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軒倒像早料到似的，臉上沒有一點驚訝。他隻是雙臂環胸，勾著嘴角看著他們，像這件事和他毫無關係一般。
“教主，我下不了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腦袋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要膨脹裂開一樣，痛得厲害。丟下劍，焰衣雙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希望能減輕這樣莫名的痛苦。
“焰衣哥哥，你怎麽了？是不是頭又痛了？”希兒緊張地問，自從這次哥哥將焰衣帶迴教以後，他就經常頭痛……有時候都會痛得暈過去……
此時，腦裏像有無數隻蟲子在爬、在咬一樣，痛得焰衣整個人跪倒地上，雙手不停的捶打著腦袋……
上官琪錦看到焰衣如此痛苦的樣子，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抱住他……當手快要接觸到焰衣的那一刻，他停了下來。
手指顫抖著迅速的縮了迴去，他沒有忘記焰衣是怎麽欺騙他的，沒忘記爹差點因為焰衣而丟了一條命……
他不是飛……
看到焰衣痛得額頭已經有汗水滑落，希兒更是著急了，她衝上前拉住白翌軒，“哥！你不要逼焰衣哥了，你明明知道焰衣哥哥就是……”
霎那間，白翌軒目光轉向了希兒，沒有瞪眼，也沒有蹙眉，但隻是那輕輕地一瞥，卻冷得讓人發抖。希兒剛到嘴邊的話被嚇得又咽了下去。
白翌軒緩緩走上前，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焰衣，將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焰衣擁入了他的懷裏。
抬頭望了一眼上官琪錦，輕笑道，“你的命再留幾天吧。”
白翌軒橫抱起焰衣，轉身命令門口的黑衣男子，“飛影，將上官琪錦關起來，穴道封住，把其他人送迴上官府！”
“遵命教主！”
臨走時，白翌軒對上官琪錦丟下一句話，“你能多活幾天，要感謝焰衣。”
感謝焰衣？上官琪錦閉上美眸，長歎一口氣……
第十章
意識恍惚，迷糊的影像出現在眼前……天空藍的如水晶一般無暇，碧綠的草地上，一棵高大的樹下，白衣男子依偎著，微風徐徐吹來，將他的發絲輕輕揚起，烏黑的青絲與風纏繞在一起。自己剛想上前詢問，忽然白衣男子變成了一個小男孩，蹲在地上哭得好不傷心！為什麽會這樣？衝上前要問清楚，眼前一切都變了……昏暗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麵前出現了兩個年齡相仿的男子在互相糾纏著……周圍湧上了好多的人……心口好悶好悶……隨後，激吻、淚水、懸崖、血跡……奇怪的畫麵反複出現……
一瞬間被驚醒！直直的坐起身，焰衣發現自己全身都已經濕透了……焰衣將手壓在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又做了這個夢……已經連續好多天都夢到這些場景……夢裏到底是哪？夢裏的人又是誰？
“舒服點了嗎？”一個非常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焰衣抬頭望去，說話之人正是白翌軒。
“教主……”
“做惡夢了？”白翌軒走到床沿邊，坐下，輕輕將焰衣額上的汗珠擦掉。
教主的手冰冰的……非常冰……
頓時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神經緊緊地繃住。
“沒想到你居然昏過去了……”白翌軒輕笑，手指勾起了焰衣的一縷發絲纏繞住，“是真的昏過去了，還是為了保住上官琪錦呢？”
焰衣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一雙清澈的黑瞳望向白翌軒滿含笑意的雙眼。
“教主……我……不是故意的……”
白翌軒靠近焰衣，完美的麵容在自己麵前漸漸放大……
“為什麽對他你下不了手？”白翌軒說話時的氣息輕輕吐上焰衣的臉頰……熾熱的讓他的腦袋又開始有些昏昏沉沉……
對了……上官琪錦！
“教主，上官琪錦呢？你……你沒有殺他吧？”焰衣緊張的問。
“你這麽緊張他？”白翌軒輕蹙眉，一隻手已經扣上了焰衣的後腦勺，讓他無法後退。
“或者說你已經喜歡上他了？”
“我……沒有！”焰衣垂下眼瞼，不敢直視白翌軒。
毫無預兆的，一個柔軟卻有些冰涼的東西貼住了自己的唇，一陣幽雅的香氣霎時隨著他的每一個唿吸混入鼻息之間……愣了一會後，焰衣才意識到——教主在吻他！
三十二
白翌軒並未在焰衣的唇上多做逗留，輕輕一吻後，他便放開了已經呆若木雞的焰衣。
邪魅的一笑，“這樣就傻了？”
“教主……你……”焰衣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我喜歡你啊，一直都喜歡你。”在說出這樣的話時，白翌軒的眼睛裏竟然不帶任何情緒……
一瞬間，焰衣的腦海裏出現了那個晚上，上官琪錦抱著他，在耳邊輕輕地說，“別再離開我了……留在我身邊……”
那夜的溫柔纏綿，現在他都記憶猶新……
視線不知道為什麽，變得有些模糊了。
白翌軒麵無表情的望了焰衣半響，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我被當成替身了啊？我還一直以為上官琪錦才是我的替身……”
“教主，不是這樣的……我隻是覺得……很早就認識上官琪錦了……我自己也控製不了……我也不清楚……”
“好了，無所謂！”白翌軒單手勾起焰衣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
“不管你心裏裝的是誰，最後你都是我的！懂嗎？”
白翌軒的冷眸裏懾人的光芒閃爍不定，他的語氣裏充滿了霸道。
焰衣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悲傷，羽睫輕顫，他輕輕的點頭，“教主，焰衣的命就是你的。”
上官琪錦被關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裏，四周陰沉沉地，隻有一個小窗戶有微弱的陽光射入，腳踝被鎖上了很重的鐵球，上官琪錦走動一步，鐵球與鐵鏈之間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一旁的草垛裏坐了下來，拉了拉束縛著自己的那個鐵球，鐵球發出咣當的聲響，上官琪錦無奈的笑了笑。
白翌軒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跑，還多此一舉，莫非他隻是想讓自己顯得更加狼狽？
門外有人來了，不知道和獄卒說了些什麽，接著就聽到了沉重的鐵門打開的聲音……
一白衣女子提著燈籠走了進來……
“這裏都沒人打掃的嗎？好難聞！”女子捂著鼻子，抱怨的說。
“迴小姐，關在這裏的人幾乎都是死罪……所以打掃不打掃都無所謂了。”獄卒恭敬的迴答。
“呸！狗耳給我聽清楚！關在這裏的人是教主的弟弟！”女子對著獄卒的後腦狠狠一爆栗。
獄卒很是委屈的摸著腦袋上微腫的小包，小聲地狡辯道，“就是教主要將他關到這裏的……”
“哼！”女子懶得和他多說什麽，畢竟她這次來……也是偷偷的。
“上官公子……”她拿著燈籠靠向角落那堆草垛。
“希兒？”近距離看清楚了來人，原來是白翌軒的妹妹，希兒，“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來帶你去見哥哥啊！”
“見白翌軒？”上官琪錦納悶的重複道。
希兒轉身對門口的獄卒說，“放了他，我要帶他去見哥哥！”
獄卒有些為難的摸摸腦袋，“但是……”這裏是牢房重地，人是不能隨便帶走的啊……
“是哥哥讓我帶他過去問話的！”說謊都理直氣壯，希兒有些佩服自己了。
“那教主他為什麽……”不自己來呢？
“你不知道焰衣哥哥昏過去了，教主一直在照顧他嗎？”真是麻煩的人，好歹她在暗夜教的威信也蠻大的吧？怎麽放個人都廢話那麽多？“教主哪抽得了身親自過來？”
焰衣昏過去了？現在還沒醒嗎？白翌軒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很嚴重嗎？無數個問題在上官琪錦腦裏浮現……頓時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真的忽視焰衣……
獄卒又愣了一會兒，連忙上去幫上官琪錦解開了腳踝上的鐵球。
“嗯不錯，算你識相！等我會到哥哥麵前美言你幾句的！”希兒開心的拉著上官琪錦快步走出暗房。
隻有那個獄卒還傻傻的站在那，一臉委屈的樣子……小姐，你都忘記問我的名字了，如何在教主麵前美言我嘛！
“上官公子，快點走！”希兒催促道，“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是後門，你輕功應該不錯，別給人發現了！”
“果真……並不是白翌軒召見我。”上官琪錦早就猜到了，不過事實被證明以後，他還是驚了一下，為什麽希兒要幫助自己？難道她不怕白翌軒責怪她嗎？
“是小雪求我放了你的啦。”希兒說，“小雪把你們的事都告訴過我了。”
“你為了小雪所以幫我？”上官琪錦眯著眼問道。其實他都沒打算逃，因為如果他走了，白翌軒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一家，到時候可能爹也會有危險。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這件事是哥哥不對，不管誰錯都和你沒關係，那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我和哥哥是同父異母的，也是他母親搶走了我母親的地位啊，你看我都不計較，照樣和哥哥那麽好。”
“那照這樣說，我也算是你哥哥咯？”上官琪錦打趣的說，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有開玩笑的心情……連自己都覺得很可笑。
“對哦！”希兒竟然也一時忘記了自己此時的目的，居然就這樣和上官琪錦大大咧咧的聊了起來，“我和哥哥是同父異母的，而你是他是同母異父的……這樣算起來，我們也有點關係也！那我叫你上官哥哥好啦！”
上官琪錦不語，隻是看著眼前已經完全偏離話題的希兒，微微揚起形狀優美的唇。
“哇塞，焰衣也是我的哥哥耶！但你們三個人的關係又那麽奇特，真是好傷腦筋哦！”希兒用手指搓著下巴做起思考狀，“但是最可憐的還是焰衣哥哥了……沒有過去已經很可憐了，還要違背自己的心願去殺自己愛的人……哎……”
聽到此番話，上官琪錦嘴邊剛才揚起的一絲笑意頓時完全消失！腦袋像被什麽擊中一般。
“希兒，你剛說什麽？焰衣沒有過去？還要違背自己去殺自己愛的人？”
“唔！”希兒立馬蒙住自己的嘴巴……心裏瞬間把自己罵了幾千遍了！就是這個嘴巴的錯啊……放上官琪錦就放吧，廢話還那麽多，看吧……露餡了！
三十三
“我……我什麽都沒說，你聽錯了！”希兒推著上官琪錦，轉移著話題，“你快點走吧！再不走就要給哥哥發現了！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了啦！”
“希兒！焰衣……”
似乎明白了什麽，上官琪錦還想繼續詢問下去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我現在已經發現了，他已經走不了了，怎麽辦呢？”
希兒頓時渾身一冷……完蛋了！
她尷尬的轉身，對白翌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勉強稱作是笑的表情，“哥哥……嗬嗬……”
“你在叫哪個哥哥？”白翌軒反問。
希兒臉都白了，難道哥哥早就發現她把上官琪錦帶出來了？而且從一開始就在偷聽他們的談話嗎？
“希兒，你知道背叛我是什麽後果嗎？”白翌軒冷冷的問，眼裏不帶一絲情感，冷得讓人覺得快要窒息一般。
“教主哥哥……我……我錯了……”像一隻可憐的小貓一般，身體微微發抖。
“當然不關你的事。”白翌軒朝身後的人勾勾手指，隻見飛影拽著小雪走了過來。
希兒頓時明白了一切，她哭著跪倒了地上，抓住白翌軒的衣角，“哥哥，不關小雪的事，不要對小雪怎麽樣！求求你了……如果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吧……我隻有小雪這一個朋友……”
麵對這樣的情景，小雪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她反倒安慰起希兒，“希兒，是我請你幫我放了少爺的，我的錯我自己來承擔……這個世界我本來就活膩了，沒有什麽留念的……你不需要為了我得罪他……”
此時，在裏屋休息的焰衣聽到後院有爭吵聲，也慌忙起身出房，一眼就看到了上官琪錦，與他的黑眸對視，焰衣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應該還在牢裏嗎？難道教主放他出來了？
白翌軒走近小雪，嘴角惡毒的撇起，一手毫不溫柔地抬起小雪的下巴，小雪眼裏竟然沒有一絲膽卻，她隻是狠狠地瞪著白翌軒。
“夠膽量的，你不怕死嗎？”白翌軒挑眉。
“我本來活著就沒什麽意義了！”小雪一臉無懼的說，“隻是在我死前，我想告訴你，少爺是你的親弟弟，他和你一樣無辜，從小就沒有了母親，他沒有錯！你不應該把你的仇恨加在他身上！何況愛情是不能勉強的，當年是你母親自己選擇了我們老爺的！”
“住嘴！”白翌軒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小雪吃痛的皺起了眉頭。
“我還輪不到你一個臭丫頭教訓！”白翌軒對小雪身後的飛影使了一個眼色……
下一秒，小雪嘴角溢出鮮紅的血絲……
“小雪！”希兒不顧一切衝過去，一把抱住了癱倒下去的小雪。
背上濕濕的……希兒抽出自己的右手，已經被血染紅的右手顯得那麽刺目。抬頭看到飛影手裏還拿著一把在滴血的匕首……
“畜生！”希兒嘶吼道！
“這是你的錯，是你先選擇背叛我的，不能怪我。”白翌軒若無其事的說。
希兒紅著眼盯著白翌軒，“哥……你好自私！我隻有小雪一個朋友，你竟然都不放過，背叛你的人是我，為什麽不殺了我！”
“希兒……不要哭……這樣很好……真的……”小雪拉住希兒的衣袖，蒼白的小臉泛起了一絲笑意，“能認識你……我好開心……下輩子……我們還要做好朋友……”
“不要小雪，你要堅持住，我要救你的！”希兒抱著小雪失聲痛哭。
“這樣很幸福……我能見到我的飛哥哥了……”
聲音從微弱到消失，抓住希兒衣袖的手，無力的垂下……
小雪已經閉上了眼，眼角流出一滴淚水，臉上還掛著美麗的笑容……
“小雪？小雪！”希兒奮力的搖著小雪，似乎希望將她搖醒一般，“不要死！你最想見的人就在你麵前，你不要死，焰衣就是你的飛哥哥，你快活過來啊！”
說著，希兒抬頭看著焰衣，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下，“焰衣哥哥，快過來叫醒小雪啊，她最想念的人是你，你就是她的飛哥哥，你快過來喊住她，別讓她走啊……”
可惜……這些話，小雪再也聽不到了。
白翌軒濃密的劍眉攏了攏，雕刻般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滿，漂亮的手指抬起，輕彈，希兒緩緩倒下……
“教主……希兒說的都是真的吧？”身後響起了焰衣沙啞的聲音，“我就是尹飛對不對？”
“是又如何？你根本什麽都不記得，你乖乖做我的焰衣就夠了。”白翌軒笑臉溫和，一副無害的樣子，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但是他的話卻深深地刺激到上官琪錦了。
“白翌軒！焰衣就是飛？”他簡直不敢相信，原來飛真的一直活在世界上，而且他們竟然使用這樣的方式重逢……
“連自己的愛人都認不出來，到底是誰的錯？”白翌軒反問。然後一手勾住焰衣的腰，將他攬入懷裏，“可惜他完全不記得你了，所以他是不是尹飛都無所謂。”
三十四
腦袋好痛，像要裂開一般，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
“放開你的手！”上官琪錦躍身而起，用力出掌劈向白翌軒。
白翌軒推開焰衣，輕鬆的一個轉身就避開了上官琪錦的拳頭。上官琪錦對準白翌軒，拳掌齊出，每一次出擊都是用盡全力。
上官琪錦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招式，隻是瘋狂的對著白翌軒出拳……
對白翌軒來說，上官琪錦的武功根本不算什麽，天底下根本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隻是雙手背在身後，一直躲避，也不還手。
“混蛋！”上官琪錦低聲吼道，馬上轉變拳頭的角度，由下至上朝白翌軒的下巴勾起一拳，白翌軒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換招式，沒有來得及躲避，被硬生生的打了一拳，下巴似乎像要脫臼了一般。
“啐！”白翌軒從嘴裏吐出一口血，用手背將嘴角的血跡擦去，眼睛裏黑色越來越沉。
白翌軒一個翻身跳到飛影身邊，從他的劍鞘裏取出一把製造精良的長劍丟給上官琪錦，自己隨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餘光落到飛影身邊的焰衣蹲在地上非常痛苦的樣子，輕輕蹙眉，對飛影交代道，“照顧焰衣！”
隨後，劍指向上官琪錦，“弟弟，我們好好的比一次吧……”
話音剛落，白翌軒便對著上官琪錦斜斜劈出一劍，上官琪錦迅速用劍背擋住，手腕一翻，舉劍相迎，雙劍在空中激烈的相交，發出清脆的聲響。
頓時，後院裏落葉飛舞……
焰衣在一旁呆立著，似乎整個世界隻有他一個人。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他不是和教主、希兒一起長大的嗎？他不是叫焰衣嗎？怎麽會突然變成了尹飛……
尹飛，就是那個讓上官琪錦日思夜想的人？就是那個自己曾冒充過的人？就是那個自己心裏有些怨恨卻又有些嫉妒的人？
但是他一點都想不起來啊……如果他是尹飛，為什麽他會忘記上官琪錦呢？
被封住的往事，在腦裏激烈的掙紮著，若隱若現……像是在夢裏，卻又比夢裏顯得還要飄渺……
心口好痛！一口格外鮮紅的鮮血吐了出來。
“飛！”上官琪錦見焰衣吐出了鮮血，注意力一分散，本來功夫就在上官琪錦之上的白翌軒抓住機會，舉劍斜劃過上官琪錦的胸口。
“啊！”上官琪錦一聲悶哼，胸口被劃出了一道深溝，鮮血流了出來。
鮮血沿著白翌軒的劍鋒緩緩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如鮮紅的玫瑰花瓣一般刺目。
此時，一直藏在上官琪錦腰間的白色玉佩也跟著滑落，掉在了鮮紅的血跡上麵。
晶瑩剔透的白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焰衣愣愣的看著這塊白玉，心裏有什麽在翻騰著。
上官琪錦右手捂住胸口，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溢出，最後低落在白玉上。
“認輸了嗎？”白翌軒抬起下巴，俯視著上官琪錦。
“我根本不想跟你比……”上官琪錦靠在身後的樹杆上，輕微的喘著氣，“什麽都可以給你，包括我的命……但是，飛是我的……”
抬眸看著一動不動的焰衣，他此刻的目光完全停留在上官琪錦腳步那塊白玉上……
“飛……不記得了嗎？這是我第一次送給你的禮物……”上官琪錦忍痛，俯身撿起白玉，上麵的血跡緩緩滴落到地上。
焰衣看著白玉的目光漸漸轉移到上官琪錦身上……
“現在還給你……”上官琪錦露出淡淡的笑容，在稀落的陽光照射下，顯得那麽蒼白無力卻又那麽絕美。
焰衣像不受控製一般走到上官琪錦麵前，臉上的表情甚是複雜，一雙美眸裏流光溢彩。
白翌軒冰涼的聲音響起，“這個時候你還希望焰衣想起你？”
“不記得我沒關係，記起來隻會更痛苦罷了。”反正他現在已經算是半個死人了，隻要白翌軒輕輕揮劍，他立刻就會死去，完全反抗不了……如果此刻飛真的記起了他，隻會讓大家都傷心罷了……上官琪錦苦澀地笑著，曾經在夢裏都希望能再次遇到飛，現在飛就站在自己麵前，自己卻無能為力……
白翌軒對上官琪錦的表現相當意外，本以為他會反抗，沒想到他屈服了？連日思夜想的尹飛都不要了？
“白翌軒，你答應過我，我死了就放過我爹。”
上官琪錦的眼裏閃著憂傷的光芒，讓焰衣一陣心悸，那是一種被壓抑了很長時間的思念，一瞬間，記憶如泉水噴湧而出……殘缺的片段迅速的拚合到一起……
記起了一切……眼裏淚光閃閃。
上官琪錦用非常寵溺的眼神，溫柔的看著焰衣，伸手觸摸他微冷的臉頰，依依不舍的放手，拉住焰衣的手，將白玉放到他手中，“若……不，焰衣，有白翌軒照顧你，你會幸福的。”
胸口真的好痛好痛，痛得無法唿吸……
最後瞥了白翌軒一眼，勾起摻有血絲的嘴角，“殺了我吧，結束一切……”
上官琪錦閉上雙眼，似乎在等待最後致命的一劍。
忽然胸口一緊，自己被什麽環抱住。
上官琪錦猛然一怔，真開眼……自己正被飛緊緊地擁早懷裏。
三十五
再看對麵的白翌軒，臉色頓時暗淡下來，漸漸蒼白，神情陰暗得可怕。
“如果沒有你我怎麽會幸福？”尹飛帶著哭腔的沙啞聲音在耳邊響起。
上官琪錦捧起尹飛微微透紅的臉，心痛地為他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動作溫柔的似乎生怕力道一大就會弄碎了他一般。
“飛，你記起我了？”
“恩，全都記起來了……”尹飛用力的點頭。望著上官琪錦的美眸裏充滿了思念和愛慕。
“哼，真可惜了，現在想起來是不是晚了點？”身後傳來白翌低沉而軒冰冷的聲音。
白翌軒有些憤怒的走上前，狠狠地抓著尹飛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身邊。不顧尹飛的反抗，強行捏起尹飛的下巴，逼他注視自己。
“在你墜崖時，你就已經死了！你隻要記得你是焰衣就夠了！”白翌軒漆黑的眼眸裏，似乎摻雜了血紅的顏色。
尹飛有些發愣，他從來沒見過教主如此激動的神情，他的手勁大得嚇人，指尖幾乎已經嵌進自己的手腕。
根本顧不上手腕的疼痛，尹飛輕輕搖頭，“教主，我的命是你的……”
一瞬間，白翌軒勾起了形狀完美嘴角，但是尹飛後麵的話卻讓他剛露出的笑容僵在臉上。
“但是我隻為上官琪錦而活……我承認之前我是喜歡教主你的，現在才明白，為什麽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迷住了，因為教主你和上官琪錦十分相似……之前我一直在怪自己為什麽要背叛你，為什麽自己無法對上官琪錦下手……現在明白了……我很慶幸上官琪錦沒有死去……”
白翌軒隻覺得自己的胸口悶得無法唿吸，他從來就不知道心痛是什麽滋味……就連知道母親拋棄自己的時候也沒有如此心痛過……但是他不承認這是心痛！尹飛從一開始就隻是他的一顆報仇用的棋子。
第一次看到尹飛還是在自己十四歲那年，在母親死後的幾年，他經常獨自一人來到無岸山，每次都會看到一個比自己要小很多的瘦弱男孩，在樹林裏砍柴，看到他滿臉傷痕，卻還是一臉笑意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經常躲在樹後觀察自己那個從未相認過的弟弟，雖然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思念母親，甚至比自己更思念，因為至少自己從來沒掉過眼淚，但是他恨他……是他的爹奪走了母親，害母親離開自己，而且再也迴不來了……
最後一次來到無岸山的時候，他看到兩個男孩坐在一起開心的笑著，談著……為什麽？為什麽這個男孩成了弟弟的好朋友？他們怎麽能那麽開心？笑得那麽無邪？再看看自己……自從母親離開了以後，身為暗夜教教主的父親就一直逼著他練武，讀書……要他繼承自己的教主之位……他似乎連笑都已經不會了……心裏嫉妒、怨恨、討厭……羨慕……
父親將他禁足了！關在暗夜教內，嚴格的訓練了他七年……爹因為練功
“教主，我下不了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腦袋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要膨脹裂開一樣，痛得厲害。丟下劍，焰衣雙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希望能減輕這樣莫名的痛苦。
“焰衣哥哥，你怎麽了？是不是頭又痛了？”希兒緊張地問，自從這次哥哥將焰衣帶迴教以後，他就經常頭痛……有時候都會痛得暈過去……
此時，腦裏像有無數隻蟲子在爬、在咬一樣，痛得焰衣整個人跪倒地上，雙手不停的捶打著腦袋……
上官琪錦看到焰衣如此痛苦的樣子，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抱住他……當手快要接觸到焰衣的那一刻，他停了下來。
手指顫抖著迅速的縮了迴去，他沒有忘記焰衣是怎麽欺騙他的，沒忘記爹差點因為焰衣而丟了一條命……
他不是飛……
看到焰衣痛得額頭已經有汗水滑落，希兒更是著急了，她衝上前拉住白翌軒，“哥！你不要逼焰衣哥了，你明明知道焰衣哥哥就是……”
霎那間，白翌軒目光轉向了希兒，沒有瞪眼，也沒有蹙眉，但隻是那輕輕地一瞥，卻冷得讓人發抖。希兒剛到嘴邊的話被嚇得又咽了下去。
白翌軒緩緩走上前，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焰衣，將比自己矮半個頭的焰衣擁入了他的懷裏。
抬頭望了一眼上官琪錦，輕笑道，“你的命再留幾天吧。”
白翌軒橫抱起焰衣，轉身命令門口的黑衣男子，“飛影，將上官琪錦關起來，穴道封住，把其他人送迴上官府！”
“遵命教主！”
臨走時，白翌軒對上官琪錦丟下一句話，“你能多活幾天，要感謝焰衣。”
感謝焰衣？上官琪錦閉上美眸，長歎一口氣……
第十章
意識恍惚，迷糊的影像出現在眼前……天空藍的如水晶一般無暇，碧綠的草地上，一棵高大的樹下，白衣男子依偎著，微風徐徐吹來，將他的發絲輕輕揚起，烏黑的青絲與風纏繞在一起。自己剛想上前詢問，忽然白衣男子變成了一個小男孩，蹲在地上哭得好不傷心！為什麽會這樣？衝上前要問清楚，眼前一切都變了……昏暗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麵前出現了兩個年齡相仿的男子在互相糾纏著……周圍湧上了好多的人……心口好悶好悶……隨後，激吻、淚水、懸崖、血跡……奇怪的畫麵反複出現……
一瞬間被驚醒！直直的坐起身，焰衣發現自己全身都已經濕透了……焰衣將手壓在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又做了這個夢……已經連續好多天都夢到這些場景……夢裏到底是哪？夢裏的人又是誰？
“舒服點了嗎？”一個非常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焰衣抬頭望去，說話之人正是白翌軒。
“教主……”
“做惡夢了？”白翌軒走到床沿邊，坐下，輕輕將焰衣額上的汗珠擦掉。
教主的手冰冰的……非常冰……
頓時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神經緊緊地繃住。
“沒想到你居然昏過去了……”白翌軒輕笑，手指勾起了焰衣的一縷發絲纏繞住，“是真的昏過去了，還是為了保住上官琪錦呢？”
焰衣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一雙清澈的黑瞳望向白翌軒滿含笑意的雙眼。
“教主……我……不是故意的……”
白翌軒靠近焰衣，完美的麵容在自己麵前漸漸放大……
“為什麽對他你下不了手？”白翌軒說話時的氣息輕輕吐上焰衣的臉頰……熾熱的讓他的腦袋又開始有些昏昏沉沉……
對了……上官琪錦！
“教主，上官琪錦呢？你……你沒有殺他吧？”焰衣緊張的問。
“你這麽緊張他？”白翌軒輕蹙眉，一隻手已經扣上了焰衣的後腦勺，讓他無法後退。
“或者說你已經喜歡上他了？”
“我……沒有！”焰衣垂下眼瞼，不敢直視白翌軒。
毫無預兆的，一個柔軟卻有些冰涼的東西貼住了自己的唇，一陣幽雅的香氣霎時隨著他的每一個唿吸混入鼻息之間……愣了一會後，焰衣才意識到——教主在吻他！
三十二
白翌軒並未在焰衣的唇上多做逗留，輕輕一吻後，他便放開了已經呆若木雞的焰衣。
邪魅的一笑，“這樣就傻了？”
“教主……你……”焰衣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我喜歡你啊，一直都喜歡你。”在說出這樣的話時，白翌軒的眼睛裏竟然不帶任何情緒……
一瞬間，焰衣的腦海裏出現了那個晚上，上官琪錦抱著他，在耳邊輕輕地說，“別再離開我了……留在我身邊……”
那夜的溫柔纏綿，現在他都記憶猶新……
視線不知道為什麽，變得有些模糊了。
白翌軒麵無表情的望了焰衣半響，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我被當成替身了啊？我還一直以為上官琪錦才是我的替身……”
“教主，不是這樣的……我隻是覺得……很早就認識上官琪錦了……我自己也控製不了……我也不清楚……”
“好了，無所謂！”白翌軒單手勾起焰衣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
“不管你心裏裝的是誰，最後你都是我的！懂嗎？”
白翌軒的冷眸裏懾人的光芒閃爍不定，他的語氣裏充滿了霸道。
焰衣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悲傷，羽睫輕顫，他輕輕的點頭，“教主，焰衣的命就是你的。”
上官琪錦被關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裏，四周陰沉沉地，隻有一個小窗戶有微弱的陽光射入，腳踝被鎖上了很重的鐵球，上官琪錦走動一步，鐵球與鐵鏈之間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一旁的草垛裏坐了下來，拉了拉束縛著自己的那個鐵球，鐵球發出咣當的聲響，上官琪錦無奈的笑了笑。
白翌軒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跑，還多此一舉，莫非他隻是想讓自己顯得更加狼狽？
門外有人來了，不知道和獄卒說了些什麽，接著就聽到了沉重的鐵門打開的聲音……
一白衣女子提著燈籠走了進來……
“這裏都沒人打掃的嗎？好難聞！”女子捂著鼻子，抱怨的說。
“迴小姐，關在這裏的人幾乎都是死罪……所以打掃不打掃都無所謂了。”獄卒恭敬的迴答。
“呸！狗耳給我聽清楚！關在這裏的人是教主的弟弟！”女子對著獄卒的後腦狠狠一爆栗。
獄卒很是委屈的摸著腦袋上微腫的小包，小聲地狡辯道，“就是教主要將他關到這裏的……”
“哼！”女子懶得和他多說什麽，畢竟她這次來……也是偷偷的。
“上官公子……”她拿著燈籠靠向角落那堆草垛。
“希兒？”近距離看清楚了來人，原來是白翌軒的妹妹，希兒，“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來帶你去見哥哥啊！”
“見白翌軒？”上官琪錦納悶的重複道。
希兒轉身對門口的獄卒說，“放了他，我要帶他去見哥哥！”
獄卒有些為難的摸摸腦袋，“但是……”這裏是牢房重地，人是不能隨便帶走的啊……
“是哥哥讓我帶他過去問話的！”說謊都理直氣壯，希兒有些佩服自己了。
“那教主他為什麽……”不自己來呢？
“你不知道焰衣哥哥昏過去了，教主一直在照顧他嗎？”真是麻煩的人，好歹她在暗夜教的威信也蠻大的吧？怎麽放個人都廢話那麽多？“教主哪抽得了身親自過來？”
焰衣昏過去了？現在還沒醒嗎？白翌軒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很嚴重嗎？無數個問題在上官琪錦腦裏浮現……頓時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真的忽視焰衣……
獄卒又愣了一會兒，連忙上去幫上官琪錦解開了腳踝上的鐵球。
“嗯不錯，算你識相！等我會到哥哥麵前美言你幾句的！”希兒開心的拉著上官琪錦快步走出暗房。
隻有那個獄卒還傻傻的站在那，一臉委屈的樣子……小姐，你都忘記問我的名字了，如何在教主麵前美言我嘛！
“上官公子，快點走！”希兒催促道，“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是後門，你輕功應該不錯，別給人發現了！”
“果真……並不是白翌軒召見我。”上官琪錦早就猜到了，不過事實被證明以後，他還是驚了一下，為什麽希兒要幫助自己？難道她不怕白翌軒責怪她嗎？
“是小雪求我放了你的啦。”希兒說，“小雪把你們的事都告訴過我了。”
“你為了小雪所以幫我？”上官琪錦眯著眼問道。其實他都沒打算逃，因為如果他走了，白翌軒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一家，到時候可能爹也會有危險。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這件事是哥哥不對，不管誰錯都和你沒關係，那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我和哥哥是同父異母的，也是他母親搶走了我母親的地位啊，你看我都不計較，照樣和哥哥那麽好。”
“那照這樣說，我也算是你哥哥咯？”上官琪錦打趣的說，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有開玩笑的心情……連自己都覺得很可笑。
“對哦！”希兒竟然也一時忘記了自己此時的目的，居然就這樣和上官琪錦大大咧咧的聊了起來，“我和哥哥是同父異母的，而你是他是同母異父的……這樣算起來，我們也有點關係也！那我叫你上官哥哥好啦！”
上官琪錦不語，隻是看著眼前已經完全偏離話題的希兒，微微揚起形狀優美的唇。
“哇塞，焰衣也是我的哥哥耶！但你們三個人的關係又那麽奇特，真是好傷腦筋哦！”希兒用手指搓著下巴做起思考狀，“但是最可憐的還是焰衣哥哥了……沒有過去已經很可憐了，還要違背自己的心願去殺自己愛的人……哎……”
聽到此番話，上官琪錦嘴邊剛才揚起的一絲笑意頓時完全消失！腦袋像被什麽擊中一般。
“希兒，你剛說什麽？焰衣沒有過去？還要違背自己去殺自己愛的人？”
“唔！”希兒立馬蒙住自己的嘴巴……心裏瞬間把自己罵了幾千遍了！就是這個嘴巴的錯啊……放上官琪錦就放吧，廢話還那麽多，看吧……露餡了！
三十三
“我……我什麽都沒說，你聽錯了！”希兒推著上官琪錦，轉移著話題，“你快點走吧！再不走就要給哥哥發現了！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了啦！”
“希兒！焰衣……”
似乎明白了什麽，上官琪錦還想繼續詢問下去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我現在已經發現了，他已經走不了了，怎麽辦呢？”
希兒頓時渾身一冷……完蛋了！
她尷尬的轉身，對白翌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勉強稱作是笑的表情，“哥哥……嗬嗬……”
“你在叫哪個哥哥？”白翌軒反問。
希兒臉都白了，難道哥哥早就發現她把上官琪錦帶出來了？而且從一開始就在偷聽他們的談話嗎？
“希兒，你知道背叛我是什麽後果嗎？”白翌軒冷冷的問，眼裏不帶一絲情感，冷得讓人覺得快要窒息一般。
“教主哥哥……我……我錯了……”像一隻可憐的小貓一般，身體微微發抖。
“當然不關你的事。”白翌軒朝身後的人勾勾手指，隻見飛影拽著小雪走了過來。
希兒頓時明白了一切，她哭著跪倒了地上，抓住白翌軒的衣角，“哥哥，不關小雪的事，不要對小雪怎麽樣！求求你了……如果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吧……我隻有小雪這一個朋友……”
麵對這樣的情景，小雪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她反倒安慰起希兒，“希兒，是我請你幫我放了少爺的，我的錯我自己來承擔……這個世界我本來就活膩了，沒有什麽留念的……你不需要為了我得罪他……”
此時，在裏屋休息的焰衣聽到後院有爭吵聲，也慌忙起身出房，一眼就看到了上官琪錦，與他的黑眸對視，焰衣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應該還在牢裏嗎？難道教主放他出來了？
白翌軒走近小雪，嘴角惡毒的撇起，一手毫不溫柔地抬起小雪的下巴，小雪眼裏竟然沒有一絲膽卻，她隻是狠狠地瞪著白翌軒。
“夠膽量的，你不怕死嗎？”白翌軒挑眉。
“我本來活著就沒什麽意義了！”小雪一臉無懼的說，“隻是在我死前，我想告訴你，少爺是你的親弟弟，他和你一樣無辜，從小就沒有了母親，他沒有錯！你不應該把你的仇恨加在他身上！何況愛情是不能勉強的，當年是你母親自己選擇了我們老爺的！”
“住嘴！”白翌軒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小雪吃痛的皺起了眉頭。
“我還輪不到你一個臭丫頭教訓！”白翌軒對小雪身後的飛影使了一個眼色……
下一秒，小雪嘴角溢出鮮紅的血絲……
“小雪！”希兒不顧一切衝過去，一把抱住了癱倒下去的小雪。
背上濕濕的……希兒抽出自己的右手，已經被血染紅的右手顯得那麽刺目。抬頭看到飛影手裏還拿著一把在滴血的匕首……
“畜生！”希兒嘶吼道！
“這是你的錯，是你先選擇背叛我的，不能怪我。”白翌軒若無其事的說。
希兒紅著眼盯著白翌軒，“哥……你好自私！我隻有小雪一個朋友，你竟然都不放過，背叛你的人是我，為什麽不殺了我！”
“希兒……不要哭……這樣很好……真的……”小雪拉住希兒的衣袖，蒼白的小臉泛起了一絲笑意，“能認識你……我好開心……下輩子……我們還要做好朋友……”
“不要小雪，你要堅持住，我要救你的！”希兒抱著小雪失聲痛哭。
“這樣很幸福……我能見到我的飛哥哥了……”
聲音從微弱到消失，抓住希兒衣袖的手，無力的垂下……
小雪已經閉上了眼，眼角流出一滴淚水，臉上還掛著美麗的笑容……
“小雪？小雪！”希兒奮力的搖著小雪，似乎希望將她搖醒一般，“不要死！你最想見的人就在你麵前，你不要死，焰衣就是你的飛哥哥，你快活過來啊！”
說著，希兒抬頭看著焰衣，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下，“焰衣哥哥，快過來叫醒小雪啊，她最想念的人是你，你就是她的飛哥哥，你快過來喊住她，別讓她走啊……”
可惜……這些話，小雪再也聽不到了。
白翌軒濃密的劍眉攏了攏，雕刻般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滿，漂亮的手指抬起，輕彈，希兒緩緩倒下……
“教主……希兒說的都是真的吧？”身後響起了焰衣沙啞的聲音，“我就是尹飛對不對？”
“是又如何？你根本什麽都不記得，你乖乖做我的焰衣就夠了。”白翌軒笑臉溫和，一副無害的樣子，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但是他的話卻深深地刺激到上官琪錦了。
“白翌軒！焰衣就是飛？”他簡直不敢相信，原來飛真的一直活在世界上，而且他們竟然使用這樣的方式重逢……
“連自己的愛人都認不出來，到底是誰的錯？”白翌軒反問。然後一手勾住焰衣的腰，將他攬入懷裏，“可惜他完全不記得你了，所以他是不是尹飛都無所謂。”
三十四
腦袋好痛，像要裂開一般，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
“放開你的手！”上官琪錦躍身而起，用力出掌劈向白翌軒。
白翌軒推開焰衣，輕鬆的一個轉身就避開了上官琪錦的拳頭。上官琪錦對準白翌軒，拳掌齊出，每一次出擊都是用盡全力。
上官琪錦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招式，隻是瘋狂的對著白翌軒出拳……
對白翌軒來說，上官琪錦的武功根本不算什麽，天底下根本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隻是雙手背在身後，一直躲避，也不還手。
“混蛋！”上官琪錦低聲吼道，馬上轉變拳頭的角度，由下至上朝白翌軒的下巴勾起一拳，白翌軒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換招式，沒有來得及躲避，被硬生生的打了一拳，下巴似乎像要脫臼了一般。
“啐！”白翌軒從嘴裏吐出一口血，用手背將嘴角的血跡擦去，眼睛裏黑色越來越沉。
白翌軒一個翻身跳到飛影身邊，從他的劍鞘裏取出一把製造精良的長劍丟給上官琪錦，自己隨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餘光落到飛影身邊的焰衣蹲在地上非常痛苦的樣子，輕輕蹙眉，對飛影交代道，“照顧焰衣！”
隨後，劍指向上官琪錦，“弟弟，我們好好的比一次吧……”
話音剛落，白翌軒便對著上官琪錦斜斜劈出一劍，上官琪錦迅速用劍背擋住，手腕一翻，舉劍相迎，雙劍在空中激烈的相交，發出清脆的聲響。
頓時，後院裏落葉飛舞……
焰衣在一旁呆立著，似乎整個世界隻有他一個人。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他不是和教主、希兒一起長大的嗎？他不是叫焰衣嗎？怎麽會突然變成了尹飛……
尹飛，就是那個讓上官琪錦日思夜想的人？就是那個自己曾冒充過的人？就是那個自己心裏有些怨恨卻又有些嫉妒的人？
但是他一點都想不起來啊……如果他是尹飛，為什麽他會忘記上官琪錦呢？
被封住的往事，在腦裏激烈的掙紮著，若隱若現……像是在夢裏，卻又比夢裏顯得還要飄渺……
心口好痛！一口格外鮮紅的鮮血吐了出來。
“飛！”上官琪錦見焰衣吐出了鮮血，注意力一分散，本來功夫就在上官琪錦之上的白翌軒抓住機會，舉劍斜劃過上官琪錦的胸口。
“啊！”上官琪錦一聲悶哼，胸口被劃出了一道深溝，鮮血流了出來。
鮮血沿著白翌軒的劍鋒緩緩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如鮮紅的玫瑰花瓣一般刺目。
此時，一直藏在上官琪錦腰間的白色玉佩也跟著滑落，掉在了鮮紅的血跡上麵。
晶瑩剔透的白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焰衣愣愣的看著這塊白玉，心裏有什麽在翻騰著。
上官琪錦右手捂住胸口，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溢出，最後低落在白玉上。
“認輸了嗎？”白翌軒抬起下巴，俯視著上官琪錦。
“我根本不想跟你比……”上官琪錦靠在身後的樹杆上，輕微的喘著氣，“什麽都可以給你，包括我的命……但是，飛是我的……”
抬眸看著一動不動的焰衣，他此刻的目光完全停留在上官琪錦腳步那塊白玉上……
“飛……不記得了嗎？這是我第一次送給你的禮物……”上官琪錦忍痛，俯身撿起白玉，上麵的血跡緩緩滴落到地上。
焰衣看著白玉的目光漸漸轉移到上官琪錦身上……
“現在還給你……”上官琪錦露出淡淡的笑容，在稀落的陽光照射下，顯得那麽蒼白無力卻又那麽絕美。
焰衣像不受控製一般走到上官琪錦麵前，臉上的表情甚是複雜，一雙美眸裏流光溢彩。
白翌軒冰涼的聲音響起，“這個時候你還希望焰衣想起你？”
“不記得我沒關係，記起來隻會更痛苦罷了。”反正他現在已經算是半個死人了，隻要白翌軒輕輕揮劍，他立刻就會死去，完全反抗不了……如果此刻飛真的記起了他，隻會讓大家都傷心罷了……上官琪錦苦澀地笑著，曾經在夢裏都希望能再次遇到飛，現在飛就站在自己麵前，自己卻無能為力……
白翌軒對上官琪錦的表現相當意外，本以為他會反抗，沒想到他屈服了？連日思夜想的尹飛都不要了？
“白翌軒，你答應過我，我死了就放過我爹。”
上官琪錦的眼裏閃著憂傷的光芒，讓焰衣一陣心悸，那是一種被壓抑了很長時間的思念，一瞬間，記憶如泉水噴湧而出……殘缺的片段迅速的拚合到一起……
記起了一切……眼裏淚光閃閃。
上官琪錦用非常寵溺的眼神，溫柔的看著焰衣，伸手觸摸他微冷的臉頰，依依不舍的放手，拉住焰衣的手，將白玉放到他手中，“若……不，焰衣，有白翌軒照顧你，你會幸福的。”
胸口真的好痛好痛，痛得無法唿吸……
最後瞥了白翌軒一眼，勾起摻有血絲的嘴角，“殺了我吧，結束一切……”
上官琪錦閉上雙眼，似乎在等待最後致命的一劍。
忽然胸口一緊，自己被什麽環抱住。
上官琪錦猛然一怔，真開眼……自己正被飛緊緊地擁早懷裏。
三十五
再看對麵的白翌軒，臉色頓時暗淡下來，漸漸蒼白，神情陰暗得可怕。
“如果沒有你我怎麽會幸福？”尹飛帶著哭腔的沙啞聲音在耳邊響起。
上官琪錦捧起尹飛微微透紅的臉，心痛地為他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動作溫柔的似乎生怕力道一大就會弄碎了他一般。
“飛，你記起我了？”
“恩，全都記起來了……”尹飛用力的點頭。望著上官琪錦的美眸裏充滿了思念和愛慕。
“哼，真可惜了，現在想起來是不是晚了點？”身後傳來白翌低沉而軒冰冷的聲音。
白翌軒有些憤怒的走上前，狠狠地抓著尹飛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身邊。不顧尹飛的反抗，強行捏起尹飛的下巴，逼他注視自己。
“在你墜崖時，你就已經死了！你隻要記得你是焰衣就夠了！”白翌軒漆黑的眼眸裏，似乎摻雜了血紅的顏色。
尹飛有些發愣，他從來沒見過教主如此激動的神情，他的手勁大得嚇人，指尖幾乎已經嵌進自己的手腕。
根本顧不上手腕的疼痛，尹飛輕輕搖頭，“教主，我的命是你的……”
一瞬間，白翌軒勾起了形狀完美嘴角，但是尹飛後麵的話卻讓他剛露出的笑容僵在臉上。
“但是我隻為上官琪錦而活……我承認之前我是喜歡教主你的，現在才明白，為什麽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迷住了，因為教主你和上官琪錦十分相似……之前我一直在怪自己為什麽要背叛你，為什麽自己無法對上官琪錦下手……現在明白了……我很慶幸上官琪錦沒有死去……”
白翌軒隻覺得自己的胸口悶得無法唿吸，他從來就不知道心痛是什麽滋味……就連知道母親拋棄自己的時候也沒有如此心痛過……但是他不承認這是心痛！尹飛從一開始就隻是他的一顆報仇用的棋子。
第一次看到尹飛還是在自己十四歲那年，在母親死後的幾年，他經常獨自一人來到無岸山，每次都會看到一個比自己要小很多的瘦弱男孩，在樹林裏砍柴，看到他滿臉傷痕，卻還是一臉笑意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經常躲在樹後觀察自己那個從未相認過的弟弟，雖然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思念母親，甚至比自己更思念，因為至少自己從來沒掉過眼淚，但是他恨他……是他的爹奪走了母親，害母親離開自己，而且再也迴不來了……
最後一次來到無岸山的時候，他看到兩個男孩坐在一起開心的笑著，談著……為什麽？為什麽這個男孩成了弟弟的好朋友？他們怎麽能那麽開心？笑得那麽無邪？再看看自己……自從母親離開了以後，身為暗夜教教主的父親就一直逼著他練武，讀書……要他繼承自己的教主之位……他似乎連笑都已經不會了……心裏嫉妒、怨恨、討厭……羨慕……
父親將他禁足了！關在暗夜教內，嚴格的訓練了他七年……爹因為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