豬的承諾?原來思來想去還是要殺了豬,既然要殺豬,那麽也就是注定她不會幫他們了,而她不會幫他們,她絕對相信,七公子不會讓她活著離開的!

    她開始計劃逃跑!

    是夜,雨柔聽聞七公子、孟星帶領五萬勇士趁著夜色突襲句遲國駐軍。南疆營地的防守最為薄弱,剩餘的士兵都養精蓄銳好好休息,等待白日裏的惡戰。

    關押的重犯的兵防略有疏鬆。雨柔思前想後,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深夜,她決定劫囚,把豬先救出來!

    當夜,執勤人比以往少了許多,雨柔平日裏和炊事班的關係比較親近,沒事也幫著幹點活,因此她的出入並未引起其他人的懷疑。她的傷口需要換藥,因此她又認識了軍醫王伯忠,平日裏也幫著救治傷員,她知道有一種麻醉藥可以讓人暫時昏迷。

    雨柔的背後,有一雙如狐狸般狡猾的眼睛在暗處盯著她,他搖著扇微微而笑。她開始行動了。

    雨柔給看守的士兵們送了壺茶,說是夜裏突襲,營地守軍較少,需要提起精神來執勤,將軍給吩咐的,一人一杯茶,提神。軍營裏根本沒有女人,偶爾有個女人也是大家津津樂道的對象,雨柔是大家心目中的女英雄,因此對她的警惕自然就少了,也不懷疑,便喝了她的茶。

    沒想到事情進行得異常順利,雨柔打開了牢房,見到了被關在牢中的豬,她不停叫喚著:“喂,劉建軍,劉sir,起來,快起來跑路!”

    可是那隻豬睡得唿哧唿哧響,把雨柔急得,她揪著它的耳朵,那豬發狠咬住了雨柔受傷的手,雨柔疼得差點就暈了過去,她一腳踢開了豬,還是不死心罵道:“死豬頭,你敢咬我,你……”

    隻見那頭豬唿哧唿哧發出鼻音來,雨柔的腦袋嗡嗡作響,莫非這真是一頭豬嗎?她心裏哪個惱,七公子竟然拿一隻真豬來戲弄她!

    雨柔來不及細想,她忍著痛從牢房裏跌跌撞撞出來,卻見幾名黑衣人刷刷砍斷了牢門的鎖鏈,從裏麵救出一個人來。還未等雨柔開口,隻見其中一名黑衣人嗖得飛過來一顆小石子,點了她的穴道令她動彈不得。

    黑衣人對著囚犯下跪:“薩倫殿下,屬下救駕來遲。”

    原來那個人就是薩倫親王,牢房裏很昏暗,雨柔看不清楚他的麵貌,他體態魁梧,留著胡須,看上去中年的樣子。

    其中兩位蒙麵人迅速將薩倫帶走,而剩下的那個蒙麵黑衣靠近雨柔,往她手裏塞了把刀挾持著她,將昏迷不醒的守軍,一個一個戳死。

    鮮血飛濺了雨柔滿身滿臉,她心中抽痛,方才這些士兵們還對她千恩萬謝毫不設防地喝了她送的茶,如今卻由她親手將他們送上了黃泉,裏裏外外二十幾人都死在昏迷之中。

    雨柔被他們帶到了大牢的門口,幾名黑衣人帶著薩倫拉著早已準備好的繩索,翻越上了懸崖,那名黑衣人最後飛了上去,他解開了雨柔的穴道。

    雨柔頹坐在那裏,她感覺夜風刺骨,一陣陣席卷而來,她腦袋頓時有些轉不過彎來,她劫獄沒劫成被耍了,而有人當著她的麵劫獄成功了,還用她的手殺掉了二十多名士兵。這是什麽狀況?

    她迅速將兇器一扔,忍著手中的劇痛跑迴了督軍的主帳。她的腦袋飛速旋轉著,被發現是遲早的事,到時候百口莫辯,她必須得想個法子脫身,她顧不上疼痛,迅速清理了臉上的血跡。

    她來到了火器庫,平日裏她也去過幾次火器庫,大夥都對她不陌生,她也很努力學習古代的火箭、火銃和鐵火炮的簡易製作,深夜值守的人少,雨柔趁機溜了進去,借著月色,她用泥土陶罐製作了幾個簡易的不會傷人的火器,她帶上機括繩索,悄悄又溜了出去,她用嘴和左手費力地將東西安裝完畢,這是她給自己留的一條生路。

    用不用得上還不得而知,但是有準備總好過被動等死。

    很快,楊雲發現重犯丟了,軍營之中起了騷動,黃色的信號煙火飛起衝天,留在營地的守軍舉著火把到處在搜尋。

    雨柔在督軍的帳篷中心咚咚跳得很快,這件事情太過蹊蹺,她估計是被栽贓了。如今可是百口莫辯,那督軍早先就懷疑過她,如今好不容易信任了些,恐怕今日一舉又會將她的來意曲解,她坐實了細作之名,句遲國送炸彈,而她舍命拆炸彈,就是為了博取他們的信任,而她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救薩倫親王。

    雨柔如坐針氈,腦袋裏浮現過n種可能都逃不過一死的命運,被人陷害致死,真他媽的太窩囊了!

    雨柔離開案發現場之後,楊雲馬上就趕來了,他一麵派人去追,一麵翻看有沒有活口,這時李束也帶著一隊人馬來了,他還帶著軍醫王伯忠,檢查的過程中發現還有一名士兵有氣,李束問他:“是誰幹的?”

    士兵指著楊雲:“是楊校尉,帶人劫獄!”

    楊雲一聽,怒罵:“你血口噴人!”他憤怒地一刀要砍下去!

    李束慌忙阻止道:“楊校尉莫要衝動,他神誌不清,難免胡言亂語,不是你做的還怕什麽?先帶下去救治!”

    楊雲氣鼓鼓地看了李束一眼:“哼,誰怕誰,反正不是我做的!”

    楊雲搜集了現場的很多證據,都指向陳雨柔,他心道,這個女人果然是個細作,真是太不簡單了,居然以死來博取他們的信任,連督軍都被她給欺瞞了,於是將這次殺人劫獄裏應外合的鐵證都報給了督軍,矛盾直接指向了陳雨柔!

    很快,督軍召見她了,如她所料,督軍心裏不暢的時候,會去那個亭子裏,那裏有冰涼的山風。

    雨柔在他身後站定。

    七公子迴轉身來,他的臉上還留著未幹的血跡,他的頭盔放在了亭子裏的圓桌上,他脫下了身上的鎧甲,裏頭一身黑色的便衣,腰間依然掛著從不離身的令牌。他的那柄紋蛇長劍躺在石桌上,沉甸甸的,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

    他打量著雨柔,他的臉龐在熊熊燃燒的火把之下泛著黃光,血沫汙漬沾在他的臉上,他就像從那滾滾黃沙中邁步而來的戰神,經曆了無數廝殺,眼裏有一抹沉甸,深深得沉寂在黑夜裏,又恍如那收起鋒芒的巨獸,此刻他的眼中醞釀的怎樣一場狂風暴雨。

    不得不說,見到氣勢如此的七公子。

    雨柔心裏有那一刻是畏懼的,她此刻完全猜不透他將要怎麽對付她!(她心中的小人在撓牆,哎喲喂,這迴慘淡了,趕快逃吧!有口難辯的冤案啊!)

    果然,七公子用還染著敵人鮮血的劍犀利地指向了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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