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果林中,許多人正在釘木板拉鐵絲護欄,鐵絲並不是很充足,隻能圍住上層,中下層大部分都是拉的結實繩索,但也圍出來好大一圈營地。

    郝愛國往樹上纏著鐵絲,說:“鐵絲的數量還是不夠,我們下一次出去的時候再多找找,爭取把所有的繩子都換成鐵絲,那樣更結實一些。”

    安衡和貝錦華一邊拉著繩索一邊欣慰地看著圍欄,有一個堅強正直的團隊真的很好,從前隻憑他們兩個的力量絕對沒有辦法圈起這麽大的安全區,足足有幾百平米。

    營地裏的行屍都已經被清除幹淨,讓人可以放心地在裏麵行走。沈寶雲和愛玲一起拿著鋤頭開墾出一小片菜地,雖然已經是八月中旬,但還可以再種一茬小青菜,十月上旬便可以收獲,那時天氣還不是太冷。房後有一口水井,裏麵的水可以飲用也可以澆地,一霎時沈寶雲幾乎有一種重迴靜慈庵的感覺。

    愛玲不住地問著問題,仿佛發現了一個新天地一樣,植物學的確是神奇的。沈寶雲則詳盡地把自己所有的體會都講給她聽。

    過了幾天,地裏的小青菜冒出頭來,望上去綠茸茸的一片,就好像嫩綠的法蘭絨一樣。

    陸湛搓著手,說:“太好了,再過一個多月就不用吃野菜了!”

    沈寶雲望著菜地,說:“明年春天我們還可以種一些黃瓜茄子西紅柿之類,現在卻來不及了。”

    陸湛向往地說:“春天,我愛春天!”

    中午,沈寶雲獨自從樹林中提迴來兩隻肥大的兔子,看得出來已經長了一年多了,不是那種今年剛出生的小兔子。

    郝愛國驚訝地說:“那些繩套居然能套住兩隻這麽大的兔子!早上去看的時候還一隻都沒有的。”

    沈寶雲道:“應該是上午它們出來吃草被套住的。”

    沈寶雲走進房子,裏麵正在整理工具武器的其他人一看,頓時都笑了起來。

    郭尚說:“這麽大的兔子啊!上一次那隻半大不小的和這兩隻可差得太多了,這兔子身上一定有不少肉!阿寶,今天的兔肉要怎麽做?也是烤著吃嗎?”

    沈寶雲笑道:“今天有兩隻,我們就做個紅燒兔肉吧,斬成塊大家夾著更方便一些,而且也很有滋味。”

    中午的餐桌上果然有一盆紅燒兔肉,裏麵還放了一點蘑菇和幾瓣大蒜,上麵罩著的蓋子一打開,一股濃鬱的香氣就撲麵而來,直衝人們的腦門

    兒。

    陸湛站在桌旁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陶醉地說:“太香了!多久沒吃過紅燒肉了?從前我最喜歡用紅燒肉配飯吃,一頓能吃兩碗米飯呢!”

    佩娟感歎地說:“如果我們能像從前村子裏那樣養些雞鴨豬羊就好了,那樣就能有穩定的肉食,現在卻是全憑運氣了。我們能不能在林子裏抓點東西來養?”

    郝愛國說:“樹林裏能抓到的隻有兔子野雞,能養的也隻有這兩樣,鬆鼠那東西太小,也很難養,至於豬羊,恐怕是不能指望了,人家家裏養的估計早就被喪屍吃掉了,而野生的在末世前就基本看不到了。”

    安衡搖頭道:“我們國家的環保做得太差了,森林很少,裏麵很多野生動物都絕跡了,末世前我就我從來沒看到過有野豬野鹿,現在想打一頭鹿來吃簡直是夢想,更別提捉野豬來馴養了。我是個環保主義者,我一直認為這一場災難是地球的自我清洗,她要恢複一種古老的平衡,否則地球上的其他物種在人類的統治之下會全部毀滅的。”

    郎凱達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是自作自受嗎?”

    安衡道:“我們中國古代的哲學也說,物極必反,事物發展到一種頂點,就必然要走到反麵。人類過於強大了,越來越異化於自然,甚至想要超越自然法則,這是大自然所不能容忍的,因此她要警告我們,打擊我們,甚至想要毀滅我們,然後讓她其他的孩子繁榮自由地成長。”

    沈寶雲聳聳肩,說:“這種說法太玄妙了。”

    安衡看著她,說:“可是除此之外,我們又能怎樣解釋這場災難呢?外麵的那些活死人能用怎樣的科學原理來說明?那簡直像是幻想片一樣!”

    周嘉林說:“你是用因果律來解釋事物的,但因果律隻是八種邏輯的其中一種,它不是宇宙間的唯一法則。你剛才所說的是在一種崇高感情的激動之下,它既不是科學也不是哲學,倒更接近於神學。”

    安衡驚異地說:“難道你認為這一切和人的行為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為什麽到目前為止,隻有人會變成喪屍,其他動物都仍然在過它們自己的生活?人不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嗎?”

    周嘉林搖頭道:“不,我是說實際情況可能更糟,如果一切事情都能用因果關係來解釋,那或許還好一些。一切神學和絕大部分人間哲學想要發現的都是因果關係,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感覺到安全,以為命運是可以由自己的行為來決定的。但其實決定這個世界的最本質原則

    或許是偶然性,這是智慧人類最害怕的,因為完全無法控製,因此他們又竭力要發現偶然之中的必然,總之是要使一切後果都是可控的。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很多事物很可能都隻是在偶然之下產生的,比如說生命,比如人的智慧,還比如這場災禍。這可能與人的道德根本無關,就好像人生為男性還是女性也與前世的道德無關一樣,一切都是偶然,這是最可怕的。”

    他一番話說出來,餐桌上立刻彌漫著一種深邃的哲學氣氛,大家的眼睛都發直了。

    沈寶雲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大家快吃飯吧,兔肉涼了就不好吃了,一切形而上的東西終究要歸於形而下啊!”

    人們立刻哈哈笑了起來,愛玲說:“阿寶,難怪嘉林把你當做知己,你隨口一句也不差啊!”

    周嘉林笑著夾了一塊兔肉,說:“所以我認為,雌性天生就懂得生命的本質,她們得負責把虛無的雄性拉迴地麵上來。”

    這一群人真心把這個地方當做了一個可以長久生活的營地,郝愛國還說要找些磚瓦水泥,爭取砌起一道圍牆,但平靜的日子在這一天忽然被打破了。

    這天佩娟和沈寶雲正在外麵晾曬衣服,忽然沈寶雲聽到幾聲微弱的動靜,她警惕地迴頭一看,這一下頓時把她嚇了一跳,見後麵的幾棵果樹中間站著兩個男人,都是一臉的胡子拉碴,幾乎遮蔽了本來的麵容,眼中的目光就像是餓狼一樣,仿佛還冒著綠光,看什麽都像是在看一塊肥肉。

    沈寶雲立刻就把腰間的手槍拔了出來,這把槍裏的子彈原本已在靜慈庵射完了,但後來又補充了一些,現在是滿膛的,她將手槍的槍口對準那兩個人,手指緊扣著扳機,嚴厲地說:“你們是誰?為什麽闖到我們這裏來?”

    那兩個人手裏本來拿著長刀和棍棒,但見沈寶雲這樣的動作,便把手垂下,其中一人竭力做出溫和的樣子,說:“姑娘,我們也是幸存者,看到這裏有房子就想在這兒歇幾天。你們這裏真不錯,還有果樹,你們一定沒餓過肚子吧?那可真幸福!現在外麵吃的很難找。還有這麽堅固的圍欄,行屍一定進不來,這裏很安全!……”

    佩娟冷冷地說:“可是你們進來了,我們根本不認識你們。”

    這時其他人也都趕了過來,郝愛國沉著臉問:“有圍欄的地方已經是別人的領地,你們就這麽進來了嗎?有經過我們的許可嗎?”

    那個當先說話的男人看來是很善於與人溝通,這時忙轉向郝愛國說:“大佬

    ,我們也不想擅自闖入你們的地方,但外麵實在太危險了,所以一看到有安全的地方就本能地進來了,在現在這種世界你們也可以理解的吧!你們人數不少,能接納我們嗎?我們不弱,一直在外麵拚殺,殺喪屍很在行,出去找物資也是好手!”

    這時貝錦華忽然說:“天啊,原來是你們!你們的隊伍呢?”

    郝愛國愣了一下,問:“你認識他們?”

    貝錦華點頭道:“他們就是我們與軍隊失散後跟過的那一個團隊。”

    貝錦華這麽一說,其他人頓時想起安衡和貝錦華之前說起的那個野獸團隊,臉色頓時微妙起來。

    那兩個人這時似乎也認出了安衡和貝錦華,那個發言人有些尷尬地說:“原來是你們,好久不見了,我們一直很擔心你們,沒想到大家在這裏有遇上,這就是緣分啊!”

    安衡冷冷地說:“我們走的時候你們還衝我們開槍。”

    那人嘿嘿幹笑了兩聲,道:“我們隻是想讓你們留下來,這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要知道現在在外麵少量的人是很難生存的,大家得結成團隊才好,越大越好。”

    安衡道:“謝謝了,但不需要,我們要走自己的路。你們的團隊呢?內訌了?被行屍包圍了?”

    滿臉胡子的男人垂了一下眼皮,道:“我們有一點分歧,所以大家就分開了,其實對他們的行為我們也很看不慣,所以才離開他們,就像你們兩個一樣。”

    貝錦華冷淡地說:“這可真看不出來,我隻看到你們和他們一樣。”

    郝愛國這時已經做出決定,他的手握在腰間的槍上,說:“很抱歉,這裏不適合你們,你們得離開這裏。”

    遊說者微微皺了一下眉,攤開雙手說:“再考慮一下吧,大佬,有很多事情我們也是不得已,我想你們也做過類似的事,在末世要存活下來,沒有誰的手是幹淨的,這世上的確有善良的人,但他們在一開始就死了。我們知道大家恐怕不能做到親如弟兄,但在生存利益之下總能夠互相合作!”

    周嘉林搖頭道:“還是算了,如果不能相互信任,結果是不會好的。”

    遊說者還要再說什麽,旁邊另一個闖入者忽然爆發起來:“阿綱,不要再和他們說了,有那兩個家夥在,他們根本就不會讓我們留在這兒!我是絕不會求人的,從前不會現在也不會,咱們這就離開這兒自己去找個地方,然後招一批人建立一個營地,以我們兩個的能力可以

    過得比他們還要好。”

    他的同伴忙安撫他:“冷靜,冷靜,阿立,我相信我們可以和他們再談談。各位,我知道你們對我們有些成見,但我們知道生存的原則,就是勇敢和彼此合作,所以讓我們留下來吧,你們會發現我們是很不錯的夥伴。”

    郝愛國搖頭道:“很遺憾,你們仍然不能留下來,我們有我們的原則,這就像是油鍋裏不能滴入水珠一樣。現在外麵有很多地方可以選擇,你們可以找一個地方建立營地,生存下去。我看你們都很強,這應該是可以辦到的。”

    阿綱點點頭,拉著阿立轉身走了。

    當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人們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卻又摻雜著隱隱的不安。

    郝愛國說:“看來我們還得加高加固圍欄,現在外人太容易闖入了,今後也要多加警備,免得再有人這樣無聲無息地溜進來。”

    貝錦華擔憂地說:“我很擔心他們會再來,這些圍欄防喪屍還可以,但要防活人實在太難了,他們找個斧子就能劈開。”

    安衡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在他們現在已經沒有槍了,否則會更麻煩。不過他們看到我們這麽多人,就算有什麽心思也用不上,我們隻要今後小心些就是了。”

    沈寶雲一邊往迴走一邊默默地想著今天這件事,總覺得是個隱患,要一直防備別人實在是太困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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