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菜地裏的事情忙過一陣後,沈寶雲便開始細細品味尼庵中的情味,小巧的大雄寶殿隻有四十幾平米,正中央是一座等身高的如來佛祖的塑像,兩邊牆壁上則繪著一些菩薩羅漢的畫像,想來是庵裏沒有地方也沒有資金去塑像。

    香案上的香爐裏積滿了香灰,上麵還插著幾根粗大的已經燒完的線香,幾個燭台裏有的還剩下半支蠟燭,香案上滴了一灘灘紅色的燭淚。

    地上散亂地丟著幾個蒲團,還有木魚和銅磬,沈寶雲將這兩樣東西撿了起來,自己空間中也有這兩樣東西,但木魚是塗著紅漆畫著蓮花金魚圖案,純粹是一種可愛的擺設,磬則是仿玉製的,作成個比目魚的形狀。

    她一向對佛學比較有興趣,就在淘寶上買了這兩樣裝飾品,雖然是佛教用具,但由於色彩和形狀都很漂亮,倒也沒有那種“四大皆空”的清苦感。但現在看到真正的尼僧用具,那暗沉的色調和簡單古樸的樣式讓人一見便覺得內心沉靜,也不知有多少人曾經在這裏暮鼓晨鍾,清心苦修,這上麵凝聚著滿滿的歲月。

    沈寶雲將兩件佛器收進空間,走出大殿,前麵是一個小小的功德箱,用一個小鎖頭鎖著的玻璃箱裏裝了些錢幣,她湊在前麵一看,見大多是一塊兩塊的麵額,偶然有十塊錢放在裏麵,這就是大麵額了,裏麵沒有一張紅通通的毛偉人。沈寶雲拍了拍錢箱子,看著裏麵的紙幣震動了一下,覺得這裏麵的錢即使在末世之前也隻能買幾斤大米。

    沈寶雲又挨個僧舍逛了起來,裏麵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憐,但是她還是發現了幾塊香皂,兩麵小鏡子,在方丈室居然發現了一個放大鏡,看來方丈師太的年紀不小了。

    最讓她高興的是居然發現了幾件幹淨僧衣,棉麻布做的僧衣十分簡潔樸素,沈寶雲好奇地將一件僧衣套在自己身上,跑迴空間對著大穿衣鏡一看,居然也有幾分超然世外的風貌!

    她馬上就將那些青色或黃褐色的僧衣又洗了一遍晾在空間裏,自己今後在空間裏看佛經的時候就可以冒充居士了!可惜沒有找到袈裟。

    晚上,沈寶雲一時興起,在寺廟的前院架起柴禾烤了一隻雞,枯樹枝燃燒出來的煙氣上升,烤雞的香味很快彌漫在院子裏,除了肉香還有一股蜜糖的甜香。沈寶雲翻著火上的烤雞,見有些地方烤得發幹了,便拿起旁邊小碗裏的刷子,蘸著蜜糖調料又往上刷了一層。

    今夜的天上有半輪明月,映著下麵的煙火氣,很有一種清冷仙境與熱

    鬧凡俗交匯的感覺。沈寶雲將烤雞放在盤子裏,然後便掰了一條雞腿吃了起來,吃了幾口還端起一杯葡萄酒,一邊喝酒一邊仰頭看天上的月亮。

    滿地的蒿草遮擋了她坐在地上的半個身子,周遭蟲聲唧唧,卻更顯得荒涼孤寂,雖然知道外麵的世界裏還有很多人,但這一刻沈寶雲真的有一種世上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去年到武當山的道觀中遊覽的時候,自己還在感歎道士道姑鬆風竹月的清靜生活,現在自己也算是有了一座尼庵了。

    這天晚上,沈寶雲在院子裏一直坐到半夜,烤雞也吃了大半隻,這才迴到空間裏睡覺,外麵再怎樣空無一人,她也覺得仿佛隨時會有人闖進來似的,自己睡熟了後不知會發生什麽事,她不想睡夢中稀裏糊塗送了命。

    第二天早上,沈寶雲是被山穀中那一陣雞叫聲吵醒的,天氣已經熱了,她早已搬出山洞睡在外麵的帳篷中,於是早上太陽初升的時候,她在帳篷中的簡易彈簧床上就聽到外麵一陣響亮的公雞叫聲,而且還不是一隻雞在叫,此起彼伏似乎有十幾隻。

    沈寶雲昨夜雖然睡得有些晚,但由於睡得非常香,所以早上被吵醒也不覺得困倦,她在床上懶了一會兒,聽著外麵嘹亮的雞叫聲,覺得真是非常有農家風情,雞司晨犬守夜啊!這可真是天然的鬧鍾,比電子鬧鍾刺耳單調的聲音好聽多了,起碼不會讓人嚇得心裏一抖,喚醒方式比較溫和而有美感。

    她起了床,來到兩座山穀之間的柵欄門前,巴著門往對麵看著,隻見幾隻毛色鮮亮冠子火紅的雄雞正站在石頭上伸長脖子對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興奮地啼叫,一瞬間沈寶雲感覺它們簡直像帕瓦羅蒂在唱歌劇一樣。

    她笑著打開柵欄門去幹活兒,收拾動物住宅,給奶羊擠奶,還要喂兔子,一切都幹完,才隻有早上六點多。一番活動後正好覺得餓了,人在早上本來都沒有什麽胃口,但自從有了空間,沈寶雲每天天剛蒙蒙亮就起來幹農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早已伸展開身體,胃口也打開了,隻要周圍沒有別的人,她每天早上都是做一頓豐盛的早餐,甚至頭一天晚上就會擬好食譜。

    廚房裏,沈寶雲將昨天剩下的烤雞加上芝麻香菜蔥花做成涼拌雞絲,又熬了一小鍋白粥,汆燙了一碟青菜用芝麻醬拌了,還蒸了一籠鮮蝦香豬肉小籠包,再配上一杯鮮羊奶,看著桌子上滿滿的盤碗,沈寶雲覺得胃裏更空了!果然幹農活的人就是飯量好!

    吃過早飯又休息了一會兒,沈寶雲還要到外麵幹活兒,菜園子裏的蔬菜可要精

    心管理,不但要除草,還要捉蟲、防鳥,比空間裏麻煩得多,沈寶雲不多久就在菜地裏捉了幾條菜青蟲,這個時候沒有農藥,隻好人工除蟲。沈寶雲將菜青蟲丟到一個袋子裏,不多時塑料袋裏已經是半袋青綠色不住蠕動的肥胖青蟲,雖然沈寶雲看蚯蚓覺得習慣了,但對這種東西還是覺得惡心。

    她想了想,幹脆從空間裏抓出一隻雞來,將袋子裏的菜青蟲都喂給了它,這隻母雞想來是平時吃到的肉食絕大部分都是蚯蚓,因此一吃青蟲竟然格外的香,吃完後還在園子裏到處亂跑,用爪子刨著土在裏麵翻找蟲子,沈寶雲看了一會兒覺得很有趣,便從空間裏又抓出兩隻雞,將它們散放在後園。好在菜地周圍原來為了阻擋田鼠野兔之類的動物,本來就圍了一圈籬笆,所以倒不怕它們到裏麵亂啄。

    沈寶雲一邊在菜地裏捉蟲,一邊看著幾隻雞在院子裏亂跑,覺得在這樣完全自然的環境裏,它們似乎也多了一種活力,外麵可吃的品種畢竟比空間裏要多,隻是一會兒把它們送迴空間的時候還要擔心它們會不會把外麵的蟲子和蟲卵帶進去,空間裏如果有了害蟲可不得了啊!

    正在這時,忽然身後傳來幾聲輕微的聲音,沈寶雲雖然正悠閑地種菜,但對周圍的環境半點沒有放鬆警惕,立刻便察覺了這異常的聲音,她趕緊轉頭一看,這一下吃驚可真不小,隻見菜地外站著三個青年男女,其中有兩個手裏還拿著槍,另一個手中也拿著鐵棍。

    沈寶雲立刻繃緊了身體,兩眼警惕地望著他們,聲調僵硬地說:“你們是誰?為什麽擅闖民宅?”

    一個三十多歲滿臉胡子的男人見她很緊張,便慢慢將手中的槍槍口衝下,並且示意自己的同伴也放下武器,然後放緩了語氣說:“我們在外麵有敲門,不過裏麵沒有動靜,我們就自己進來了。靚女,我們不是壞人,都是幸存者,有老人有孩子,都在前麵,希望你和你的同伴能讓我們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沈寶雲本能地拒絕道:“不不不,你們可以再去找其他的地方,我能找到的地方你們也能找到,整理一下就可以住了,我不習慣和陌生人住在一起。”

    男人身後那個拿槍的女人有些激動地說:“你知道外麵已經變成什麽樣子了嗎?到處都是行屍,清理出一個房子來隻要連續住上三四天,外麵就晃蕩來一群行屍,根本不可能有一個長期的營地。我們一路上不斷損失人,現在隻剩下幾個人了,如果繼續走,我們都會死掉的!”

    她旁邊那個拿著鐵棒的男人按著她的胳

    膊道:“安娜,冷靜一些,青楓在和她談。”

    那個叫青楓的男人向後看了一眼,轉頭語氣沉重地對沈寶雲說:“我知道在這種時候你很難相信陌生人,但請你試著相信我們一迴,末世前我們都是普通人,沒有人幹過殘酷的事情,所以這場災難對於我們就像地獄一樣,我們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認識了這個時代。現在我們中間有人受傷了,如果繼續奔波,他會死的,請你哪怕隻是讓我們留下來等待他痊愈也好,食物我們自理,不會給你添麻煩,請暫時不要趕我們走。”

    沈寶雲看著他們手上的槍,這些有自動武器的人讓她非常緊張,如果是刀或者棍棒,她相信自己會有反應時間,但對於子彈,她知道這根本防不勝防,即使自己穿著防彈衣,他們也可以打自己的頭,因此沈寶雲隻能不住搖頭。

    這時,一個頭發花白瘦高個子的五十幾歲女人忽然扶著一個男子走到後院,那個男人身上的衣服被染紅了一大半,看得出來傷得很重。受傷的男人抬起頭來,疲憊地看著沈寶雲,雖然他沒有說任何話,但那張慘白的臉已經表達了太多東西。

    沈寶雲隻能無奈地攤開手,她想了想,說:“你們可以暫時住在這裏,等那個人傷勢痊愈,你們就離開這裏。”

    華青楓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點頭道:“謝謝你!能這樣我們已經非常感謝了!”

    沈寶雲在前院幫著他們安頓,這一個小團隊一共有七個人,除了她已經見過的五個,還有兩個孩子,男孩大概有□□歲,女孩則是十一二歲年紀,女孩手裏有一把槍。看一看人家的武器配置,沈寶雲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用了,末世這麽久,居然沒找到一把槍!

    華青楓他們一共有兩輛車,車裏的物資真是淒慘,隻有幾張肮髒的毯子,幾件衣服,還有一口小煎鍋和幾個不鏽鋼飯盒,食物隻剩下幾包方便麵餅幹,還有一包掛麵兩根火腿腸。看了這麽少量的物資,沈寶雲知道這些人一定很快就要去找食物。

    看到沈寶雲看著這些東西的眼神,華青楓說:“現在外麵的食物很難找,有一次我們在一個鎮子裏找到一個西點屋,結果裏麵的麵包蛋糕全都已經發黴,雪白的奶油上全是黑點和綠毛,很多蒼蠅在屋子裏飛,我們隻抓了幾包蛋黃酥就出來了。”

    沈寶雲點頭道:“是啊,那些新鮮的麵包蛋糕保質期很短,沒兩天就變質了,真是可惜。我帶你們看看這裏吧,僧房裏有一些好東西,香皂毛巾什麽的,後麵有一口井,你們可以好好洗一下衣服。方

    丈室我已經住了,其他的房間你們都可以選擇。”

    “居然有香皂,我很久以來就是用清水洗臉了,有時候連臉都不洗,也很久沒刷牙了。”

    除了方丈室,還有五間僧房,七個人住了三間,沈寶雲和她們說,幾間僧房中的東西他們都可以用,自己已經儲備了足夠的用品,於是幾個人便在僧房裏好一陣翻騰。

    安娜找到了放在杯子裏的牙具,驚喜地說:“太好了,有牙膏牙刷!不過這肯定是這裏的師父用過的,牙膏還罷了,牙刷可怎麽辦?”

    那個拿鐵棒的叫段真的男人說:“現在也講不得那麽多衛生習慣了,能找到牙刷就不錯了,你就用熱水燙一燙湊合著用吧,估計出家人也不會有什麽怪病。”

    安娜果然到廚房裏燒了一壺水,把所有找到的牙具都燙洗了一遍,又用香皂洗了臉,然後有一些人就打了水到房間裏去擦洗身上,他們在外麵流浪顛沛了這麽久,身上早已滿是泥垢。

    這一個下午,沈寶雲就看到他們圍著井台打水洗頭洗衣服,到處都是潑濺的井水和人們的歡笑,幾天沒洗澡的滋味她也嚐到過,所以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當天晚上,沈寶雲早早迴到自己房裏,鑽進空間去做晚飯。身邊有了一群人真的很不方便,沈寶雲不想和他們在一起做飯,更不想和他們一起吃飯,如果那樣的話自己就隻能吃一些幹巴巴沒味道的東西,她不想自討苦吃。

    但如果長期和他們住在一起,對方勢必會覺得奇怪,因為他們幾乎看不到自己做飯,那麽自己每天吃的是什麽呢?難道一直吃的都是方便食品?經過唐文山的事情,她現在隻希望和別人離得越遠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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