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徵稅,如同對百姓刮骨啖肉。你可見百姓們平日食不果腹,餓殍遍野得慘狀,你可見過年時節,全家老小圍著一塊饃用刀削碎末吃食?你可見冰涼得房內老人孩子無有糧草生生凍餓而死的慘狀?你可知,我東華傲,那一年,收屍焚化,成千上萬?」


    房內靜悄悄的,若無人之狀。便是舞姬們亦屏住唿吸,靜靜聆聽,生怕,打擾了陳述故事的人,忘了悲憫,忘了仇恨。


    齊晏卞邪唇舌緊抿,聽聞如此惡行,心潮起伏,澎湃難抑。隻得眼瞪若磐,盯著東華傲繼續言說。


    思思看的清楚,對麵齊晏卞邪壓抑的憤怒有多麽隱忍。


    「這都不算殘忍。」


    什麽?一國之君對自家百姓如此惡毒還稱不上殘忍?那,究竟要怎樣才算的上狠辣。


    「百姓們被他已禍害如此,還不夠。齊參借徵兵之由,挨家挨戶搜刮壯丁,強行帶走。令原本不堪負重的子民愈發苦不堪言。且無有一分銀錢補償體己。而這些壯兵究竟去了何處,果真在兵營裏?因何那麽多人離開家鄉便再也無有音訊了?」


    齊晏卞邪終於忍不住低吼問道:「他們究竟去了何處?」


    「南齊時,有座山,名喚天池。天池內有銅礦,這些壯丁就是被拉去天池挖山而去。而一個個冗長的洞穴剛剛挖好,人還在其內勞作,便被塌陷深埋,豈容得人逃了。我曾統計過,三年裏壯丁八十五萬,最後隻餘三萬不足……」


    啪!


    一聲震天巨響,齊晏卞邪身前梨花木的紅漆桌子轟然斷裂。琳琅杯酒瓜果滾落遍地……


    「你所言,當真?」一聲怒吼隔著溫酒果香傳入對麵齊晏卞邪及思思耳中,亦忍不住瞧去。


    「你若不信,可挨家挨戶詢問,是否真假,一探便知。我還未講完,公子還想聽?」


    「請講。」


    「當時軍餉亦不足,將士們餓的昏死在訓練營時有發生,一旦外番入侵,根本無力招架。而齊參卻鋪張浪費至極。一場宮宴下來,便耗費千兩,出遊一次便用掉千戶人家三年的吃穿用度。如此不說,若有大臣諫言此事,輕者丟官棄爵,重者當庭斬殺。」


    「你來說,百姓深受荼毒,齊參此人當斬否?」


    忽而提高聲音,如此責問隻令齊晏卞邪有口難辯,隻得傻愣愣聽著,良久無聲。


    東華傲拱手環讓,看向在場一眾英雄豪傑,情深意切復言:「緣何當年齊參被殺,天下百姓日夜歡唿整整十日!難道說,齊晏卞邪,為此你要殺光天下百姓來告慰你那昏庸無道至極的爹爹齊參不成!你們在看,蕭家執掌江山二十餘載,可有見過餓屍遍野?可有見過將士們吃不飽,穿不暖,餓死在殺場?可有見百姓怨聲載道?」


    「我所見,百姓們安居樂業,有蕭哲與諸葛塵阻擋外番侵襲,商販暢行,富裕豐盈。委實,過得甚為滋潤。餓死一事,從未見過。」


    眾人詢聲看去,竟是坐與齊晏卞邪身邊一胖大的俠士。


    「不錯,以前聽家父提及,我叔父和娘舅被抓走不知所蹤,我還記得幼時餓的渾身乏力,連樹葉亦被我等吃個精光。」


    「我也記得清楚,我一個幼小的妹妹就是被活活餓死的。而我爹爹早已被抓,奶奶在爹爹被抓當晚便斷了氣。娘親為了救活我們兄妹四人,竟削了腿上的肉為我們熬湯……還說,她若死了,就削了她身上所有的肉,烹食了……好在,娘親在那場浩蕩的飢餓中挺了過來,直到換了皇帝,我們家才吃飽穿暖了。」


    ……


    一時間,似乎喚起眾人噩夢般的迴憶。而在場之人無不經歷了。如是七嘴八舌,皆雲往事不堪迴首,談將起來,不勝唏噓。


    齊晏卞邪垂眸聆聽多時,直到眼前桌椅已被換新,溫酒瓜果重新置上,方坐下,抬眸看向東華傲。


    「總盟主,如此說來,你與狄川可是為天下百姓謀了天大的好事。」


    東華傲手撫耳垂,伴隨恥笑一語而出:「公子,你說呢?」


    「今日聽聞讓吾實在驚訝。這些,我從不知曉。此事,我定會查探。隻是,狄川畢竟與我有殺父之仇,而你,也必會與狄川同謀,我在想,是否應留你在世。」


    一聲起,東華傲帶來的俠士們皆手撫刀劍,虎目眈眈凝視,若離弦之箭,裹挾殺氣,似乎下一刻,此地便為殺場,不容忽視了。


    而齊晏卞邪的人,又豈會旁觀,亦紛紛執起手邊利刃準備隨時出鞘,砍向對麵那數十個血肉之軀。


    東華傲優雅執起銅築杯盞,放與唇邊輕嗅,復又輕放,抬眸環視周遭殺機四起的眾人。


    冷冷一笑:「公子想當皇帝,我且問你,你會給百姓帶來何種福利。」


    「蕭哲能做的,我一樣做的,且盛他百倍。」


    「哦?也就是說,你萬不會做出齊參那昏君的惡行了?」


    「我若做出那等喪盡天良的惡事,便死於亂劍,火燎之刑!」


    「既如此,我有何理由不助你?」


    什麽?


    齊晏卞邪與眾人難解其意,愣在那處,他所言究竟真假?


    「總盟主,你的意思,是協助與我?可,讓我如何信任。」


    「你雖統領江湖,以為如此便可瓦解整個朝堂勢力?難道你忘了,蕭哲其能?還是說,你太高估自己,忘了狄川與諸葛塵之能?當年我與狄川聯手不過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與他並無情意。怎說我就不能助你?隻要你對天下百姓更為有益,我焉何不能?」


    齊晏卞邪不語,隻思量著。


    一時躊躇,不能定奪了。


    思思見機遂哈哈大笑,使得眾人觀望。


    「公子本聰慧,令我欽佩,不過今日見你,不過爾爾。」


    「休的胡言,你算什麽東西敢如此汙衊我家主公?」


    思思冷目看去,恥笑相待,不過一介莽夫。


    「不能窺見他人心思,還有何本事擔當整個大梁子民的天子?便是有一日登上那九五之尊的龍椅,亦不辨是非,聽信讒言,久而久之,會否尋了你父齊參的老路?我不笑爾,誰當笑!」


    「好,我齊晏卞邪今日就信你一迴。來日路,還長著,我若一旦發現你圖謀不軌,隨時斬殺。」


    「公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此淺顯易懂之事,你都不懂,委實讓我擔憂,今後與你相伴,可否走的長遠。」


    東華傲冷目而視,眸中嘲諷似道利刃刺穿了齊晏卞邪的設防。猛然起身,走向東華傲近前,二人凝望相視,隻忽略周遭一切紛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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