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個瓶子裏就裝著一隻人類**……老實說看到這景象不被嚇到的人危機意識簡直可以當抹布被拿去擦腳……但九竟然就這麽低下頭把瓶子拿過去了!就這麽拿過去了!半點停頓都沒有跟情緒不會起伏沒兩樣……這還算了,真的,因為在仔仔細細瞄了兩眼之後,她迴給芯啟的卻是這麽一句話:


    “斷口參差不齊呈階梯狀……刀傷嗎?小刀,而且施害者力量很小……砍了七刀,沒有‘修飾傷’……”她隨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坐在椅子上的芯啟整整兩遍:“不把衣服脫下來,讓我確認一下有沒有帶刀?”


    “……我不常帶刀,更別提小刀……”芯啟懶洋洋地聲音極小,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真能控製得好:“再說,‘天戮’不是還在匾裏嗎?”


    “那你怎麽殺的她?”


    “……啊——”詭異的是,芯啟竟然沒惱:“通常來講,作為一個不想惹上麻煩的人,在她醉酒時撥打求助電話而非親力親為可是最明智的做法,不是嗎?”


    “嗯?”九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知道我為什麽沒有這樣做嗎?”話音剛落,芯啟就直接把自己的手機丟了過去:“我不知道你看自己的手機沒有……但看看我的,你就會知道她進來後那一段時間裏我有多尷尬多絕望……”


    有趣的是,芯啟這一動作的幅度特別大,並非手臂甩動的幅度大,而是手機被拋過去的角度特別“高”——依舊是正常範圍內,但卻明顯地越過了櫃台隻要注意著這邊的客人基本上都看得到;更離奇的是,做完這一動作後,縱使不想抬頭芯啟也感覺得到,店內那來自客人們、若隱若現的敵意略微降低了——沒有消失,但確實是降低了。


    至於九,她當即也是毫不客氣地滑起了芯啟早已解鎖的屏幕,可整整兩指頭下去,她入目卻依舊是一整排的短號:


    “……通用警、聯邦警察……虧你敢找他們……醫療協助、消防……這個是……‘緊急動物保護’?!”九傻眼了:“你這……這……這……都找了些什麽!”


    “全沒打通,不是嗎?”話雖如此,但芯啟表情依舊懶洋洋的,半點“苦笑”的意味都找不到:“店外也一樣……我想,這事兒發生的時候恐怕手機信號都會遭到這樣的‘類單向屏蔽’吧?她是不想有人幹涉還是什麽的倒沒法確定……但仔細想想,她挑的路可是越走越偏,乃至一個人都看不到。”


    微妙無比的音量,傳得到閱讀沙發那邊的摸估著也就“沒打通”、“店外”、“偏僻”這幾個詞而已——至於之後客人們會怎麽想,這就不在芯啟的考慮範圍內了。


    “……所以你一開始才會那麽緊張?”


    “不然呢?”芯啟還是懶洋洋的:“本來還以為是艾欣默克那一類完整保持了自己原有意識的事物……可是仔細思考一下的話,她前言後語似乎有些詞不達意……是‘綜合性’嗎?算了也無法確定……基礎意識崩潰後人的思想會扭曲到什麽程度理論上都不奇怪……”


    九突然敏銳地發現芯啟的話有點多;但芯啟一點掩飾的意味都沒有,或者說,直到現在這“突如其然”地放鬆下來,之前的一些事他卻是莫名其妙地迅速想通了……


    ……而這其中最讓他震驚的就是,從那女人把話題往“朋友”上引過去的時候,自己願意把話題進行下去根本不是因為自己的心軟;換句話說,那樣做最原始的受益者根本不是那個女人,而是芯啟自己!


    “其實說實話,人類的客觀心理規律是有可能被顛覆的,但這‘顛覆’主要可以分成兩個大類型,一來是經過訓練後的刻意隱藏,再者就是意識崩潰導致的混亂……”


    “……你到底在說什麽?”


    要說是怎樣開始懷疑的,其實還在於芯啟對於自己“心軟”的自我審查——當時可是無論怎麽審查都沒有結果,從這點考慮,“審查出錯”的概率已經可以先放一放,最大的可能依舊是他根本沒有“心軟”——哪怕那表現很像芯啟在心軟。


    “……其實區分這兩者的方法很簡單,一就是看‘保密性’,再來就是言語的前後邏輯……但這依舊是需要經過訓練的人才能進行分析的,畢竟依照人的性格與用詞習慣不同……”


    “我問了,你到底在說什麽?”


    排除掉“心軟”的可能後,更大的概率是那些話芯啟本來就打算講……這便是芯啟一開始的自我檢驗完全沒有結果的原因了,畢竟就算是“自檢”,他也一直從那女人的身上出發去考慮,可如果那些話自己本來就想講的話,最原始的出發點再怎麽著都應該是“自己”才對……


    ……我就說疲勞時應該先轉移注意力更換思路,芯啟忍不住這樣想……然而事實證明,這思路一轉移後馬上解出來的謎底更讓他不爽……


    “那訓練係統歸係統,但‘經驗’的比例依舊嚴重……沒辦法,時代在變人們的思維模式也在變,審訊方向也得隨時更新才行……雖然就難度而言反而是在逐年降低,而所能得取的信息質量……已經無限逼近於零……”


    “……單指對象是普通人吧?”


    拋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之後,有些事情芯啟本來就打算講,比如自己大學時期的法律根源性探討,比如那時一個普通人朋友給自己推薦的無數個冷門論壇,比如身在“火種”時參與的、綽號“群人”的不人道實驗……這些東西在芯啟記憶中埋藏許久了,但可惜的是不能講,至少不能在存在泄漏可能的情況下講……用當時的間諜內部極流行的一句格言,那就是“隻有死人才能毫無保留地泄漏情報,除此之外頂頭上司都不行……”


    ……明明當時的信息還不能篤定那女人就是個“死人”的……“本能”嗎?本能比邏輯還大膽還清晰……自己也真是有夠誇張的了……


    “所以說,那至今都……”


    “……你很囉嗦耶~~”


    “……”芯啟乍然而停,並不是因為他聽了九的話,事實上九先前已經嚐試著阻止過他好多次了,一次沒見效——真正讓芯啟停下來的原因,是因為九說這句話的語氣卻是嗲聲嗲氣的……本來,這也沒什麽問題,隻不過一考慮到九真正的身份,芯啟就感覺不到一絲可愛……相反,他隻覺得從脊柱開始逐漸擴散到周身的刺骨冰寒……


    “你好久沒有那麽聒噪了,”聲音依舊很小,但語氣非常清晰,傳遞得極其到位:“又想起了什麽嗎?那麽婆婆媽媽的?”


    婆婆……媽媽?!


    芯啟突然產生了一種直覺,那就是這最基本的原因恐怕還是跟傑有關……該死自己莫不是不知不覺中染上那貨的性格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跟他搞好關係……


    “……隻有充實的人,才有聒噪的權力不是?”


    就算如此,嘴硬還是得嘴硬一下的……誰叫這位是九,蒙什麽氣芯啟都不願意蒙她的……


    “憋了一路,很辛苦吧……要不要破了層窗戶紙?我也是個很好的對象吧?”


    ……嗯?


    這迴輪到芯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了……但就在九用她那雙足以撕裂鋼鐵的雙手,以一種非常非常親密的姿態捏住芯啟雙肩的時候……


    ……無論如何他都該反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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