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佑並未遠離,聽說那士兵就是昨日他和孟星放走的那個,便細細迴想,那雙眼睛倒是相像。他驅著輪椅靠近了雨柔,側著打量著她,不敢確定地喊道:“雨柔姑娘?”

    “嗯?天佑,沒想到這麽快又見上了!”雨柔報以一笑。

    “你……為何要冒死迴來?”天佑詢問。

    “怕你有危險。”雨柔道,“不過你放心,我沒對督軍說什麽。”

    天佑一怔,她當真是因為他而迴來嗎?他的神情有一絲驚訝,更有一絲難以置信,在經曆了生死好不容易逃脫,她竟然還迴來,為了他?還很細心地沒有在督軍麵前透露什麽。

    天佑的喉結不由得動了動,他仿佛要確認什麽般,繼續問道:“你為何要這麽做?你我平水相逢,我幫你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你卻以性命相迴報。”

    “有何不可呢?”雨柔笑著,她是真心地要迴來,“天佑,你我素不相識,你都能拔刀相助,如果沒有你,我已經死了。我就不能為你赴湯蹈火麽?”

    天佑那雙深邃含情的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雨柔,她一身士兵的服飾,寬寬大大,長發隨意一紮,臉清洗得幹幹淨淨,那雙眸子純淨得就像天池明鏡般的水麵。他幫她帶著點私心的,而她卻滿心赤誠地迴報於他,他心裏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皆有,她坦然明淨的笑照耀到了他內心的某些陰暗處,令他覺得羞於和她站在一處。

    天佑的聲音不覺得有一絲顫抖:“雨柔姑娘,在下慚愧,但不知你有幾成把握全身而退?”

    “天佑,你不用擔心,我專門處理這種爆炸品,沒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了。”雨柔捏著手裏的炸彈,看上去身經百戰,毫不擔心。(事實上,她內心的小人正在用毛巾絞汗呢~擦,每次拆彈,她都踩在鋼絲上呢!一點也不好玩!)

    天佑沉默了半晌,輕輕拿起雨柔的左手,摘下了自己的白玉老虎戒指,戴在了她的大拇指上。

    雨柔頓覺驚恐萬分,這戴戒指可不是開完笑的!求婚才戴戒指噠!他這是要求婚咩?太誇張了吧?雖然他很帥,但是她可不是那麽隨便的人涅,雨柔就感覺手上爬了一隻蟑螂一般,拚命想把它給撣掉。

    天佑篤定地道:“你且不必慌張,白老虎是我恭國的圖騰,象征著勇氣,據說戴上它的人都能逢兇化吉。我希望你能夠平安處理好這件事。”

    雨柔看著天佑沉靜如水的目光,她感受到手指上傳遞來的沉甸甸的分量,心想還好還好,果然是她多想了!可這一看就是一枚價值連城的寶戒,和那名督軍手上的一模一樣,他怎就這樣輕易就套在她的指上,雨柔想要還給他,但是她一手拿著炸彈,也騰不出空來。隻得道:“天佑,使不得,這東西太珍貴了,萬一給炸壞了,我可賠不起。”

    天佑禁不住笑出了聲:“雨柔,你真是個有趣的姑娘,戒指乃身外之物,又豈可與你的性命相提並論,炸壞可以再做一個,我失去了像你那麽好的朋友,可是萬難再有一個了。”天佑心下也覺得奇怪,雨柔既然知道他是王爺,卻沒有絲毫等級觀念,依然稱唿他為天佑,似乎王爺這個身份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這讓他感覺無比不同。被人視為平等的感覺卻原來是這般親近。他並沒有說破,隻是默默體會著這來之不易的情誼。

    “……既然這樣……那,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完完整整站在你麵前的。”雨柔鬆了口氣,炸壞不用賠那還差不多,她也不是扭捏之人,推來推去沒意思,“哎,天佑,你真視我為朋友嗎?”

    “當然。難道你不認為我是你的朋友嗎?”天佑坐在輪椅上微微笑著。

    雨柔一聽那好啊,交朋友她喜歡,她爽氣一笑:“你是我在恭國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我們擊掌約定,如若我平安脫險,一定親自把戒指交還給你!”

    “好!”天佑伸出右手。

    雨柔啪得一聲就拍了上去,這是一個約定,也是一個信念,她要相信自己,經過這麽多難關,這次也能夠全身而退!(心裏的小人開始呐喊,啊喂,萬一要是沒成功,死了,豬怎麽辦?萬一你要是一條手臂廢了,這以後可腫麽辦咧?)

    於是雨柔鼓起勇氣厚顏無恥地開始了“托豬”,她道:“天佑,既然我們是朋友,如果我有什麽不測,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天佑覺得有意思,剛認了朋友,就開始拜托事來了,他倒想知道會是什麽事,便道:“請說。”

    “我有一個朋友是隻豬,他在營地外頭等我,你若有機會見到他,還請收留他,並且保護他。”

    天佑微微張著嘴,她居然把豬當成朋友?他雖驚疑但也並未表現出來,耐心地詢問:“什麽樣的豬?居然能和雨柔成為朋友?”

    雨柔繪聲繪色開始描述:“這隻豬會說話,識字,是很神奇的豬。渾身黑黝黝的,一對可愛的小獠牙,像隻山豬那樣。”

    天佑忍俊不禁,他很難相信這是真的,他笑說:“……好!我若見到它,一定會保護它的。”

    “天佑,是真的!你記住哦!我走了!”雨柔見孟星在遠處向她招手。

    這迴真的要壯士一去不複返了,雨柔向天佑道別,起身向孟星跑去,把豬給托付了,下一刻,她沒什麽好顧慮的了。

    孟星著人挖的坑,一深一淺,兩坑的距離即不容易被炸藥轟坍,也讓雨柔有機會逃生。

    雨柔看了看現場,挺滿意的,她道:“孟星,你帶弟兄們到防護沙袋的後方去吧。”

    “嗯。”孟星低低應了一聲,打了個手勢,士兵們迅速撤離。孟星微眯著眼,看著雨柔一臉淡然的表情,火炮的威力他在戰場上見得多了,十米開外都被炸得血肉橫飛,屍骨無存,更何況手中拿著,她究竟能不能逃脫……他表示懷疑。

    “孟星,你怎麽還不走?”雨柔檢查完耳朵的隔音棉,審視了地勢,發現孟星一臉固執地站在那裏,那表情說不出的古怪,他的雙眼微紅,手握在佩劍上的力道極大,可以看到鼓起的靜脈。

    雨柔仰頭看到孟星這一副緊張的模樣,不由得笑……她重重拍了拍他的臂膀:“走吧走吧。不用擔心。我會沒事的!”

    雨柔一麵說著一麵攆他走,這個男人真是難攆,超負責的,好似他帶她進來了,就必定要保護她的人身安全,否則他萬死難辭其咎。

    看孟星一步三迴頭地走遠了,雨柔在坑邊躺好,將手伸入沙袋的缺口,將炸藥對準另外一個周邊壘滿沙袋的深坑,她一個閉眼,鬆手。

    巨大的火光衝天而起,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整個地麵因為爆炸而在震動,山裏的飛鳥轟得一聲飛起,四散而去。

    士兵們都噤聲望著,衝天的火光照亮了每個人驚駭的神情。

    這是一枚威力巨大的炸藥,他們見所未見,如此小的一個盒子,居然會有如此強大的殺傷力。

    爆炸的餘波將四周的草葉掃蕩得光禿禿得,隻剩下草莖一邊倒。餘威將安全線外的眾人掃倒了一大片。

    天佑的輪椅震裂了,此刻他忙不迭想要驅動輪椅往前查看,可是椅子不爭氣地斷裂,孟星穩穩扶住了:“慶王,末將前去查看即可!”

    天佑道:“快!快!不必顧我,先救雨柔!”他心裏莫名焦急,沒來由的不想她死。

    雨柔在失去知覺前,腦海中僅剩一個想法:威力忒大,賠了,職業生涯終結!老天保佑速度穿迴去吧!

    在懸崖閣樓驅完毒的七公子,眯眼看著衝天的火光,硝煙久久不曾散去。

    他隔著那麽遠的距離依然能感受到逼人的熱浪。

    他赤露著上身,渾身的肌肉在陽光的投射下仿佛鍍上了一層鎏金,光澤堅實,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他勤於練武,不近女色,雙目所投射出來的亮,隱隱可以折射出一股清冷的餘暉。

    盡管他的肩胛處纏了好幾圈紗布,但此刻他立在窗前,那偉岸的身軀,逼人的目光,卻依然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氣勢,令人甘於俯首聽命。

    他的身後畢恭畢敬跪了一地的人,為首的是王信,王信等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道:“公子,刺客沒有抓到。但一定是軍營裏的人,否則不可能逃得如此之快!”

    七公子穿上了一件玄色的長衫,係好月白色的羅料腰帶,沉沉地道:“不必追查刺客了,本王自有主意。你先下去。”

    “是!”王信率人離去之後,便來了兩名軍醫。一名年長的叫王伯忠,年輕的叫邱建業。

    王伯忠道:“稟督軍,陳雨柔奄奄一息,肺腑重傷,手骨碎裂,唿之不應,怕是活不過今晚。還請督軍定奪,是否……”

    七公子眉頭一緊:“是否什麽?”

    王伯忠擦了擦額頭的汗:“是否通知其家人見上最後一麵,準備後事。”

    七公子慢慢捏緊了拳頭,胸膛微微起伏,他抿著嘴,她可不能就這麽死了,她興許是個極有用處的人。

    他來來迴迴走了一圈,記上心來:“把墨子高找來。”

    王伯忠嚇得臉色一變,跪地磕頭道:“公子使不得啊,那墨神醫孤僻古怪,老奴一把老骨頭死不足惜,可不能耽誤了雨柔姑娘的性命啊!”

    “貪生怕死的老匹夫。你若敢不去,本王現在便將你埋入黃土作古去!”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王伯忠早已嚇得腿都直不起來,如糠篩子般抖動。

    邱建業見此便道:“公子若信得過,邱建業願冒死前去請墨神醫。”

    七公子打量了一翻這個書生氣的年輕人,道:“好,邱建業,本王命你帶信物前去將墨子高找來!今日務必趕迴!”

    “是!”邱建業接過一枚顏色古舊的小鐵牌。他不敢耽擱,當下騎著快馬絕塵而去。

    那墨子高住在邊境的一座深山裏,路途倒也不遠,就是行為古怪,品性也不好,他醫人的方式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墨子高約莫四十來歲,禿頂,梳著兩條小辮,長著兩撇八字胡,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小眼色迷迷的,他當時就是用那種色迷迷的眼神盯著邱建業的。

    邱建業被看得毛骨悚然,他家的地麵上一字排開著許多人頭骨,這廝平日裏還經常玩一些殺人的遊戲。幾個未腐爛的人頭,頭蓋骨被削了去,人腦裏長出了一顆顆的草來,腦袋上還用刀刻著他們的名字,諸如:連環刀諸葛平,龍虎拳薛三等等,都是江湖中有點名頭的人,原來都死在這裏。他的床上坐著一個呆愣的美人,美人衣不遮體。會走不會笑,看上去是個藥人。

    邱建業沒想到這家夥惡心到這地步,他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到美人的鼻子底下,嚇得癱坐在地:“她……她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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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子高嘿嘿一笑:“年輕人,你膽子真不小啊,敢到我老墨的地盤來。”他摸了那個死美人的胸一把,又摸了摸邱建業的頭,自言自語道,“不錯的人頭,正巧最近沒有新鮮的腦袋,你這顆雖然小了點,但是夠過養幾株蝕心草了。”

    饒是再膽大的人,見到了墨子高這麽一說也嚇出一身冷汗來,更何況邱建業根本不會什麽武功,這個墨子高武功也深不可測,武林高手的腦袋都被他用來種草藥了,更何況他這顆書生頭。

    墨子高拿出一把尖刀來,在地上蹭了幾下,對著邱建業道:“放心吧,老墨的刀子很快。”

    “墨……墨神醫,你可不能殺我。”邱建業哆嗦著摸出令牌來,亮在墨子高的眼前,“公子令你馬上趕去軍營救人。”

    墨子高瞅了一眼,微微一頓,但是他繼續磨刀:“哼,我墨子高從不聽命於人,但是這個人是個例外,我欠他一條命,你放心,你死之後,我會履行我的承諾。謝謝他送來的這顆新鮮的腦袋。”

    墨子高說著就一把抓住邱建業的腦袋,四五下便將他的頭顱給割了下來。鮮血灑了一地,可憐邱建業就這麽枉死在墨子高的刀下,死都不曾瞑目。

    墨子高熟練地撬開了頭顱骨,然後將幾顆草種種了下去,那些草觸到了人腦,便立刻開始生根發芽,瘋狂地開枝散葉,他看著無比興奮:“要我老墨出手救的人一定也和死人差不多了,所謂一命換一命,穆天息,你也別怨我殺了你的人。”

    說罷,他托著邱建業的人頭,背了一箱子稀奇古怪的東西便騎著邱建業的馬向軍營而去。

    墨子高殺了七公子派去的人,他如約前來,這說明什麽?說明他並不懼怕七公子,他連七公子的人都敢殺,還有什麽不敢的?

    七公子見到邱建業的腦袋變成了花盆,饒是他心狠手辣,殺人無數,也覺得惡心。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軍營裏還有個叫邱建業的人,但是這個平凡之人,卻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他年輕,心無城府,他想建功立業,他不過去請了一個叫墨子高的人,卻被他割了腦袋,死得不明不白。

    他負在背後的手,緊緊捏住了扳指,仿佛要將它給捏碎,可是他臉上依然掛著笑:“墨神醫,那就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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