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沈寶雲很早就起來了,她起床的時候天還隻是蒙蒙亮,外麵一片寂靜,很多人都還在睡。

    她把一個袋子用一件衣服包住,緊緊捂在胸前,過了一會兒,天色漸漸亮了,很多車子裏就傳來人的聲音,不是他們喜歡早起,而是這種睡眠條件和周圍潛藏的危險讓很多人根本無法睡實。看到周圍那些伴隨著熹微晨光推開的車門,沈寶雲心想,這還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恢複到傳統農耕文明了。

    過了一陣,後座傳來窸窣聲,唐煜也醒了,他揉著有些發紅的眼睛坐了起來,沈寶雲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麽,昨晚天黑下來之後,兩個人躺在車座上,她聽到了後麵傳來的啜泣。

    沈寶雲拿出拿出一條毛巾,說:“起床了?擦一下臉吧,然後漱漱口,現在這條件也不能刷牙了,然後我們就吃早飯。”

    其實沈寶雲心裏很愧疚的,自己昨晚趁進入空間的機會已經刷過了牙,現在卻要裝成也沒刷牙的樣子。但現在水源緊張,實在不能表現出有很多水的樣子。

    唐煜擦臉漱口之後,一看沈寶雲袋子裏的東西,頓時驚訝地說:“大饅頭!”

    沈寶雲笑著拿出一個雪白鬆軟的饅頭,說:“是肉丁饅頭,還熱著的,你快吃吧!”

    唐煜接過饅頭掰開一看,隻見裏麵夾著蔬菜丁和肉丁,還有黃色的醬料,並且一股噴香的味道直往鼻孔裏鑽,就像蛇鑽進洞穴裏一樣,讓他的肚子頓時咕咕叫了起來,本來剛起床的三分餓立刻漲到五分。

    唐煜一口就咬了下去,隻覺得滿嘴醬香,油汁充潤,末世半年之後本來就沒有多少好吃的東西,他雖然家境不錯,但也很少吃到這麽鮮美的食物,仔細一嚼,裏麵是豬肉、胡蘿卜、土豆、黃瓜切成丁,又加了豆醬和麵醬,真是太香了!

    那邊沈寶雲也吃了起來,前天做的肉丁饅頭終於又吃到嘴裏了,雖說不如剛做出來的時候好吃,但也不錯了。

    唐煜一邊吃一邊說:“阿姨,肉饅頭真好吃,你從哪裏弄來的?”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沈寶雲原本帶著的,如果有這個好東西,昨天晚上兩個人就不用像生番一樣吃麵條吃得那麽狼狽了。

    沈寶雲簡單地說:“和別人換的。”

    唐煜奇怪地問:“你還有東西可以和人家換嗎?”

    “像我這樣的白領女精英總有一些值錢的東西。”沈寶雲含糊地解釋道。

    唐煜似乎也明白了,他曾經在廣州基地的集市上看到有人出售金銀首飾的,於是他很愧疚地說:“阿姨,今後我一定給你把東西贖迴來。”

    沈寶雲一愣,馬上明白了,便說:“也沒什麽,現在誰還在意那些呢?”

    趕了一個上午的路,中午還是吃的肉丁饅頭,整個上午唐煜都用毯子把食品袋密密包裹起來抱在懷裏,到了中午還是溫熱的。

    看著唐煜吃得香噴噴的樣子,沈寶雲滿心感慨,所有的孩子在末世之前都是家庭中的寶貝,吃飯都講究葷素搭配營養均衡,但現在到了末世,卻是隻要能吃飽就行了,孩子正在長身體的階段,自己卻無法拿出太好的東西來,隻能盡量拿一些不顯眼的食物兩個人一起吃,想到空間裏的那些雞鴨豬羊,沈寶雲真有一種虐待民族幼苗的負罪感。

    這天晚上當大家休息的時候,營地裏衝進了一些行屍,沈寶雲正趴在座椅上睡覺,忽然聽到外麵一陣混亂,她這幾天都很警惕,立刻坐了起來,隻見一些歪歪斜斜的身影正在車與車之間走著,黑夜裏看上去就像鬼影一樣。

    一個行屍巴在熊貓車的窗戶上,正睜大眼睛猙獰地往裏麵看著,似乎想把裏麵的活人立刻拖出來吃掉。沈寶雲見周圍的車前也都有行屍,軍隊那邊也開始響起槍聲,知道這次的行屍來的不少,不能在這裏坐等救援,如果車子被行屍砸開就糟了。

    於是她想了想,將車窗輕輕搖下一些,窗邊的行屍立刻將手掌伸了進來,一雙呆滯充血的眼睛緊貼在窗縫向裏麵望著。沈寶雲拔出短刀,躲開了那隻正在車廂裏亂摸的手,一刀紮進行屍眼眶裏去。

    看著倒在地上的行屍,沈寶雲鬆了一口氣,再往後麵一看,隻見唐煜正眼睛放著光正盯著自己。

    她轉過頭再一看周圍的車子,見一些車裏的男人已經出來了,他們正輪著錘子斧頭之類的東西打擊喪屍,其中一個一腳把一個行屍揣倒在熊貓車的車頭,馬上就上來在它頭上補了幾錘,血液登時濺在車前窗上,就像紅漆噴塗在窗玻璃上一樣,讓沈寶雲一陣發嘔。

    由於闖入的行屍不是特別多,所以慌亂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營地裏的行屍終於被清除幹淨,沈寶雲看了看手機,見這時已經是半夜三點,不由得哀歎一聲,行屍怎麽總是趕在人睡得最熟的時候來襲擊?這個時間段正是深睡眠的時候,這一下很多人估計再睡不著了!

    但她還是露出一張笑臉和唐煜說:“好了,終於沒事了,我們再睡一會兒吧,明

    天還要趕路!”

    兩個人都躺了下來,沈寶雲聽到後座上不斷傳來翻身的聲音,知道那孩子一定被這場行屍攻擊弄得再沒了瞌睡,可是自己卻是要睡的,不為別的,明天還要開車呢。於是沈寶雲定下心思,讓心情沉浸入空間中的寧靜安謐,過了一會兒竟真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兩人吃了早飯,在車隊啟程之前,唐煜說要下去活動活動。沈寶雲也知道他這兩天總是待在車裏,身體很受拘束,人總是要運動一下的,否則肌肉和血液循環都遲滯麻木了,便跟著他一起下去了。

    唐煜在附近的車旁邊跑來跑去,沈寶雲拿了幾張報紙把車窗擦了一番,便在原地作著伸展運動,好久沒做體操了。她一邊做體操,一邊放眼去看周圍的車,隻見有些車的車窗已經破了,不知是昨夜與喪屍搏鬥的時候砸碎的,還是被軍人的槍彈打碎的,再仔細一看,車身上果然有彈孔。

    忽然,她聽到唐煜“啊”地一聲慘叫,緊接著就是撲通一下人體倒地的聲音。她一驚之下連忙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隻見唐煜趴在不遠處的地上正一邊尖叫一陣掙紮,再一看從旁邊那輛銀色的福特車身下麵伸出兩隻滿是泥垢的手,正死死抓住唐煜的腳踝往後麵拖,就像野獸在把獵物拚命拖進洞穴中一樣。

    沈寶雲立刻奔了過去,一腳踩住那行屍的一隻胳膊,從腰間拔出錘子向行屍另一條胳膊狠狠砸去,她砸了七八下,行屍的那條胳膊就軟軟地耷拉下來。沈寶雲腳下的這條胳膊也不住在掙紮,見行屍癱瘓了一隻手臂,沈寶雲便騰出手來對付這隻胳膊,又砸了幾下之後,行屍的手完全鬆開了。

    唐煜掙紮著爬到一邊,遠離了躲藏在車下的行屍,沈寶雲看到那個滿頭長發的女性行屍用殘缺的手臂作支撐,一點點從車下爬了出來,當她的頭露出來的時候,沈寶雲一錘砸下去,鮮血和腦漿就迸了出來,濺滿了行屍原本挑染著亮藍顏色的頭發上。

    這時周圍的人全都圍了過來,福特車的車主這個時候才下車來,見自己車下居然藏著一個行屍,他們也不由得一陣後怕,如果自己方才下車,一定也會被抓住一隻腳,而假如被行屍直接一口咬在腳踝上,自己的生命就結束了!想到行屍尖利的牙齒就潛藏在車下,如果方才有什麽人長久站在車旁邊,真的就是一塊擺在行屍嘴邊的肥肉!

    沈寶雲跑到唐煜身邊,抱住他不住安慰,其他人將車下的行屍脫了出來,見這個行屍的下半身已經沒有了,隻剩下了兩根光光的大腿骨,它方才是順著車

    身的方向趴著,正好掩護住自己的身長,外麵的人如果不特意去找還真的無法發現。

    一個男人點著頭說:“它的下肢都被其他行屍吃光了,也是個苦命的人,應該是昨天晚上爬過來的,隻是它無聲無息地躲在車下,誰也沒有發現它。喪屍現在不但學會使用工具,而且還學會了隱蔽。”

    旁邊一個女人說:“到處是這些東西,它們無處不在。從今以後無論在任何地方,都要看看前後左右上下都有什麽東西,連打開自己的車後蓋時都得看看有沒有什麽怪物爬進來,這是在上演‘步步驚心’嗎?”

    沈寶雲一想那種草木皆兵時刻提心吊膽的生活,覺得如果自己長時間處在那種狀態,估計很快就會神經衰弱了,難道人類要像非洲草原上的野生動物,豎起耳朵轉動眼珠隨時警惕著周圍的危險?

    迴到車裏後過不多久,車隊就繼續前進,中午他們是在一個小村莊休息的,軍隊消滅了裏麵的行屍之後,就有許多人到村子裏去搜羅東西,不單是食物,還有煤炭和家具,木製家具劈開來也可以當柴燒。

    但是當人們到村裏的水井中去打水的時候,卻發現村子裏一共有兩口水井,其中一口裏麵有一個喪屍正在吼叫,很顯然井水已經汙染,即使喪屍血沒有滴到井水裏,也沒人想喝浸泡過屍體的水;另一口經過幾百人輪番不停地打水後,也變得枯竭了,要再出水就得等上好一陣。

    這就是幾十萬人一起出行時最大的問題:水源!

    軍隊帶著許多食物,但沒有帶那麽多的水,水的質量很重,而且消耗又快,即使帶上幾十車的純淨水,也不能供應車隊一天的用水,所以一路上他們最重要的事情第一是躲避大群行屍保證安全,第二就是尋找水源。

    沈寶雲自然沒有這個問題,她已經在車後備箱內放了幾大瓶一點五升和四升裝的礦泉水,足夠兩個人一周的飲用水,為了避免危險,她基本上不到遠處取水。

    唐煜在車外轉了一圈兒,現在他可是很小心了,每經過一輛車都要看看車下麵隱藏著什麽東西。營地裏到處是抱怨的聲音,氣氛十分焦躁。很多人拿著空水瓶正在排隊打水,隊伍排出去一條長龍,這些人已經都沒了存水,而現在村裏的那口水井也見了底,他們等在這裏也不知什麽時候能打到水,簡直就像幹涸池塘中的魚一樣。

    整個營地中這種急躁憤怒的氣氛也感染了唐煜,他悶悶不樂地上了車,憂鬱地對沈寶雲說:“阿姨,我們不去排隊打水嗎?現在很少能找

    到幹淨的水源。”

    沈寶雲微微一笑,說:“沒關係,我們的水還有幾大瓶,夠用的,不要擔心。”

    為了透氣,車窗被搖下一道縫,外麵的人聲傳了進來:

    “中午就沒有取到水,那個池塘都被喪屍填滿了,簡直成了行屍的洗澡堂!現在如果再取不到水,今天晚上就得幹嚼餅幹了!”

    “地下水怎麽滲透得這麽慢啊?從前蓋房子還講究防滲漏來著!另一口井裏的行屍是怎麽摔進去的?他是為了躲避行屍所以跑到井下去了嗎?”

    “現在是冬天,連雨水都沒有的!如果這是夏天,過來一個熱帶風暴我們一定能存夠了水!”

    “到明天早上總能再存夠一井水了吧,難道要連夜排隊打水嗎?”

    沈寶雲搖搖頭,她後備箱裏有大米,本來想今天晚上作臘腸燜飯來著,但現在一看營地裏的空氣這麽緊張,仿佛一顆火星就能點爆,自己還是低調一點,這也是對別人的尊重,於是晚飯就改成了麵餅鹹菜。

    唐煜一邊咬著麵餅一邊說:“阿姨,喪屍好討厭啊!隻要有一個喪屍

    泡在池塘裏,大家就不敢用水塘裏的水了,上一會迴在河邊看到有喪屍順著河水漂走了,有人膽大取了水,好在後來沒事。成群的行屍會吃掉我們,可是一個行屍汙染水源,我們都會渴死的!”

    沈寶雲苦笑一聲,喪屍的危險真是全方位的,不但有直接的*殺傷力,就這樣仿佛生化武器一般的汙染都讓人難以生存。如果不是自己運氣好有了空間,現在估計也是渴成人幹兒。

    下一刻,她充滿希望地說:“等我們到了基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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