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的佛音下,所有人都雙手合十悄然退走,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去評價李峰。


    伴隨著李峰身死,蕭陽退出衙門,曾經橫空出世,從盛極一時到衰敗解散的夜間巡捕,終究落下了帷幕,成為了曆史中的一粒塵埃。


    若幹年後,或許沒有人會再記得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機構,更不會有人記得有過這樣的一群人。人總是健忘的,所有的一切都將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被遺忘的幹幹淨淨。


    一直到某一天,曾經的災難再度出現,這段曾被遺忘的曆史又會被再次提起,夜間巡捕也會再度重現人間。隻是,這段時間裏所有的苦難,終究還是人們自己獨自承擔。


    所以,蕭陽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責怪他人的話,隻是默默地交出了官服和衙門裏的佩刀,便一臉輕鬆的離開了。


    有些事以前也許隻是個想法,跨越千年的文化,並不一定適合這個時代。然而在慶天府這最後一處夜間巡捕解散的一刻,那個陳舊的時代就已經結束了。接著便是一個短暫的混亂期,各種救國救民的文化,在這片土地上百家爭鳴。千年之後而來的文化,便可以毫無破綻的進入,從不適合變成試行,再改進融合,成為整個時代的一部分。


    夜間巡捕終究解散了,有人惋惜有人拍手稱快,整整三天的時光,大量的夜巡捕快被迫離開了衙門,剩下的都被編入成為衙役,隨著這一部分人的加入,衙門的力量急速暴漲。慶天城的街道上,隨處可見巡邏官差的身影,一些亂象也在一夜間消失的幹淨。沒有了街頭鬥毆,也沒有了欺淩弱小,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改變……


    半月後,一處僻靜的巷口,門口老槐樹輕輕搖動著枝葉,為裏麵的歡唿雀躍的聽客送去陣陣清涼。這是一家新開的茶館浮生堂,僅僅半月的光景就賺足了全城人的目光。論說起這茶館其實與別的茶館一般無二,但十天前的一場雨後,讓這家茶館一夜揚名。原因無他,因為這浮生堂的東家為方便行人,特意在茶館內設下了借傘的地方。但凡有需要之人,隻要和掌櫃的說一聲,便可以取一把傘帶走,分文不取。這一善舉,讓它為人人樂道。


    然而讓其真正成為炙手可熱的地方,則是因為這浮生堂的東家每天早上和下午要來在此說書半個時辰。上午說的是《西遊記》,下午則講的是慶天府發生的事情。因為東家說的好,所以不論是上午還是下午茶館內都聚滿了人。且這東家又是衙門裏曾經有名的捕快,所以有時下午來聽書的人比上午的還要多出幾分。


    這樣的結果讓身為姨娘的鄭氏也徹底放下了心來,外甥如此有出息,身為長輩的她自然也跟著高興。何況自從聽過一次外甥說的那《西遊記》後,她便每日都來追下一迴。除此之外,她來此處還有另一層目的,為外甥把把關,物色一個好媳婦。


    轉眼間今天的說書罷了,眾人皆是心滿意足的散場後,鄭氏同樣叮囑了蕭陽幾句,說了一些抓緊成家立業一些話後,便在蕭陽一臉崩潰中離開了。這被一直躲在後堂的林紫玲聽在耳中,便出來嬉笑著道:“蕭大哥,又被催婚了?”


    蕭陽翻了個白眼,拿起茶碗喝了口茶後,說道:“大人的事,你個小丫頭別問。”林紫玲聞言上前挨著蕭陽坐下,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美眸輕輕望著他,問道:“蕭大哥,你要找什麽樣的,我幫你!”


    蕭陽低頭瞥了她一眼,心中一陣急跳,忙轉過頭去,道:“一個姑娘家家的,整天亂想些什麽。昨天你突然出去幹嘛去了,一整天都沒見你人?”


    “蕭大哥是在關心我麽?”林紫玲眨著眼睛望著他問道。


    蕭陽額頭上冒出一道熱汗,道:“隻是隨口問問,你不想說便算了。”


    “隻要是蕭大哥你問的,我都告訴你。”林紫玲抿唇一笑,坐直了身子,說道:“是這樣的,昨天衙門傳信來了,說是出了一件事情,請我幫忙呢。”


    蕭陽眉頭一皺,說道:“不是說了,三個月內,不論大小事情咱們不管嗎?”


    林紫玲撇了撇嘴說道:“知府大人雖是這麽說的,可來傳信的人卻是你姨娘,她開口了我能不去麽。”


    “我姨娘?!”蕭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不就是明擺著耍無賴麽,於是搖了搖頭,問道:“那到底什麽事情?衙門裏不是有仵作,找你去做什麽?”


    林紫玲聳了聳肩說道:“那個仵作是個學徒,而且死者的死相又太過於恐怖,看了一眼就嚇暈了。沒有辦法,所以才讓我去幫忙的。”


    “這也太不靠譜了吧,哪有仵作怕死人的!”蕭陽有些無語的說道。


    “沒法子,現在仵作太難找了,就這個還是跑去別的府找來的,就算差一點也總比沒有強。”林紫玲說道。


    蕭陽徹底無語了,她說的也是實話,畢竟這個時代與死人經常打交道的人,會被別人看不起,所以大多數人寧可餓死,也都不願意學這一行。久而久之,才造成了仵作稀缺的局麵。


    不過聽林紫玲這麽一說,蕭陽到是對這個案子有了興趣,便開口問道:“什麽樣的死法,能讓一個仵作嚇暈過去?”


    林紫玲見蕭陽問起,也來了精神,有些興奮的說道:“是這樣的,這具屍體死法到是一般,就是屍體已經有些腐爛了。尤其是麵部,多處隱約可見到白骨,根據我的判斷死者生前很可能被毀容了。不過奇怪的是,根據身體的腐敗情況來看,死者應該死了不過七天而已,就算是被毀容了,也不可能達到見骨這種程度吧!而且我在驗屍時,也沒有發現任何其他的致命傷口,若說因毀容而死,也太牽強了吧?”


    蕭陽聽完眉頭緊鎖,沉吟了一下後,問道:“屍體是在哪裏發現的?”


    “在青石鎮的一個廢棄的枯井裏,據說是當時幾個小孩去玩時,無意間發現的。”林紫玲說道。


    蕭陽點了點頭,說道:“兇手殺人拋屍在廢棄的枯井裏,說明他對那個地方非常熟悉,很可能是當地的原住居民。毀容則是要掩蓋死者身份,死者很可能是個知名的人物。沒有致命傷口,就是說死者和可能不是被利器所殺,或者是其他不知道的方式!”


    林紫玲也肯定的說道:“蕭大哥說的是,衙門裏也是這麽認為的。我迴來時,張哥告訴我說,劉寧已經帶人去走訪調查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死者是誰。”


    “嗬嗬,這種事情張威最拿手,有他在這案子應該很快就能破了吧。”蕭陽笑著說道。


    “嗯!”林紫玲也點了點頭,有些不滿的說道:“隻是這樣一來不就便宜了劉寧,張威可是蕭大哥你一手帶出來的,平白的給了他做手下,真是氣死了!”


    蕭陽哈哈一笑,搖頭說道:“張威要養家糊口,總不能跟著我胡鬧吧!再說了,以張威現在的實力,完全不輸給劉寧,將來這邊完成了重組後,送他幾個案子,把他扶上捕頭的位子,以後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任他多少賊人來,都能送他們上閻羅殿。而且有張威和林榮在衙門裏,劉寧也不敢亂來。”


    “這些我知道,就是心裏氣不過嘛!”林紫玲嘟著嘴說道。


    “嗬嗬……那該怎麽辦?”蕭陽笑問道。


    林紫玲聽到他這麽說,立即拉著蕭陽站了起來,說道:“我迴來時看到好些人在清風湖上泛舟,桃子清香楊柳依依,好生自在呢。咱們也去吧,船我都定好了!”


    蕭陽一臉失笑,屈指彈了她額頭一下,說道:“就知道你打的這主意,照你這樣咱們還怎麽開門做生意啊!”


    “嘻嘻,不是還有向大俠做掌櫃的麽,讓他跟以前一樣下午講些江湖故事,保管人也不少。”林紫玲出著主意道。


    蕭陽有些汗顏,說道:“向大俠還要負責找人來加盟,是不是太忙了些?”


    “嘻嘻,我讓大哥派了些人來幫忙,向大俠也答應了,不會耽誤的。時間也不早了,蕭大哥咱們快走吧!”林紫玲笑著說道,也不管蕭陽同不同意就拉著他出了門,留下坐在櫃台前一臉無奈的向問天。


    正如林紫玲說的,今天的清風湖上格外的熱鬧,因為天氣越來越熱的緣故,人們都來到湖邊乘涼。坐在小舟上,蕭陽看著玩瘋了的林紫玲,浮躁的心也變得寧靜。一連半月的忙碌,讓他難得放鬆下來,忽然間他覺得其實無事的時候來這裏坐一坐也挺好。


    “蕭大哥,快來啊,這魚我拉不上來。”


    唿喊聲響起,蕭陽迴過神來,望著正吃力的抓著魚竿的林紫玲,忍不住嗬嗬一笑,上前雙手握住魚竿,用力一拉將魚釣了上來。


    “蕭大哥真厲害,一下子就釣上來了!”林紫玲側躺在蕭陽懷裏,臉上泛著紅暈說道。


    蕭陽橫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要是不這樣靠著我,我就信了你的話。小小年紀不學好,都是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紫玲見被拆穿,便嘻嘻笑道:“被你發現了!”


    “還不起來?”蕭陽有些頭疼的說道。


    “不要!”林紫玲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滿眼希冀的望著他,有些懇求的說道:“蕭大哥,你就讓我靠一會,就一小會,好不好?”


    蕭陽心裏一軟,伸手輕輕攬著她,歎了口氣道:“你還小,總想這些事不好。”


    “我知道,所以我在等著蕭大哥。”林紫玲窩在蕭陽懷裏,雙眼微眯的望著水麵,突然視線中出現一抹黑色漂浮物,她先是一愣,隨後立即坐起來身子。


    蕭陽嚇了一跳,忙問道:“怎麽了?”


    “蕭大哥,你看那個黑色的東西,像不像人的頭發?”林紫玲指著那黑色的漂浮物說道。


    蕭陽一聽,急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的確是一團頭發,便急忙說道:“是頭發!快,劃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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