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林子裏除了野菜蘑菇還有一些野生動物,就沒有其他食物,郝愛國雖然帶著大家在附近設陷阱捉動物,還要挖野菜,但隻憑這些不能讓大家吃飽,因此他們還是要到附近去搜羅食物。

    這一天他們到下麵的鎮子上去搜羅食物,鎮子上有一個小精品店,搜集完食物後,大家背著背包路過這家叫“潮流前線”的小店,愛玲向裏麵看了看,竟一頭鑽了進去。

    沈寶雲立刻跟著她進去了,兩個人警惕地查探了一下店中,發現裏麵隻有一個倒在地上的女性行屍,那個行屍的兩條腿都斷了,所以隻能在地上爬。愛玲上前一刀結束了它的生命,然後就在店裏搜羅起來。

    這時周嘉林倚在門口不讚同地說:“你們進這裏做什麽?現在已經末世了,還要戴這些東西嗎?”

    沈寶雲衝著他攤了攤手,隨意在店裏挑選了兩條銀光閃閃的手鏈揣在口袋裏。愛玲則像是大掃除一樣,從包裏拿出一個大大的超市塑料袋,將櫃台裏和牆上掛著的飾物全都裝在裏麵。

    迴到營地,大家都說著今天愛玲不知發了什麽瘋,居然到精品店裏拿了許多東西,女人愛美雖然是天性,但把飾品看得比食物還認真,實在有點奇怪。

    這天下午他們迴到營地,由於今天找到的食物比較豐富,居然還有幾瓶葡萄酒,所以大家在草地上開了個野餐會。吃過飯後,很多人還在那裏邊喝啤酒邊聊天,持續緊張的日子裏,這是一種難得的放鬆。沈寶雲則坐在一邊看一本薄薄的書,這是她從一間房子裏找出來的。

    陸湛好奇地問:“阿寶,你看的是什麽書?這麽認真!”

    沈寶雲抬頭一笑,道:“《財產權是自由的守護者》。”

    陸湛差點要噴了,說:“這種時候你還看這種書,現在不是應該看《野外生存指南》嗎?金錢房產現在還有什麽用!我覺得現在一套房子還不如一隻豬重要,畢竟房子到處都有,但是我已經一年沒吃過新鮮豬肉了!”

    周嘉林幽幽地說:“這本書在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事實上這些喪屍破壞了我們對資源的擁有,它們侵占了農莊、工場、學校、醫院,讓我們像野獸一樣亡命,如果這個時候還能找到一個防衛堅固的小型基地,甚至隻是一個農家樂,我們都不用再這樣緊張,那個時候我們便可以用從容一些的態度麵對外界。這就好像從前人們希望擁有房產、汽車、土地、金錢,其實是為了能讓自己成為一個獨立的小世界,盡量減

    少對外界市場的依賴,不需要謙卑地出賣自己的勞力,卑躬屈膝地討好老板和客戶,也不需要在享受服務時受限製,人在本質上都是希望自給自足的。”

    郭尚眯起眼睛悠然道:“好像真有點道理!是啊,想一想如果現在我們有一個夢幻般的農莊,那裏的穀倉裏有滿滿的稻穀,河裏有魚,田地裏有蔬菜,禽畜圈裏滿是雞鴨豬羊,農莊周圍是堅固的石頭圍牆,每個人手中一把槍,無論喪屍還是人都不能進來,那樣的話我們就不再是這麽窘迫疲憊的樣子了,如今簡直是喪家之犬!我覺得我們現在除了找吃的和躲避危險之外什麽都顧不上了,一點自由自在的感覺也沒有,想看個小說都沒心情!去年年初的時候我還到泰國玩了一圈兒散心呢!”

    沈寶雲歪著頭看著他,道:“你的日子過得真滋潤,去泰國旅遊要幾千塊錢的!你從前是經理人?”

    郭尚搖頭道:“不是,我不喜歡在公司裏給人家打工,那活兒太受束縛,總被人家管著,像犯人一樣,不自在!我是搞投資的,賺了錢自己開了個畫廊,賣畫這營生還算比較高雅,來的客人都一副有品味的樣子,裝都要裝出來,所以倒不像推銷保險的人那麽憋屈。可惜這種好日子剛進入五月就哢吧一下被掐斷了,就好像折斷幹柴一樣,連橫斷麵都幹脆整齊,真像一場夢一樣!”

    沈寶雲感歎道:“你從前還算是比較超脫的,小職員的日子是不好過啊!我們公司內耗很嚴重的,同事關係難以相處,各個部門都像生鏽了一樣,運轉艱難。上麵領導往下壓,關聯部門扯皮推諉,推動一項工作不知道要花多大力氣,搞得像把一座山頂在頭上,我覺得如果末世不來臨,我們公司再過幾年也得關門。”

    郭尚說:“可惜一切都結束了,我那個畫廊當初是鎖了門的,現在也不知有沒有給人撬開進去避難,那些油畫估計都被喪屍的血汙染了。我實在鬧不明白我們的科技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為什麽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可不是恐龍,對天災隻能憑借自己的身體抵抗,我們有很多工具的!有什麽是人類的智慧和科學解決不了的嗎?”

    沈寶雲聳聳肩,道:“生命。”

    周嘉林噗嗤笑了一聲,道:“由此可見文明其實是很脆弱的,一場天災**就能讓我們全都消失,羅列一下人類滅亡的原因,你就會發現我們多容易受到傷害:核戰爭、氣候劇變、外太空輻射、資源枯竭,這些都可以引起生物大滅絕,其實地球上的生物在人類的強勢地位麵前已經加快滅亡了,隻是這一次輪到我們自

    己。其實我們應該感到慶幸,這種情況還不是最糟糕的,起碼喪屍除了數量多一些之外,並不是太過兇猛,我們隻要有武器還能夠應付,最慘的是幻想小說中的全球動植物全麵飛速進化,想一想那個時候原本芬芳漂亮的玫瑰茉莉都開始捕食生物要吃肉,成了大殺器,貓狗也都體態巨大性情兇悍,翻臉不認人,野生動物更是兇猛,而且還進化出更厲害的爪牙毒素,到處是吃人的巨大蟲子,那可怎麽辦?

    哦,這也不是最慘,最慘的是莊稼植物要麽產生毒性要麽變異退化,比如說玉米,它最初隻是一種雜草,穗子還沒有一個人的拇指甲大,印第安人花了幾千年時間才將它培育成一種長棒子上長滿一排排種子的作物,然後在動植物大變異的時候一夜之間又退化成原來的雜草,我們就隻能吃草籽兒了!還有小麥、稻子,全都隻結一點點粒子,難道我們真的要學鳥兒在地上啄草籽兒吃?人類又沒長那麽尖的嘴,況且要吃多少才能吃飽?即使無毒也沒有退化,它們如果改變了味道,比如說屎尿味道的蘿卜白菜,我們吃得下去麽?那可不是貓屎咖啡,要□□味的咖啡,還是咖啡味的屎?”

    周圍的人都聽直了眼睛,陸湛悶悶地說:“可是總有些沒變異的家禽家畜吧?雞呀鵝呀牛羊呀之類。”

    周嘉林笑得更歡,拍著他的肩膀說:“小兄弟,你很樂觀啊!家禽家畜或許沒有變得生猛有毒,但它們到那時都不繁殖了。你知道人類的祖先從前馴養動物有多艱難麽?沒有哪種生物生來願意被人安排它們的命運,人類光是找那些適於馴養的動物就花了好長時間,那些動物必須能失去一見人就逃之夭夭的天性,能在人類的飼養下繁殖,樂意吃人類提供的食物,由此它們暫時保全了生命,並且留下了後代,結局就是永遠做奴隸。那時候它們也不用做別的抵抗,隻要不再繁殖就行了,人類吃完了僅存的禽畜,就要野外狩獵了!”

    人們都聽得呆掉了,陸湛更是摘下自己新找到的眼鏡下意識不停地用衣角擦著。

    這時沈寶雲輕輕說了一句:“認為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地活著,這會給靈魂帶來恥辱。”

    周嘉林眼睛一亮,轉向她道:“阿寶,你也讀過柏拉圖?”

    沈寶雲笑了笑,說:“讀過一點,不過沒讀完。”

    周嘉林高興地說:“這也已經很不容易了,今後我們可以經常談談柏拉圖、亞裏士多德、康德、尼采!現在能找到一個喜歡哲學的真不容易!”

    沈寶雲笑道:“可能要讓你失望

    了,他們的著作我大部分沒看過,不能和你這樣科班出身的比。”

    “但是你很有天賦,從你剛才引的那句話來看,你很有哲人氣質!”

    沈寶雲連連搖頭,道:“我可不想研究得太深,據說那些哲學大師都是生活不美滿,所以才轉而研究哲學。”

    大夥兒聽了這話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方才的沉悶都被衝走了。

    沈寶雲迴到房間裏,見愛玲正拿著刀子割自己的手指,她麵前擺了一堆精致飾品,很多手鏈墜子上麵都滴上了血,然後被丟在一旁。

    沈寶雲暗自搖頭,道:“愛玲,這些都是工場裏大批量做出來的,不是祖傳的首飾,你還是不要太著急了,畢竟這種時候失血太多也是很嚴重的。”

    愛玲抬起頭來苦笑了一下,說:“我也知道這一點,但還是希望能有奇跡發生,畢竟現在這個世界太殘酷了,讓人迫切想要逃離,我實在不知道在如今這種現實中單憑普通人的力量要怎樣活下去。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很傻,好像有些瘋掉了一樣,怎麽可能在這種工場大量生產的東西中找到空間?但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停不下來。”

    沈寶雲深有感觸地點頭道:“是的,這沒什麽不對,我就看到過有人打破了喪屍的腦袋尋找晶石的,這種時候我們的確很需要奇跡。我那裏還有一點紅糖,給你衝碗紅糖水吧!”

    “謝謝!”愛玲感激地說。

    護林員小屋旁邊是沒有水井的,用水需要到不遠處一個小溪去挑水,這天他們拿著水桶過去取水,有兩個人拿著刀子在砍一些較細的樹枝,還有人用簡易漁網捕撈著溪水中的小魚小蝦。

    忽然一個叫羅家成的人“哎喲”輕聲叫了一聲,沈寶雲正在旁邊找野菜,聽到聲音轉頭一看,隻見刀子在他手上割了一道口子,鮮血嘩地流了出來。沈寶雲隨身常帶著手帕,連忙從口袋裏掏出手絹給他緊緊綁在手上,可羅家成的傷口頗有些深,很快就將手帕浸染透了,沈寶雲隻好將自己的襯衣割下一條給他纏在手上。

    郝愛國一看,立刻道:“大家快一點取水打柴,然後馬上迴到營地去,喪屍的鼻子很靈,很快就會聞到血腥味,今天不能撈魚了!”

    眾人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將柴禾和清水搜集足夠,護著羅家成飛快迴到營地。路上遇到了兩個行屍,都被人們打倒了。迴到營地後,佩娟立刻找出藥箱來給羅家成包紮,她從前是東陽村醫務室的醫生,雖然是在護校畢業後經過成人教育得到的

    資格證,但對於醫療知識還是比很多人知道得多,大家一路上收集的藥品繃帶之類大部分都交給她保管。

    佩娟先用酒精給他消了毒,又在上麵灑了一點藥粉,便用幹淨紗布包了起來,然後笑道:“家成你可真行,連砍柴都能割了手,你是閉著眼睛砍的嗎?”

    羅家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當時看到林子裏有一隻野兔竄過去,就想著如果能捉住就好了,那麽肥一隻兔子,燉了能好好打一頓牙祭,就那麽一走神兒……”

    人們聽了都哈哈一陣大笑。

    晚上吃飯的時候,飯桌上有一盤鹽水煮螺螄。當愛玲把盤子放到桌子上的時候,大家全都高興了起來,雖然沒有魚,但螺螄也是很好的東西,即使在過去也算一味別致的河鮮。

    愛玲笑著說:“大家快開動,這螺螄已經在清水裏養了一個下午了,吐淨了泥沙,肉味很好的!隻是現在缺少花生油玉米油,所以不能做爆炒螺螄,不過即使隻是用鹽水煮了也是很好的。”

    陸湛伸出筷子就去夾螺螄,然後把螺螄屁股放在嘴裏一吸,頓時陶醉地說:“太好吃了!總算又吃到鮮肉了,吃罐頭都把我吃得要吐了!有同伴可真好!”

    周圍的人臉上都露出溫暖的微笑,他們從心裏喜歡陸湛和沈寶雲這兩個新加入的隊友。陸湛雖然戰鬥力比較弱,但可以看得出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年輕人,而且末世一年多之後還能帶著大學生的純潔熱情,讓人們那陰鬱的心情中仿佛透進一縷陽光。而沈寶雲則身手利落,找食物的本領又很強,野外生存能力幾乎能和郝愛國相比,找野菜采蘑菇都是一把好手,有時還能捉到兔子野雞,給大家艱苦的末世生活帶來一些驚喜。

    周嘉林嗍著一枚螺螄,說:“我從前認為人心都是陰暗的,人性讓我覺得憤怒而又恐懼,巴不得永遠不和人接觸,但現在也覺得和同伴在一起真不錯,當然得是正直善良的人。”

    沈寶雲微微一笑,說:“靠近營地的這段小溪裏的螺螄已經要被撈幹淨了,下次要吃就得去遠一點的地方,溪水上遊。附近的野菜也不多了。”

    郭尚苦著臉說:“阿寶,你能不能暫時不要這麽現實?先舒服地吃完這頓飯再規劃後麵的事情好了。”

    沈寶雲笑了笑,便不再說,和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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