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結局

    一連幾天,沈寶雲都沒有到海邊去,連晚上最喜愛的坐在礁石上模仿人魚仰頭看月亮的活動都停止了,每天隻在樹林中遊蕩休閑。

    七八天的時間裏都十分平靜,沈寶雲正有些鬆懈的時候,這天她攀在樹上摘椰子時忽然發現遠方海麵又漂來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塊平平板板的物體,上麵似乎還有人在動。沈寶雲一個激靈,連忙進入空間取出望遠鏡往那邊一看,果然是兩個人,一男一女,正巴在那塊板子上揮動胳膊奮力劃著,目標直衝海島而來。

    沈寶雲不由得要哀歎自己的好運了,怎麽自己到了這樣的天涯海角都還能遇到同類?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已經堅持很久了,按理來說自己應該劃著船過去幫助他們,但現在是末世,自己隻有一個人,而且還是空間者,因此沈寶雲就隻是在樹上默默地看著,暗想如果真的發生危險,自己再出去幫忙,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還撐得住。

    果然,那兩個人看到生存希望後,頓時激發出強烈的求生意誌,渾身突然有了力氣,拚命劃著水往海島這邊來,沈寶雲見他們漸漸靠近了,估計不會再有事,便身子一動,進入空間。

    後麵的事情沈寶雲就沒有看到了,那兩個人筋疲力盡地爬到岸上,癱在沙灘上好久都沒有站起來,直到半個多小時後恢複了一點力氣,他們才爬起來往島的內部走去,一路上也是不斷地東看西看,生怕從什麽地方撲出幾具行屍來,那種謹慎小心的樣子和當初沈寶雲剛來的時候一樣。

    但他們的體力在海麵上已經耗盡,走了一會兒就走不動了,撲通撲通地摔坐在地上,急促地喘著氣。

    女子虛弱地說:“這裏應該沒有行屍吧?離陸地這麽遠,行屍應該遊不過來。”

    男人說:“但願吧,希望不會有哪個行屍能挑戰極限穿越太平洋。不知道這個島上原本有沒有人,如果原住民變成行屍,也夠我們受的,難道再逃迴海裏?我們得趕緊恢複體力才行。你看,那樹上有椰子,我摘幾個咱們吃了,肚子裏有點底兒,身上就能有些力氣。”

    男人上樹往下丟了四五個椰子,女人撿起來,用隨身的刀子紮破頂端,兩個人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椰汁。他們在海上這麽多天,隨身的淡水早已喝完,隻能偶爾喝一點雨水,兩個人此時都極度幹渴,因此甘甜的椰汁一入喉,頓時就像瓊漿玉液一樣,那種美妙的感覺仿佛是吸毒的人得到了毒品,極致的快慰無法言傳。

    喝完了椰汁,他們將生的

    椰肉也吃淨了,這才覺得腸胃裏稍微好受一些,身體裏不再空空蕩蕩了,死亡的危險終於暫時遠離了他們。

    這時兩個人終於有力氣說一些閑話,女人拿著椰子殼說:“我現在覺得椰子是最好的東西,能解渴還能抵餓,當初大熊看船比較大,非要拿上別墅裏那一箱子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真是太傻了。”

    男人苦笑道:“他以為自己能在海上熬到末世結束,然後用這些東西換好一點的生活,可惜願望破滅了。”

    兩個人坐著恢複了一會兒力氣,又采了幾個椰子用衣服兜著,準備如果被迫離島的時候起碼也攜帶一些給養,然後兩人便往海島深處走去。

    從此之後好一段時間,沈寶雲都沒有再出來。七月很快就過去了,到了八月,空間中有很多事要幹,每年秋收都是最忙的時候,沈寶雲大幹了整整一個月,這才把大部分的事情都料理完畢。今年的青貯飼料是用原始方法進行發酵,已經沒有發酵劑了,好在去年曾經做過實驗,因此不至於完全摸不著頭腦。

    到了九月,沈寶雲終於覺得有一些寂寞了,從前自己在空間中待悶了就可以到外麵去看海,在海島上逛膩了,就迴來空間中看花看動物,可是如今卻隻能困守在這裏。

    於是一個晚上,沈寶雲大著膽子又迴到椰子樹上,將身子隱蔽在樹葉中往下看著,見遠處林中升起了一點篝火,原來那兩個人還在。

    不過他們也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因為沒有船隻,況且即使再去尋找下一個島嶼,也未必比這裏更加合適。這裏雖然沒有淡水,但卻有好多椰子樹,喝椰汁就可以解渴,而且還可以在下雨的時候收集雨水,節省著用應該足夠飲用。島上雖然沒有山洞,但這裏一年四季都很炎熱,不用擔心防寒問題,隻是下雨的時候需要躲一下,砍些樹枝多摘些樹葉搭個窩棚就可以了。要找食物海裏有的是魚,很容易就可以捉到,守著大海不擔心沒有食物吃。

    沈寶雲默默地望著那微弱的篝火,又向遠處展望了一下大海,便又迴到空間中。

    從此,沈寶雲時常就會在晚上附在樹上看一會兒海,也經常能看到林中的火星,他們烤他們的食物,沈寶雲看沈寶雲的海,雙方竟形成了一種詭異的互不妨礙、並且一方毫不知情的格局。

    這天晚上沈寶雲又出來透氣,她一抓住樹幹,就感到椰子樹在劇烈地前後搖晃,仿佛要把上麵所有的東西都甩脫一樣,耳中也立刻灌滿了咆哮的風聲,那淒厲的聲音就像怪獸在唿號。暴雨從

    頭頂打了下來,雨簾中沈寶雲看到海麵上卷起一團黑色的漩渦,那漩渦越轉越大,如同一個迅速長大的妖怪,唿嘯著一邊旋轉一邊移動,就向島嶼這邊的方向奔了過來,好像一個飛速旋轉移動的巨大陀螺。

    沈寶雲再不敢多看,連忙躲進空間,這是自己第二次看到颶風,隻不過上一次是在颶風中心,這一次則是旁觀,如果颶風過境,不知島上會變成什麽淒慘樣子,這對於島上生存的人來說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第二天晚上,沈寶雲又出去了,這一次她一出來,手就抓了個空,原來自己攀爬的那棵樹居然已經不在了,她一個身體呈直線往下落,好在她百忙之中連忙躲進空間,這才沒有摔到骨折。

    再一次出來時,沈寶雲在身下抱了個海綿墊子,因此這一迴當她摔在地上時便沒有很疼。

    從地上爬起來,將墊子送迴空間,沈寶雲就近找了棵沒有倒的樹又爬了上去,從高處向全島望去,過了一會兒還拿出了望遠鏡,但無論她怎麽搜尋,都沒有看到半點篝火的影子,難道是一場颶風暴雨過後樹枝太濕,無法燃著?

    沈寶雲納悶地迴到空間,第二天晚上又出來看,卻仍然沒有找到一點火星,一連三天都是這樣,沈寶雲相信他們如果幸存下來,是不會一直吃生魚片的。

    於是第四天上午,沈寶雲戴著頭盔穿著防彈衣,牽著兩條牧羊犬進入島中搜尋,島上的樹已經東倒西歪,有些甚至被連根拔起,仿佛經曆過一場戰爭,景象十分淒慘。沈寶雲一路走了很久,甚至往印象中經常閃爍火光的方向搜查了好一陣,也沒有發現任何人生存的跡象,隻找到了一小塊燒成白地的地方,這是經常生火留下的痕跡。原地沒有留下任何工具器物,想來那兩個人什麽用品也沒有帶上來,讓自己想挖掘遺址都辦不到。

    又走了一陣,忽然兩條牧羊犬都衝著一個地方兇狠地汪汪直叫,沈寶雲立刻警惕了起來,手裏握著電棍一步步走了過去,見前麵是大大一堆樹葉,她用電棍撥開一部分葉子。下麵露出一雙人的腳。沈寶雲心中一驚,她從前在陸地上行屍死人見過無數,本來早就免疫,但這些日子在島上十分和平安逸,像是迴到了正常年代,因此竟有些退化,猛然間看到人體便緊張起來。

    她又將所有樹葉都撥開,下麵露出一張男人的臉,隻是那人額頭上包著一塊滲滿血汙的破布,臉色慘白,唿吸微弱。

    沈寶雲收迴電棍,用錘子輕輕捅了捅他身上,說:“嘿,你還活著嗎?”

    一連捅了幾下,那人才微微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有一個陌生的女人,那人也有些驚愕,但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力氣表示驚訝了。

    男人聲音低微地說:“我快死了。”

    沈寶雲放開兩條狗,卻不讓它們走遠,讓它們就在自己身邊打轉,然後蹲下身子伸出左手去摸男人的額頭,手伸到一半時警告他說:“你可別亂動,如果你有什麽舉動,我的兩條狗就會咬碎你!”

    男人微微苦笑著沒有說話,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沈寶雲一摸他的額頭,發現燒得滾燙,她縮迴手,說:“你發燒了,是颶風那天淋了雨嗎?你的同伴在哪兒?”

    男人強撐著說:“她被風卷走了,我死抓住樹,好歹還留在這裏,但我的肋骨斷了。”

    沈寶雲一聽也有些頭疼,她實在不會接骨,於是她想了想,說:“你這兩天沒吃飯吧?我給你熬點粥。”

    沈寶雲讓牧羊犬守著男人,自己進入樹林深處,迴到空間後趕緊用高壓鍋飛速熬了一碗稀粥,米粒煮得稀爛,裏麵加了一點鹽和紅糖,此時也顧不上這樣的粥是什麽味道了,拿著這碗粥便走了出來。

    男人仍然一動不動地躺著,兩隻牧羊犬忠實地守在一邊,沈寶雲找了些樹枝樹葉墊高男人的頭,然後用匙子舀了一勺粥喂給他。

    男人微微張開嘴,慢慢將一碗粥都喝了,然後似乎恢複了一些力氣,眼睛中有了一些神采,望著沈寶雲輕聲問:“你一直在這裏?”

    沈寶雲難過地說:“是的,對不起。”

    “沒什麽,我可以理解,在陸地上我看到過許多事情。雖然遭遇了颶風,但在這裏的這段時光是我末世以來最幸福的日子,不用整天提防鬼魅一樣的行屍,食物也充足,隻是自然災害比較厲害。”

    “我們看一看你的肋骨吧,我不會接骨,但可以用木條把骨頭固定住。”

    “沒用的,我過去是軍醫,斷了的肋骨一定紮進了我的內髒,我能堅持這麽多天已經是奇跡了。不過臨死前能有個人說說話倒也好,起碼我不是孤獨地麵對死亡。姑娘,等我死後你一定要記得用刀子紮進我的腦袋,否則我就會變成行屍,不止是被抓咬到才會感染,如今無論怎樣死去,結果都是一樣。”

    沈寶雲沉重地點點頭,就坐在旁邊守著他,兩隻牧羊犬則在附近歡快地跑著。

    兩人這麽沉默了一會兒,男人說:“和我說說話吧,隨便說點什麽

    ,什麽都行,□□靜了會讓人覺得孤獨。”

    “好吧,那就說說末世前的生活吧,那個時候我是個小職員,公司效益不好,工作壓力也很大,經常要和人談判,想盡辦法說服別人,所以我一到長假的時候就出去旅遊。我們工場□□月份有一個月的假期,就像學生的暑假一樣。一四年我去了黃山,黃山可真美……”

    沈寶雲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忽然發覺那男人好久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了,她驚覺地連忙迴頭看,見男人雙目緊閉,似乎已經停止了唿吸。沈寶雲心中一驚,連忙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發現他的鼻腔裏已不再唿出一絲熱氣。

    “天啊,又是這種事!”沈寶雲懊恨地狠狠一拍地,然後便抽出短刀準備著。

    過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死去的男人緊閉著的眼瞼裏眼珠開始微微轉動,臉上的青氣也越來越明顯,顫動的喉結中隱隱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沈寶雲不能再等,舉起短刀一刀就紮進他的太陽穴,於是男人徹底安靜了。

    樹林中,沈寶雲腳蹬著鐵鍬正在挖坑,旁邊是已經用床單包裹好的男人的屍體。將這個不知名的旅伴埋葬之後,沈寶雲便遠離了那塊地方,從此即使是巡邏查探也很少經過那裏。

    現在島上又隻剩下她一個人,剛漂流到島上的時候,這種一個人的狀態很讓她愜意,但經曆了幸存者的死亡,那種感覺就不太一樣了。

    晚上,沈寶雲坐在高高的礁石上,耳中滿是隆隆的濤聲,浪潮不斷擊打在沙灘上,碎濺成一片白沫,這個過程周而複始,仿佛從不覺得疲憊,沈寶雲仰頭看著漆黑夜幕上閃爍著的星星,忽然覺得一種深重的寂寞。

    空間中的冬天來了,新年又到了,沈寶雲殺了一頭黑山羊,將羊肉放在山洞外凍硬了,用刨子刨成薄片,然後涮羊肉吃。

    她仍是經常出空間來,隻是冬季在海島與空間穿梭卻是與從前任意門的情況不一樣,從前無論在廣州、晨光基地還是在山間的房屋,外界總是寒冷的,空間中植物凋落,外麵同樣也很荒涼,都要穿厚厚的衣服。可是在這裏卻不同,雖然是冬季,但島上的氣溫仍是比較高,隻需要穿一件單衣服就可以了,島上的植被也仍然茂盛,沈寶雲從空間中來到島上,倒像是到外麵避寒來了。

    日子忽忽悠悠到了春天,櫻桃樹終於開花了,種下去已經六年,今年總算到了收獲的時候,可以吃空間自產的櫻桃。

    沈寶雲這一天晚上又坐在礁石上cosy美人魚,看到一

    些海龜從海水中爬到岸上,在月光下的銀色沙灘上挖坑產卵,新的生命又要誕生了。

    她這時忽然心血來潮,迴到空間中拿出收音機打開來調整頻道,一陣噪音過後,沉寂已久的波段裏竟然見鬼一樣發出了女主播的聲音:“現在我們來聽一曲‘花好月圓’,讓我們鼓舞起精神,建設我們新的家園!”

    沈寶雲登時如同被雷擊中了一樣,呆呆地坐在那裏,而沙灘上正在產卵的海龜則嚇得揮動四肢驚慌地又退迴到海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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